“啊,落水的是公子。”跑过来的妙染看见池高男在水里挣扎,急得跳脚。

  亭顺也看清了水里的人,哭着喊,“男哥哥你怎么想不开啊,我还想跟你好呢。”

  “男哥哥,别怕,我来陪你。”亭顺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向前猛冲。

  “嘭!”跳进了水里。

  身体压在池高男脑袋上。

  池高男感觉脑袋一阵昏沉,翻白眼,要去了。

  “男哥哥!”

  池高男被亭顺高亢的声音惊醒,暗想:亭顺真够意思,还来救自己。

  下一瞬,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八爪鱼缠住了,身体急速往下降。

  “男哥哥,我陪你一起死。”池高男看见亭顺一脸坚毅的说。

  亭顺抱紧池高男,闭双眼,鼻子冒泡泡。

  两人沉入水底。

  池高男生无可恋。

  之后,他看见亭顺撅着嘴朝他压来。

  池高男吓了一跳,在水里发问,“你在干嘛?”

  声音被水吃了,说话的时候,嘴里冒水泡。

  亭顺抱住池高男脸,不管不顾地继续噘嘴,瞧那样子,像是要亲吻池高男。

  池高男腿被水草绑了,腰被亭顺双腿卡了,头被锢住了,动弹不得,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即将亲上来的亭顺。

  满脸错愕。

  亭顺的脸几乎贴上来,池高男把脸一别,被对方亲了脸颊。

  亭顺想亲的似乎是嘴,他继续捧池高男的脸。

  噘嘴,对准池高男的嘴。

  落吻。

  即将亲上那一霎。

  “嘭!”

  亭顺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在肚子上,他身体破水而飞。

  踢他的是萧云谏。

  看到亭顺“飞”走了,池高男松了一口气,却也泄了精力。

  他在水里憋了许久的气,氧气不足,脑子昏沉,意识逐渐薄弱。

  恍惚间,感觉腿轻松了,身体轻盈,想游上去,却没力气了。

  隐约看见萧云谏从身下游上来,搂住他的腰,池高男软若无骨地把手搭他肩膀。

  实在快窒息死了。

  猛地一下,萧云谏吻了他,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劲很大,他感觉腰要断了。

  更令人在意的是,萧云谏的吻像是在发泄,一直啃着他,忽地,萧云谏张嘴咬了他颈脖。

  那一口多少带点仇的样子。

  池高男翻白眼晕过去了。

  --

  池高男感觉脑袋像灌了水泥一样沉,身体陷入了无底洞,一直往下掉,意识千疮百孔,四分五散,聚不成型。

  偶尔意识趁大脑不备,偷偷溜出来,带着眼睛看了眼外面的世界。

  陌生,寒冷,安静。

  身体在哪里,他感觉不到,仿佛他只是借了双眼睛,没多久那意识又被疲惫吸了回去。

  他又沉睡下去。

  来来回回几次。

  终于,大脑从混沌之中苏醒了。

  池高男睁开眼,眼珠缓慢地在眼眶中左右,上下滑动,最终定格在床顶上,眼神空洞。

  “公子,你终于醒了。”壮牛哭泣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池高男侧头。

  壮牛跪在床边,用袖子擦眼泪。

  “我还没死啊。”

  池高男手撑床面,想起身,但身体麻痹,动不得。

  喉咙好似卡了生了锈的刀片,气流过嗓,割得声带刺疼。

  “咳咳咳咳咳……”池高男剧烈咳嗽。

  壮牛递给他一面白色方巾,“公子你别说话,妙染姐姐说你肺有炎症,很严重的。”

  池高男满眼不可置信,“啊?”

  肺炎?

  女主肉眼也能看出肺炎?

  “公子,你醒啦。”妙染端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脚步急促。

  “男哥哥。”闻声而来的是亭顺。

  看到亭顺,池高男头疼。

  他慢吞吞地把头扭到一侧,感觉亭顺拉他的手,哭哭啼啼,“男哥哥,你怎么想不开啊,怎么会想死呢?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妙染怪嗔道:“顺儿,你小声点,公子昏迷四天,现在状态不好,你不要刺激他。”

  池高男:……我居然睡了四天。

  对了,女主和大反派算是见面了?

  但是,我是不是当着女主的面和大反派接吻了?

  不,那是人工呼吸。

  池高男把头扭回来,看着妙染,嗓音嘶哑,“安,陵,王,呢?”

  妙染:“公子,你说什么?”

  池高男又重复了一遍。

  妙染还是没听清。

  池高男扯着嗓子喊,“安陵王!”

  几乎是同时,易容的安陵王走进屋内。

  众人听到脚步声,扭头,只见束川背手站在身后。

  束川朝池高男走来,“池公子何故找安陵王?”

  “我……”池高男感觉对方的表情比以往都要凝重,语气带着质问,就好像是初识见到的模样——防备、警惕、攻击

  池高男反思,是自己变得太敏感了,还是确有其事?

  “我担心他。”池高男回答。

  束川来到床边,“哦?真的担心?”

  话毕,束川环顾众人,用命令的口吻,“你们出去。”

  众人看着池高男。

  亭顺小声道:“男哥哥,我们要留下来吗?”

  池高男觉察束川心情不美妙,看那口气像是要追究落水一事,那他如何自圆其说?

  池高男微微摇头,意思是让众人留下。

  束川瞪着池高男低吼,“你们还不快出去!”

  众人被吓了一跳,池高男也吓的眼皮弹跳。

  “出去吧,出去吧。”池高男道:“我和束川兄弟聊聊。”

  亭顺纠结了一会,被他姐姐拉出房门。

  众人离开,房间只有束川和池高男二人。

  束川背手站在床边,只是这个短暂的间隙,他恍若变了个人,嘴角噙笑,似乎在描绘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你想杀安陵王?”

  “啊?”池高男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略微一怔。

  束川从宽袖拿出一把匕首藏在身后,一字一句从牙齿里切出话,“我可以帮你杀了安陵王!”

  话毕,他盯着池高男的脸,等待对方嘴里的话,若是答应。

  他必杀之!

  池高男顿时寒毛竖起,这家伙明显在试探自己。

  莫非他发现自己故意推他下水?

  却被误以为是谋杀?

  “不,我不想杀安陵王,那天晚上是意外。”池高男忙不迭用谎言解释误会,甚至夸大其词,“我很尊重安陵王,他是那么温柔一个人,我怎么舍得杀他。”

  说到后半句时,池高男发现对方凝重的表情微微松了,但那眼底酝酿出了几分质疑。

  “那你为何……”推他下水。

  束川话未说完,池高男连忙抢话。

  “我一个大男人的被他手托屁股,你说要是你你好意思吗?而且当时有人走过来,我一着急,就不小心把他推下水了,再说了安陵王落的水不深,我才倒霉呢,我被他拽进深水区,差点死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池高男反应过来——对,我是被大反派拽进深水的!

  他是故意的?

  看样子是因为误会自己想杀他,他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人睚眦必报!

  怪坏的。

  现在还以旁人的身份来质问自己!

  束川把匕首藏了起来,他坐在床边,语气没那么犀利,“安陵王许不是故意拽你下水,不然他为何还救你?”

  “救我?”池高男回忆。

  忽地想到自己和对方在水里接过吻,池高男感觉脸有点热。

  该死的,这是他两辈子的初吻,被一个男人夺走了。

  不,那只是人工呼吸。

  池高男叹了口气,“他确实救我了,我感激他。”

  束川:“那你为何叹气。”

  池高男想瞪他,但是不敢,闭着眼睛闷闷道:“他在水里亲了我,那是我的初吻。”

  束川:……

  那两瓣唇他不知道亲了多少次,已经不算初吻了!

  束川话锋一转,“既然安陵王救了你,那你应该登门道谢!”

  池高男:……

  得寸进尺了这人!

  还有你如此明目张胆的为安陵王说话,就不怕掉马甲吗?还是你把我当做笨蛋了?

  池高男又叹了口气,“行叭,行叭,有空就去!”

  话音一落,只听见门口有声音。

  “公子,丘老板来了。”壮牛在门口喊着,“好像很急。”

  池高男抬起身。

  丘诀山怎么来?

  难道玉杜馆出问题了?

  池高男瞄了眼束川,意思让他走开,但是束川好像不懂。

  束川自作主张,“叫他进来。”

  池高男:……

  池高男认真道:“你要不,回避回避?”

  束川目光直视他,“别忘了,丘老板是我帮你找的,但是你答应我的事,现在还没做到。”

  池高男尴尬一笑,“这是两回事。”

  束川盯着他的眼睛,“在我这里是一回事。”

  这时,丘诀山已经推门进来,见了束川微微一愣。

  他并没见过束川。

  束川之前是派手下找的他。

  束川扭头打量丘诀山,一语不发,背手离开。

  丘诀山忙关门,来到床边。

  “东家啊,池永寿不知哪里听了风声,现在想强制收购我们玉杜馆。”

  池高男咳了声,盯着床顶,“看来,林秀女已经得宠了。”

  又道:“现在食盐行情怎么样?”

  丘诀山不明白东家怎么会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池永寿垄断食盐,现在价格哄高。”叹了口气,“他赚了大发了还不甘心,又盯上我们小小水彩店。”

  池高男喃喃,“九月份了,离十一月还有两个月。”

  丘诀山不解,“东家,你什么意思?”

  池高男:“你能让玉杜馆再撑两个月吗?”

  丘诀山垂头,“这……主要是池永寿背后有官府,我们没人撑腰,有点难。”

  池高男抓紧床单,拧紧眉头。

  千算万算,漏了这个集权社会靠的是背景!

  丘诀山又道:“东家,我们好不容易等到林秀女得宠,玉杜馆好不容易有起色,万不能白白送给池永寿那个家伙啊。”

  池高男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他有靠山,我们也有!”

  丘诀山吃惊,“东家,你说的靠山是谁?”

  池高男想到某个马甲特别多的人,唇角勾笑,“你回去等消息吧,对了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办。”

  丘诀山又坐下,“东家,你说。”

  池高男瞄了眼门,确认没人偷听,他压低声音说:“去帮我叫一个叫幸芳的女人,大约三四十岁,寡妇,带有两个孩子。”

  丘诀山欲言又止,“东家,她是?”

  池高男:“重要的人,去吧,记得要保密。”

  “明白!”

  丘诀山转身,腰带后插着一根枯草。

  池高男好奇,“你怎么进来的?”

  丘诀山回头,憨憨一笑,“钻狗洞。”

  池高男:……

  --

  细意连绵的秋雨打湿黑夜,天气又冷了几度。

  池高男裹着被子坐在软榻上,目光越过窗户,看着被雨打湿的批把叶。

  “公子,调制好了。”妙染端了一碗药过来,面色担忧,“公子要毒药做什么呢?”

  今日早晨,丘老板走了之后,公子叫她调制一碗毒药。

  池高男把细白的瘦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给我吧。”

  妙染把药碗放他手内,只见对方接过之后,抬眼瞧自己,随后,把药碗放在小案桌上。

  “你去忙吧。”池高男把手缩回被子里。

  妙染离开。

  池高男才将手伸出来,端着药碗,把毒药喝了。

  他暂时还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能化解毒药的事。

  毒药在胃里化开,池高男瞬间觉得精神气爽。

  他抖抖肩,把被子抖了下去,活动活动脖子,赞叹,“不愧是女主,炼制的毒药不仅好喝,还特得劲。”

  池高男深深吸了一口气,往门口走去。

  “嘎吱~”打开门。

  池高男站在门口,故意对着束川的房门喊,“壮牛准备些礼物,我们要去安陵王府道谢。”

  “啊?”壮牛从偏房跑出来,“公子,你说去哪?”

  另一边,束川正在房内研究兵法,闻言,走到门边,侧耳静听外面的声音。

  听到池高男说:“去安陵王府,快点收拾收拾。”

  与此同时,门外有“咚咚……”敲门的声。

  接着,隔门响起池高男的声音,“束川兄,我要去安陵王府登门道谢,你要一起去吗?看你好像还挺欣赏安陵王的。”

  束川:“……不去。”

  池高男:“……哦……好吧。”

  又对着壮牛道:“快点,我们要在一盏茶的时间赶到安陵王府,不然安陵王就寝了。”

  束川:……本王倒也不会睡那么早。

  不过在一盏茶的时间赶到安陵王府,有点难度。

  束川连忙翻窗离开听风园,飞檐走壁赶回安陵王府。

  池高男带着壮牛从狗洞钻出来,慢悠悠地走。

  壮牛抱着三个礼盒,一脸懵逼,“公子,方才你说要在一盏茶的时间赶到安陵王府,但你现在又走得那么慢,一个时辰都走不到啊。”

  池高男笑道:“我说的一盏茶到安陵王府不是我们,是别人。”

  壮牛:“啊?谁啊?”

  池高男哈哈大笑,没有回答。

  就是不知道他本人会不会真的一盏茶的功夫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