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无趣,就出去自己找乐子去,待在这里,只会失望。”

  “失望不失望不是由承桑说了算的,比起外面,我还是觉得这里更好些。”

  承桑景面不改色的看了看他,“我可以出去住,把这里让给你。”

  季初时扬了扬唇,“倒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你应当没有闲到要没事找事的地步吧?”

  轻笑带动睫毛微垂,季初时懒洋洋的应了声,“没有。”

  准确来说,要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堆成山了。

  承桑景静静地瞥了他一眼,季初时只当看不懂人的意思。

  他又留了一会儿,不用承桑景说些什么就离开了。

  他是想当个甩手掌柜,只是那些事情也不能一直没人管。

  到了行宫之后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忙的脚不沾地,闲下来的时间细算下来也没有多少。

  承桑景本以为可以清闲几日,只是天不随人愿。

  手中的书被人抽了去,承桑景才抬眼看了看闯进来的人。

  莫钦诚将拿到的书放到了桌子上,“你知道该如何取蛊?”

  “这种事情,你不应当比我清楚吗?”

  莫钦诚轻嗤了声,“若是我清楚,就不会由着它在我体内那么长时间。”

  承桑景轻扬了扬唇,没有应声。

  莫钦诚如今是南邺的将军,只是这人似乎不是南邺的人。

  他先前也派人查过莫钦诚的过往,最后一无所获。

  莫钦诚自己也从来不提他的过去,所以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连这奇怪的蛊虫也没有特别准确的解释。

  七年之后取蛊的事情,是宁淮说的。

  至于取蛊的方法,他并不清楚。

  如今宁淮不在,他也一时忘了这件事。

  倒是没想到,莫钦诚会对这种事情这么积极。

  “莫钦诚,那当真是双生蛊吗?”

  莫钦诚面色未变,稍冷的眸子看向了他,“不然会是什么?”

  承桑景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当年他师父给他探脉,发现他体内后的蛊虫后,就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在听到他说双生蛊的时候眸色轻变了一下,却没有否认。

  后来宁淮跟他回了南邺之后,也问过那蛊虫。

  听到双生蛊之后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些什么。

  那时他就知道了,这所谓的双生蛊是这人随口扯的。

  南邺对蛊虫的了解不多,他派人查了许久,才查到了几分皮毛。

  说是双生也没错,毕竟有一方死了另一方也不能活。

  不过两只蛊虫也有主次之分。

  进入他体内的是次蛊。

  蛊虫临近心脏而生,所以莫钦诚受伤时,蛊虫剧烈反应,他的心脏就会出现症状。

  一方死了另一方也不能活这种事,并不是说两个人中随意死了一个,另一个人也不能活。

  次蛊寄生的人死亡后,主蛊寄生的人会跟着死亡。

  主蛊在的人先死,对次蛊没有任何影响。

  因着主蛊的人,是靠着次蛊的人活着的。

  简而言之,这人用血供了他七年,他用命养了莫钦诚七年。

  不过事情应当不会这么简单,莫钦诚八成都不知道跟了他那么久的蛊虫是什么东西。

  没弄准的事情,承桑景也不打算多说,“没什么,今天解不了蛊,你打算如何?”

  莫钦诚看了他一眼,才垂眸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认识这么些年了,他也大概对承桑景有些了解。

  这人问他关于双生蛊的事情之前,就已经了解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没有戳穿,一时也不知是在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了。

  当年主蛊和次蛊都在他体内,因着受了重伤,一时没能压制住体内的蛊虫。

  快没命的时候又阴差阳错的被承桑景咬了一口,活了过来。

  只是次蛊意外进入了承桑景的体内。

  他醒来的时候确实是动过杀人的心思的。

  那对蛊虫远比他的命要重要的多。

  至于缘由他如今也不记得,只是心底冒出来的荒唐念头,接受起来格外平静。

  不过后来他还是歇了杀人的打算,至于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许是一种直觉,当时的承桑景似乎没几分求生的意识。

  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他就随口扯了个双生蛊。

  后来承桑景去了落风谷,情况渐渐好了几分。

  关于蛊虫的事情,他也就没和承桑景解释。

  因为他也弄不明白那些蛊虫的事情。

  虽然他不知道承桑景查到了些什么,只是能查到的信息也不过就是些什么主蛊次蛊之分,和一些可有可无的限制,顶多在有次蛊亡,主蛊死这么点事。

  若是这么简单的话,他又何必等这么久?

  “不如何,解蛊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在那之前,你最好先活着。”

  偏冷的音色似是沾染了深冬的寒气,有些刺耳。

  承桑景眸色未变,“慢走不送。”

  莫钦诚走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在行宫待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季初时就不得不安排回去了。

  晟遇到了要迎新岁的时候,他得在新岁之前回到皇宫,并且按照晟遇礼法,他得在新岁之初祭祖。

  仪仗和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也没遇到什么突发的意外,一路上难得的平静。

  临近新岁,大臣们也都回家休息了几天,只是依照惯例,新岁的前一天大臣们得参加宫中的宫宴。

  夜色将至,大臣们就陆陆续续进了宫。

  皇宫中设宴,本就不是尽兴玩乐的活动,不过是人和人逢场作戏,流程也大都差不多。

  先前在南邺的时候,承桑景就从来没去参加过,如今在晟遇,他也没什么兴趣。

  只是今晚大概会有些难见的好戏,自然不能错过。

  宴会开场,季初时和那些大臣各说各的贺词,有来有往,一时也算和谐。

  本就是一年结束之际,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季初时简单说了几句,就轮到歌舞登场了。

  今天这种特殊的日子,季凌崎也因着幽禁没有到场。

  雁晨王也因着身子不适告了假。

  只是场上并没有什么人在意这些。

  承桑景也没有欣赏歌舞,指尖不自觉的点了点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结束的时候,大臣们又说了些贺词之后就开始离开了。

  一场宫宴结束的无趣又安静。

  等大臣约莫到了家的时候,皇城四周就有声音在天空炸响。

  各种颜色的火光争先恐后的冲上了夜空,又在半路绽开,密密麻麻的光影重叠,夜色都弱了几分。

  季初时没给人拒绝的机会,直接将人带到了高处,他立在栏杆旁看着夜幕中的火花,眸中映了几分光影,难得安静地没说些什么。

  承桑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也没有闲谈的心思,这种情况下,说什么也听不见。

  花影映在了眸中又稍纵即逝。

  季初时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夜里风大,下去吧。”

  承桑景眨了眨眼,没听清季初时说的什么,只是看口型大概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们现在是在皇宫的一个楼阁上。

  下面不同于皇城的热闹,安静异常。

  等他们刚从楼阁上下来,不远处就传来了些略微整齐的脚步声。

  承桑景稍稍眯了眯眼,听这声音,来的人应当不少。

  不过想想也是,季凌崎手里没什么兵权,只是也有自己的势力,雁晨王的不臣之心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自然做好了准备。

  季初时也不觉得意外,垂眸又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

  没说些什么,让月嗜直接将人送了回去。

  月嗜将承桑景送到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承桑景抬头看了看天色,如今皇城周边的烟花应该还没有放完,只是想来宫中的人都没了欣赏的心思。

  他一直待着的院子似是远离了闹剧,周围一片平静,只余风响。

  承桑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门前,不等他推门,就有剑影轻动闪了人的眼睛。

  承桑景侧身退后了两步躲过了差点划过他脖子的利刃,手腕处的银丝飞出缠住了人的脖子,快速收紧,血液溢出,沾满了银丝。

  走廊上的其他人都被纪尘解决了。

  承桑景没进到房间里去,他去参加宴会之前在房间里留了些东西,只会让人有去无回。

  今夜注定不会这般轻易得就过去了。

  那些黑衣人刚死,就有新的一批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半点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只是后来的那些人招招凶险,却没有要人的命的打算。

  算不得是多么意外的场景,因得准备的充分,应对起来也不算吃力。

  承桑景并没有一直在皇宫里待着,当第一拨黑衣人死完之后他就离开了。

  先前为了应付今天这种情况,他一早就在离皇宫有些距离的地方做了些准备。

  一路上仍然有层出不穷的人紧追不舍,却也都没有得逞。

  等纪尘带人把所有追来的人都解决之后,才发现承桑景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概离他们千米之外的地方的一个山洞里,潮湿的气息带着些发霉的气味和一些其他的复杂的味道,有些难闻。

  山洞的位置也偏,久不见阳光,有些阴凉,在这种寒冬天气,就有些刺骨难耐,承桑景不由得轻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