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不改色地说完以后就没影了。

  承桑景稍稍理了一下思绪,所以慕非鱼会不记得他,是因为提前被人叫醒的关系。

  因着他的缘故,那人准备用这种方法来给他歌满意的开端。

  但是慕非鱼本就没有正常苏醒。

  所以那人现在完全苏醒后,直接去查是谁强行将他叫醒了?

  他好像忘了些什么事情,他们当年出事的那晚,慕非鱼应当处于从幼年期到成年期转化的时候。

  容瀛族的人在成年之后,好像会性情大变。

  门口又响起了些敲门声,扰了人的思绪,承桑景轻声应了声,“进。”

  宁淮将药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随即又看了看承桑景,“毒?”

  承桑景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我认得难情。”

  宁淮就没再说些什么。

  承桑景将药喝了以后算了下时间,“再过几天,我应当得去晟遇,这府中就没什么人了,你要不先回落风谷?”

  五月初是晟遇太子的生辰,晟遇的皇帝年事已高,太子监国理政。

  等今年生辰宴过了,那太子应当会登基。

  所以南邺和溯宇会一早就派去使团。

  按理说,他是不用去的。

  只是想来依着那个人的脾气,并不会放过他。

  这一趟是免不了的。

  宁淮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却也因着承桑景的缘故知道一些,也早就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会闲一些,一早就安排了别的事。

  他摇了摇头,“引。”

  承桑景轻笑了声,没再说话。

  明明连药引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宁淮总觉得他体内的毒是有解的。

  他是不学医,却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倒底能活多久,他又怎会心里没数?

  只是这种事和宁淮没有理论的必要,他这个小师叔,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承桑景又静养了几天,宫中也接到了晟遇太子送来的宴帖。

  那人愿用两座城池,换他出席这次生辰宴,也没有收敛的意思,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晟遇太子说他自己是个疯子,若是生辰宴没过好,会犯病发兵。

  君夜霖也不和他商量,就直接将他卖了。

  一路上算不得舟车劳顿,却也不算安稳。

  到了晟遇以后,就有晟遇太子先前安排好的人将承桑景送到早就安排好的宅院以后,才将剩下的使臣送到了驿馆。

  离晟遇太子的生辰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承桑景去宫中见了一次晟遇皇帝以后就没有再出门。

  南邺和这边的风俗大多不同,只是他没什么去看看的兴趣。

  晟遇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十一二年过去了,这里的变化是不小。

  但是他现在住的地方,仍然是他当年住过的那个,里里外外被翻新了一遍罢了。

  几日来上门拜访的人不少。

  因着白清衍的关系,这里的富家子弟也大多认识他。

  听说他到了以后,寻了些乱七八糟的的理由就想来生些事端。

  毕竟从当年的事情看,他们怎么算,都算不上是和谐。

  纪尘将人全部堵在了门外,谁都没能进来。

  堵了两天之后,那些人突然莫名其妙的也开始闭门谢客。

  与之同时的是,不少人说承桑景现在住的宅子,闹鬼。

  不过一天的时间,事情就朝离谱的方向去了。

  外面有人传,承桑景这个人本就邪乎,当年他在晟遇的时候就和别人格格不入,回南邺待了几年以后,就更不像话了,那鬼八成就是他招来的。

  事情传到承桑景哪儿的时候,已经算是半夜了。

  承桑景还在慢悠悠地整理花草。

  听完以后也没什么反应,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指边的花,“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纪尘:......

  承桑景轻笑了声,没再去管指边的花,“不然我该做些什么,抓鬼吗,抓到以后再问问他是不是我招来的?”

  纪尘沉默了片刻以后就直接离开了。

  总觉得他家大人在到了晟遇以后,情绪不太稳定。

  承桑景也没有拦他,将手边的花放回了原处以后就回去休息了。

  一夜无梦,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至于所谓的鬼,连个影子都没有。

  第二日一早,承桑景刚醒没多久,白清衍就到了。

  纪尘将人领到客房之后,承桑景慢悠悠的给自己添了杯茶,也没去看进来的人。

  不知道那日白清衍出于什么原因给他写的信,只是那信中处处写着是为他着想,所以他们两个还不算撕破脸皮。

  “景哥哥到了晟遇之后怎得也不出去看看,是不是因为外面的那些人胡说?”

  承桑景轻抿了口茶以后,才不紧不慢的抬眼看了看他,“外面的人胡说什么了?”

  白清衍一噎,随即轻咳了声转移了话题,“没什么,不过我母亲前些日子就在念叨着景哥哥了,景哥哥不去看看?”

  承桑景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他母亲和白清衍的母亲并不是一母同胞。

  他母亲是嫡长女,而白清衍的母亲是庶女,家中只有她们两个孩子,倒也情谊非常,和亲姐妹也没差多少。

  当年他父亲落难被他母亲救了之后,二人一见钟情,婚姻也顺理成章。

  只是白清衍的母亲也喜欢上了他的父亲,此后和他母亲的关系就越发疏远。

  当年他到晟遇做质子时,那人就不待见他,将他叫去家里的时候也是绵中带刺,又何必念叨他。

  “我身子不适,可不好将病气渡给姨母,晚些我派人登门拜访的,也算是我的心意。”

  白清衍见此也没有强求。

  他此次来,本就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想看看那封信对承桑景有什么影响。

  当初他就觉得奇怪,那人让他把信送给承桑景,他就觉得无用,承桑景怎么会在意那信上的内容?

  现在看来,也果真如此。

  目的达到,白清衍也就没有久待。

  又闲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承桑景稍稍眯了眯眼,看着人离开的背景,眸色莫测。

  只是也没说些什么。

  五月初五,晟遇太子季初时登基,举国同庆。

  当夜,宫中大摆筵席,一庆新帝登基,二贺新帝生辰。

  当今虽然天下三分,只是周边还有许多附属小国,来贺礼的使臣也就不在少数。

  夜色登场,宫中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宫廷乐礼,加上一串麻烦的事情过去,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各国使臣开始献礼的时候,承桑景就感觉有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被毒蛇盯上一般,惹人生厌。

  南邺的国力排在前面,献礼自然也是排在前面的,早就已经过去了。

  如今献礼的是晟遇的附属国家。

  按理说,没人在这个时候注意他才对。

  承桑景微不可见的敛了敛眉,没去看视线来源于何处。

  高台之上的人轻啧了声。

  正在献词的人一顿。

  季初时轻笑出声,似是不在意自己引起的状况,“既是远道而来,便都是孤的客人,何需这般客套,入座吧。”

  那使臣道了谢之后就入座了。

  剩下的那些个使臣见此就缩短了祝词环节。

  等各国都献完礼以后,季初时随意说了几句,就开始让欣赏歌舞了。

  场面不算平静,却也还算和谐。

  忽而一道不合时宜的轻笑声响起,吸引了不少的人注意。

  那人衣着精致又贵气,是晟遇皇室的人。

  季初时的兄弟是不少,关系好的没几个,这种场合想要挑事的,也不会是关系好的。

  承桑景淡淡的瞥了一眼,晟遇的大皇子,季凌崎。

  季初时是晟遇的三皇子,二皇子早夭,先皇立太子的时候却直接将大皇子越过去了。

  至于原因是什么,谁都不清楚。

  这些年来,季凌崎和季初时就没有和平相处的时候。

  那人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冲他弯眼笑了笑。

  承桑景面不改色的收回了目光,算是明白了,这是冲他来的。

  那人也没让他失望,扬声轻笑,“我记得承桑大人先前在晟遇做客的时候,弹得一手好琴,还和初时的关系不错,今夜好歹是初时的生辰宴,承桑大人不表示表示?”

  他向来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季初时也没有去计较他的不敬之罪。

  原本热闹的场合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晟遇的大臣各个观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打个圆场。

  自从听说承桑景要来以后,他们就琢磨不透这人倒底是来做什么的,也向来摸不准季初时的脾气,这要是打了圆场,惹了圣怒,可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至于承桑景和新帝的关系好,这谁又说的准呢,他们只知道当年承桑景要回南邺的前一两年,就已经不和新帝说话了。

  谁家关系好能好成这样?

  况且季凌崎这主意,又何尝不是在扬他们晟遇国威,他们如果争着打自家的人的脸,像什么样子?

  剩下的使臣就更不打算说些什么了,国小的插不上话,插上了也没什么分量。

  国大一些的,就只有溯宇了,晟遇排在首位,南邺紧随其后,他们两个谈论事情,谁插话能讨得了好?

  再者,溯宇的使臣现在还在如临大敌,谁知道承桑景来这里倒底是为了什么,若是晟遇和南邺偷偷结盟,他们溯宇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承桑景轻眯了眯眼,只是不等他说些什么,就有别人将话抢了去。

  高台上的人轻声笑了笑,在这安静的场合显得极为突兀。

  季初时很快便收了笑意,语气淡淡,“今夜是孤的生辰宴,皇兄也知道,孤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被别人抢了风头,即使承桑是孤的好友也不行,不过难得皇兄有此雅兴,孤来弹奏一曲,诸位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