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景轻咬了咬牙,“让纪尘过来。”

  慕非鱼刚掀开车帘,纪尘就将药瓶塞到了他手里,“给大人一粒,让大人服下。”

  慕非鱼只是倒了一粒药的功夫,承桑景就已经没了意识。

  他喊了喊人,昏迷似乎也不能减轻痛苦,没了意识的人还是微敛着眉,只得强行将药塞进了承桑景口中。

  那药的苦味在他打开瓶子的时候就已经让他忍不住敛眉了,昏迷的人却没有排斥的意思。

  慕非鱼分出了抹灵力,探了探承桑景的经脉,只是承桑景现在的状况和他先前探的一样,找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他敛了敛眉,将灵力聚拢到了自己手中,抚平了承桑景的眉。

  睡着的人老老实实的,没有要乱动的意思。

  承桑景方才只是靠着角落坐下,昏迷以后也只是靠着车的角落。

  慕非鱼刚准备给人换个姿势,让他躺的舒服些,刚碰到承桑景,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只是承桑景并没有醒,拽着他的手腕的力气也没有少半分。

  这力气,可是拽仇人的。

  慕非鱼动了动手腕,却挣脱不开,他敛了敛眉,明明吃药都没什么意见的人,如今却睡的极不安稳。

  见状慕非鱼也不打算强行掰开,稍稍思索了片刻,他在承桑景身侧坐下,动了动指尖,让承桑景靠在了他的肩头。

  嗯,就当是今天惹他生气的赔礼好了。

  手腕上的力渐渐松了,慕非鱼垂眸看了看,承桑景拽了他半天,他的手腕还没事,承桑景的指尖却已经红了。

  眸色轻动,他将承桑景的手轻握住,不得不说,睡着的人总是比醒着的时候要讨喜多了。

  他抬眸看向了车外,“不用找人给他看看?”

  “大人服了药之后,睡些时间就会醒了。”

  纪尘刚回答完,就已经到了丞相府了。

  马车停下后,纪尘掀开帘子,见到二人后顿了一瞬。

  慕非鱼抬眼看了看他,“到了?”

  纪尘应了声是。

  慕非鱼抱着承桑景下了马车,脚尖点地之间,就消失在了纪尘面前。

  至于他本人,早就到了承桑景的寝殿。

  将承桑景放到床上,让他躺好以后,慕非鱼才出了门。

  却没有立即离开,等纪尘到的时候将人拦在了门外,“他已经睡下了,你进去也没什么用。”

  纪尘敛了敛眉。

  慕非鱼抬眼看他,“我若想害他,你拦不住我,大可放心,现在我有事情要问你。”

  纪尘也没在执着,他本来也不是怕慕非鱼对承桑景怎么样,进去也不是要找承桑景的,着急只是想看看承桑景发病的原因。

  承桑景体内的毒素难解,只是心脏处的疼痛和毒素无关,平素里稍加注意也不会发作,如今突发,应当是上朝时遇到了什么事。

  问遍京城文武,也没谁会闲着去惹承桑景生气,就像摄政王和承桑景素来不和,一般发怒的也都是摄政王。

  所以今天这种事,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承桑景周围会有暗卫跟着,上朝的时候会少一些,却也能知道上朝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既然慕非鱼在,此事也只得作罢,纪尘垂眸,“要问些什么?”

  慕非鱼先前就已经将丞相府转完了,这里有多少主,多少客,也都清楚,“他身子都这样了,府中也不养个府医?”

  “有负责给大人调理身体的,只是前些日子出去了。”

  慕非鱼一时不知该不该佩服承桑景心大,他是真不怕他突然病发一命呜呼了,“那他这病是怎么来的。”

  “这个未经大人允许,我也没办法告诉您。”

  慕非鱼也懒得再问些什么,人家自己都不慌,他又何必着急。

  慕非鱼刚准备离开,却听见些声响,回头看去就见承桑景不知道何时醒了。

  浅蓝的眸子映了些光影,不冷不热,“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慕非鱼不自觉的动了动毛绒绒的耳朵,“我们把你吵醒了?”

  承桑景看了看天色,“没有,什么时辰了?”

  纪尘垂眸,“申时了。”

  承桑景转身回了房间,“准备一下,晚点去纤思阁接清衍。”

  纪尘应了声是以后就直接离开了。

  慕非鱼倚着门边看了看承桑景,“刚醒就这么忙,你就不怕把自己累死?”

  承桑景取下头环,揉了揉头,能让他就这么直接躺下的,估计也就只有慕非鱼了,“总归怎么死都是死,怕些什么?”

  慕非鱼敛了敛眉,他难得好心关心他,这人非但不领情,还要没事找事?

  承桑景将脱下的外袍扔到了一旁,抬眼却见慕非鱼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方才的事情多谢了,谢礼我会让纪尘给你送过去,现在你可以退下了。”

  慕非鱼冷哼了声,转身就离开了。

  等慕非鱼走远了,承桑景才将门掩上。

  钻心的痛意布满全身,承桑景单膝跪地以后还得扶着门才勉强能稳住身形,血迹浸透了帕子落在白色了白色的衣摆上,绽开了片片雪梅。

  扶着门的手不由得用力,指尖都渗出了些血液。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眸中沾染了些湿意,他看血迹都有些模糊了。

  等体内的疼痛稍稍有撤了的趋势时,承桑景才将帕子丢在了一旁,用手背抹去了唇边的血迹,眸光触及到衣摆上的血色,不由得低声笑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怕过死?

  只是怕死之前不能把要做的事情做完。

  门外的慕非鱼收回了抬起的手,他刚走没多远就又回来了。

  那人面色不好,纪尘或许还察觉不出来什么,他却知道,承桑景并没有完全恢复。

  凭借他的本领,可以看见这门后发生了什么。

  浓重的血腥气让他忍不住皱眉。

  本想用灵力让眼前的门直接消失的,抬手按在门上的那一刻,他却没再继续有什么动作。

  他知道,承桑景已经察觉到他又拐回来了。

  慕非鱼没进去,也没走,他立在门前,眸色莫测。

  他对承桑景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一时有些好奇,这人是如何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偶尔又会想,若是没有中毒,没有这满身的病骨,凭着这人的能耐,该是何等的风采。

  一个时辰后,面前的门才又开了。

  承桑景面色如常的看了他一眼,“走吧。”

  洗漱完的人换了身蓝色的衣袍,贵气又雅致,玉带束腰,修长的腿更加惹眼,蓝色的花枝头环要比往日戴的那些多几条银色的链子,连着墨发一起被束了起来,顺从的垂在身后。

  慕非鱼难得没说些什么,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纪尘早就将马车备好,在府外等着了,见到承桑景出来以后,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他一早就安排好的人将承桑景和慕非鱼送到纤思阁后就直接离开了。

  慕非鱼立在地上,抬眼看了看所谓的纤思阁,今天纪尘带他转京城的时候,介绍的大多都是官员的住所,至于其他的,都直接略过了。

  他不是第一次在这几个国家之间转悠了,对人类的日常也了解的不少,如今他们到的不是正门,却也看得出来他们到了个什么地方。

  他现在是真的好奇,承桑景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都病成那个样了,还有心思来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

  承桑景没有看到身后的慕非鱼沉下了脸,即使看到也不会在意。

  那门口的人看到他以后连忙正经了神色,毕恭毕敬的将人领了进去。

  一直下到了地下二层,将承桑景带进了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以后才离开。

  慕非鱼简单看了几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承桑景曲指撑着脸,“纤思阁的上方确实是不正经的人用来寻欢作乐的地方。”

  “这里就不是了?”

  承桑景轻笑,“不,这里是给更不正经的人准备的。”

  慕非鱼只觉得自己下午的担心全都喂了狗,就这人这样子,没病死就已经算命大了。

  却又不能拿承桑景怎么办,那人弱成那样,他要是收不住力气,弄死的话,岂不这些日子的气都白受了?

  承桑景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能一天生八百次气,拿起桌边的面具,递给了慕非鱼一个,“好了,今晚是给你选礼物的,别坏了我的兴致。”

  慕非鱼抬手将墨色的面具接了过来,不知道承桑景准备做些什么,轻嗤了声,掩饰住了自己的不自在,“真是稀奇。”

  承桑景将面具戴好,抬眼看了看慕非鱼头顶的耳朵,又将桌边的一个帏帽扔给了他,“遮严实了,别添麻烦。”

  慕非鱼抬手接住,将面具又放到了桌子上。

  外面响起了阵琴音,承桑景已经准备出去了。

  慕非鱼稍稍眯眼,却也没再说些什么,将帏帽戴好以后就跟着承桑景一起出了门。

  外面走廊不知何时摆好了桌子,上面还摆着些茶点酒水,即使是坐着也能看清下方的高台。

  这下面总共有三层,他们如今算是在中层,能将高台上的事物看的清楚。

  那高台悬于空中,被八条锁链固定着,一架黑色的桥将高台和走廊连接在了一起,那高台之上还放了个桌子,桌子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