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卧室里光影摇晃，落地窗上凝了薄薄一层水珠，声色交织在一起。
少年模样有些走神。
Enigma收收胳膊把他拥紧，汗珠都溶汇在了一处。
“娇娇，想什么呢？”
江烼在想休眠仓的事情。
一项早在五年前就开始的医学实验，三百只猴子被分装在休眠仓送入太空，至今还都被检测到正常的生命体征。
再过一月就是休眠仓预计开启的日子，届时仓里的猴子如果清醒且健康，这项技术就能投入人类临床医学。
那么顾辞攸可以至少存活五年。
江烼被撞得气息不均，根本没法说清话，更回答不出刚才的问题。
“啊”
………
第二天午饭快要吃完，顾晟告诉江烼，
“我等会儿去接攸攸”
顾晟不放心小崽子住校，所以就让阿坤守着他，听说崽子又被沈青枫接走后，他更不放心了。
祈廷对顾辞攸好他可以理解，因为祈廷是顾辞攸爸爸的好学生。
但沈青枫不一样，每天忙得要死，连跟小男朋友相处的时间都没有，还天天跟祈廷抢着哄崽子。
姓沈的很奇怪。
顾晟能想到他做到这种程度的理由荒缪可怕至极：从崽子很小的时候它就看上他了。
真不是个人。
想想就可怕！
沈青枫一周两个男朋友，成分多复杂可想而知，他家攸攸公主还那么小，说什么也不能被糟蹋。
顾晟转方向盘把车开到马路分叉口，江烼提醒他不要开反方向，“攸攸今天不在学校，在沈医生家里”
顾晟疑惑，“你怎么知道？”
江烼眨了下眼睛，“他跟我说的”
“你跟他私底下经常联系？”
“嗯”
顾晟一个人气闷，以为‘他’指沈青枫。
顾晟有一周没见顾辞攸，一见面就觉得他瘦了，之前可可爱爱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现在看起来也明显没光。
顾晟看了眼周遭，说道，“你二哥又是大半夜回家，给你带食堂的凉剩饭？”
顾辞攸放下手里不想啃的玉米，拉住江烼在自己旁边坐下，回答顾晟，“没有呀，我昨天在学校吃的”
他几乎每天都要吐一次，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要吐出来一大半。
一周瘦了三斤半，但肉眼没法看出来。
顾辞攸手覆盖到江烼腹部，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并不柔软的肚子，疑惑喃喃，“宝宝怎么还没长出来？”
江烼皱皱眉，知道他误会了，就解释，“根本就没有宝宝，宝宝怎么会生长出来”
然后他乖乖地把手挪放到自己腿上，仰起头问正在看他的Enigma，“小千哥哥为什么还没有宝宝？”
顾晟快速眨了两下眼，对这种生宝宝的事他还是很害羞的，尤其是在小朋友面前提及。
更甚是小朋友说的话好像是他没办法生一样。
他正无语时，沈青枫从卧室出来，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那房间不是主卧，是顾辞攸在他家的固定卧室。
顾晟瞬间炸毛，走到他旁边压低声音质问，“攸攸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还跟他睡一间房？嗯？”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听见一阵异响。
是呕吐和咳嗽的声音，顾晟担忧转身的功夫，沈青枫就慌忙跑到了沙发边上。
顾晟走过去，看了眼茶几上的玉米，弯下腰关切询问小男孩，“食物不干净？”
顾辞攸摇摇头，忍着咳不让他担心，“刚才刷牙的时候不小心搓到了嗓子”
“有没有事？去医院看看？”，顾晟养他那么久怎么可能看不出异样。
要是真戳到嗓子，以他咋咋呼呼的性格早该叫醒沈青枫，让他买奶茶跟冰激凌疗伤了。
沈青枫看了看只剩一半的玉米，又看地上昨天晚上没被消化的食物，瞬间明白了所有。
小Alpha已经难受到吃不下饭了，想拿啃光的玉米棒和沾上沙拉酱的三明治边角料来躲今天的早餐。
小男孩此刻微笑的模样叫人心疼，江烼病没好前曾不分昼夜吐过无数次，很能体会到他的难受。
顾辞攸忍着沈青枫用纸巾擦干他下巴，才从沙发起来往卫生间走，“我去洗洗”
小男孩关上门后，顾晟问沈青枫，“攸攸是不是比以前严重了？”
沈青枫不想告诉他原因是怕他没办法接受，可现在连小朋友本人都知道了，他接着瞒下去算怎么回事。
意料之中，他说出来后，顾晟眼睑红透，眼白上错落丛生出血丝。
“多久了？”，Enigma声音颤抖，江烼轻轻握住了他手腕。
沈青枫：“已经一个月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瞒着我！”，顾晟大声吼道，能从江烼反应里猜到他也瞒他，但只冲沈青枫吼，
“你凭什么不告诉我？！我才是他攸攸的亲哥哥”
顾晟难以平复，最后是江烼的信息素让他稳定下来。
风凌是腺体恶性分化去世，现在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也要因为这个离他而去……
在今天之前他还一直期待且坚信沈青枫可以治好攸攸的脑袋。
现在却告诉他攸攸恶性分化的事实，他怎么可能接受？
姓沈的明明说好了，攸攸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至少要给他送完终才能走，怎么能恶性分化？
顾辞攸在洗手间对着水池吐了个干净，清洗的时候听见了外面的吵声，沈白衣昨夜明明跟他约好一起瞒着哥哥。
又骗他。
他抽两张纸巾擦掉脸和手上的水渍，对着镜子笑了笑，才又回到客厅。
此刻室内恢复平静，Enigma安抚型信息素弥散开来。
“攸攸，过来”，顾晟心情够糟了，想让氛围好些，唇边扯出来一抹笑。
顾辞攸走向他，坐到了他身边，眨眨眼睛提道，
“哥哥，我想看爸爸的照片”
“我还没见过他们，我怕我死后认不出也找不到他们”
顾晟皱了皱眉，沈青枫不一样，他眼睛和睫毛又成了湿的。
顾辞攸咬一下嘴唇，从茶几上拿了根香蕉给他，“你不要哭”
因为顾辞攸两位爸爸身份特殊，顾晟并没有存他们的照片。
顾晟一通电话打给祈廷，一小时后，祈廷心急如焚裹着寒气进了客厅，后面还跟着祈迹。
顾辞攸半岁前包括在人形仓里的五个月，都是祈廷照顾的，后来因为工作原因，他才把奶娃娃交给顾晟。
在祈廷心里，顾辞攸的性命比自己的要重要很多。
小Alpha古灵精怪的，懂事又有责任感，有些时候比Omega还要娇气，祈廷一直把他当公主养，甚至在给他物色绝佳的Enigma伴侣。
一有空就跟沈青枫抢他，投喂各种甜品和奶茶。
小Alpha恶性分化的消息无疑是滚烫的巨石砸到了他心上。
这天晚上，客厅里的人都没能睡着觉。
到了清晨，顾晟带江烼离开，祈廷跟祈迹被顾辞攸‘赶走’。
然后他开始缠上沈青枫，紧紧抱着他吸吸嗅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