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攸松开沈青枫，往后退一步后转身就趴到病床上，他怕自己再多抱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沈青枫镇静地拍了拍并不皱巴的衣服，说，“白大褂上都是细菌，以后不许再抱了”
顾辞攸听进耳朵，脑子加工后的：‘只要没穿白大褂就可以抱’
沈青枫从病房离开，半小时后一个年轻Omega从门缝探进了脑袋。
“你好，我是来送沈先生让我买的早餐的”，Omega笑得很甜。
趴在床上的顾辞攸翘起脑袋看他，眨了眨眼睛让他进来，自己下床去到桌边坐下。
Omega把袋子里的白色猫耳搪瓷保温饭盒和配套餐具拿出来摆男孩面前。
男孩用可爱的卡通勺子搅拌胡辣汤，看起来没有要吃的意思。
“小朋友，这个搅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哦”，坐在对面的Omega提醒。
顾辞攸问都没问就知道他是沈青枫新男朋友，接着搅动手中的勺子，看着两只冒着热气白软软的包子，悠哉又满不在乎道，“沈白衣黑眼圈好大，你得让他早点睡觉”
“啊？”，Omega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尴尬，“我很少能跟沈先生说上话”
顾辞攸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吃起早饭。
沈白衣多大的人了，怎么能让他一个小孩子担心。
沈白衣真不懂事。
……
*
十二月中旬，北方的天已经很冷了，清早还飘了雪花。
江烼在实验室待了一上午，出来时祈宇堂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他礼貌招呼，“老师”
“一起去餐厅吧”，祈宇堂经常带江烼去吃职工食堂，毕竟没老师不喜欢聪明又勤奋的优秀学生。
“老师，我想请两天假”，江烼跟顾晟约好了今天回去。
祈宇堂笑了笑，说，“行，回去好好休息，跟朋友聚个餐”
“嗯”，江烼跟祈宇堂告别，走进了电梯。
京海大学南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雅致贵气的外形引人注目。
不乏用手机光明正大拍照的人。
“小少爷！宫先生接你来了”
江烼站在斑马线上，扭头看了眼立在车边的宫笑笑，没有答话。
下一秒绿灯亮起，江烼走到对面，坐进了一辆再熟悉不过的大众车里。
车厢里弥漫Enigma绿茶味道的信息素，简直能把他腌入味儿。
顾晟对那辆跑车收起得意的表情，一脸矜持禁欲，好像求偶信息素不是他的一样。
“生日快乐，娇娇宝贝”
江烼疑惑地接过Enigma递到面前的小礼盒，想来是他问了宫堯他的真实出生日期。
江烼打开礼盒，看见里面躺着一个金灿灿的平安锁，拇指尖大小，外形极其精致，正面刻着平安顺遂四个字。
“我很喜欢”，少年翘起唇角微笑，喜欢到怕把平安锁弄脏就赶紧盖上盖子，双手小心仔细捏着漂亮的宝蓝色小礼盒。
顾晟很高兴，不枉用一个多月时间做毁了两筐金子。
咳了一声，平淡道，“我亲手做的，全世界只有一个”
江烼惊讶，发自内心地夸赞，“好厉害”
“这是我从小到大拥有的第一块平安锁，一定会好好珍惜”
顾晟小时候视若珍宝的平安锁是风凌送的，只是被他弄丢了，然后覃暃送了几乎一样的给他，被他扔到了水坑里。
平安锁不是什么珍宝，送平安锁的人才是。
顾晟开心地认为小Alpha把自己当作珍宝。
*
下午，顾辞攸放学，从校门出来就看见等他的人。
他笑着朝沈青枫走去，凑近了看，男人眼圈黑青，这种疲惫的模样已经维持一个多月了。
“我给你请了假，明天不用来上课”
“为什么？”
沈青枫忍痛微抿着唇，告诉他因为他的腺体在恶性分化？太残忍了，沈青枫做不到。
“因为过几天要做检查”，年轻Alpha哄男孩。
“可我现在还没有发烧，也没有头疼”，小男孩眨眨眼睛撒谎，语气跟以前比起来少了不少活力，嘴角却依旧绽开微笑。
沈青枫手轻放在他脑袋上，拇指腹揉了揉他的眉心，“听话”
“好吧”
晚上，在年轻Alpha面前，顾辞攸假装饭对自己来说可口美味的模样，忍着恶心喝了粥吃了菜。
夜里，顾辞攸赖着沈青枫讲睡前故事。
“……老太婆说，四姑娘，你不好好听话，奶奶立刻就把你的脚丫也给吃喽”
沈青枫每次讲的鬼故事都不重样，顾辞攸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很快就能睡着。
只是最近几天他搁外没心思听故事，睡得也越来越晚。
沈青枫看了看时间，正欲开口，小Alpha先说，
“沈白衣”
“嗯？”，沈青枫最近听惯了小男孩这样叫自己，也不责他没大没小。
借着落地灯光，顾辞攸说，“你黑眼圈好深，很不好看”
“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人追你”
沈青枫笑了笑，“正好讨个清静”
“很晚了，该睡了”
顾辞攸在他起身前及时询问，“你能不能别出去？”
沈青枫抿唇，小男孩拍了拍床边道，
“你就坐在这儿，反正你晚上也不睡觉”
“好”，沈青枫坐在椅子上继续着。
顾辞攸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皮睁合了无数次，“沈白衣”
小Alpha抱着揉成一团的被褥，细微的唤声带着浓浓的倦意，沈青枫则是熬夜熬成了习惯，凌晨一点耳朵还搁外敏锐，话声极轻柔地问他，“怎么了？”
“我有一个秘密”，小Alpha神秘道。
‘沈白衣，我有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不想哦，不想也得知道’
小男孩想到什么鬼点子或是想拿奇怪的小玩意儿作弄他之前常说的一句话，他微笑，迎合好奇地询问，“攸攸有什么秘密？”
“其实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
沈青枫皱起眉头，听见小Alpha继续说，“我八岁的时候就知道大脑的毛病让我最多可以活到二十岁”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你就不要为我腺体恶性分化伤心了”
“你都知道了？”，沈青枫嗓音颤抖。
“我很聪明的，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我”，在微弱的橙色光里，小Alpha懂事地轻轻笑着。
年轻好看的Alpha已经泣不成声，痛哭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他，顾辞攸从来没见过他哭，也从来不想他哭。
顾辞攸少有的不知所措，着急地从床上下来，弯下腰抱住Alpha耸动的肩膀，然后落座在他大腿。
“你不要再哭了，我看着会很难受”
“我死后就能看到爸爸们了，我好想看到他们”
“以后我保佑你不恶性分化，所以你开心点”
满是伤痕的心脏被抽茧剥丝般撕开口子，一点点蜜从缝隙里被小男孩塞了进去。
沈青枫一直都知道他乖巧懂事，只是没想过他能乖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