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安！”航磊眼光中的凶狠和暴戾是于小安从未见过的，“我说了我自己能行就肯定行，人够了，再说还有翀儿父母在，你们觉得是不放心谁？”
一句话噎得他们俩都说不出话来。
航磊把抽完的烟头再次扔在地上踩灭，却没有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他低头看着那个被踩扁的烟头，不知道是憧憬还是自我麻醉，“都会熬过去的。”
于小安要回去的时候，航磊在背后叫住他俩。
两个人回头，就看到航磊站在医院走廊的逆光里，人瘦的就如同一道影子，那道影子和他俩说，“你们别再来了，事后等我电话。”
于小安突然觉得嗓子眼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呼吸都被哽住了。
事后……谁都能想到是怎样的事后。
他不知道航磊为什么非要把这种绝望赤裸裸地残忍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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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的冬天依旧干燥寒冷。
这个冬天尤其干燥，从入冬以来一场雪都没有下，生活周围流感病毒肆虐，好多人都中招了。
于小安每天把自己包裹严实才出门，去哪儿都不忘带着水杯，十足老干部做派。
每天除了上课、泡图书馆、练车，于小安几乎不做其他的事，甚至连吃火锅都没有兴趣了。
安啸禹怕他太累，好几次都叫他去吃火锅，或者吃点别的，看看电影，他都不想去。
他总觉得邵翀在受罪，自己除了努力学习干别的都是不对的，都是在浪费生命。
于小安去考科二那天，C市的天沉的好像要掉下来一样，抬眼看到的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安啸禹把车子停在考场的停车场，点着烟，打开车窗，冷空气赛跑一样争先恐后地钻进来，惹得于小安一阵战栗。
“我就在这儿等你吧。”安啸禹说，指间点着的烟，闪了闪红色的火光，又暗了下去。
“好。”于小安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别紧张。”安啸禹故作轻松。其实原本他完全不会担心于小安会紧张，可是当有那么大的事情压在他心口，安啸禹才担心他分心。
于小安关上车门回过身来俯身趴到车窗口，“一次过有奖励吗？”
安啸禹立刻点头如捣蒜，“有！”
于小安满意地打了个响指，进考场去了。
车子熄了火，没有开空调，安啸禹坐在里面，感受到车子里的温度一点点散去，车窗上凝出一片水珠，安啸禹打开手机屏幕看看时间，随后按灭。过一阵再打开。
他没问于小安抽了几号，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考完，就安静着坐在车里等着，发呆，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听时间流逝的声音。
小崽子想要想要奖励——安啸禹开始琢磨这件事，都没有发觉自己指尖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可是只要想到于小安，便会觉得心里非常暖和，于小安大概是这世界给他最大的慰藉。
不知过了多久，车里实在太冷了，安啸禹下车活动了活动身体，去上了厕所，又在考场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两罐热咖啡，一罐揣进羽绒衣内侧的口袋，另一罐捧在手里。
路过候考大厅的时候他还瞄了一眼电子屏上面显示的考试进度，在考人员和候考人员的名单上面都没有看到于小安，无意中却看到一个还算得上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等安啸禹想起对方是谁的时候，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
“小安呢？”米存看到安啸禹站在候考大厅门口，便猜到是于小安要考试，于是他想也没想就直接走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安啸禹实话实说。
米存丝毫生疏感都没有，“小安也是今天考科二吗？”
也是……？安啸禹了然，点了点头。
“我俩还真有缘分。”米存暧昧地说着，往外走了一步，“咱俩聊聊？”
安啸禹有些愕然：跟你有啥好聊的？
可脚步还是自觉地跟着米存往出走了去。
两个人的脚步最后停在了驾校大门口的一间等候室里，里面的公用座椅零散坐着几个人，大都在玩着手机，没有人说话。
安啸禹边往里面走，边回头看，还在试图找小崽子的身影。
米存笑他，“别那么紧张，这边椅子旁边有窗户，小安如果出来了，你一眼就能看到他。”
安啸禹随即便看向室内，找到米存说的窗户，径直走到那旁边坐下。
米存坐在和安啸禹隔一张椅子的位置，坐下却不说话。
安啸禹笑，“你变化很大。”
“有吗？”米存目光如炬。
“至少，和我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开朗很多。”
米存似乎是常听这样的评价，已经习以为常，“最近很多人这么说。”
安啸禹表情平静，他不相信一个人性格会有多大的变化，除非以前一直在伪装。
侧头去看米存，之前见面时他挑染了头发的颜色，现在早已退回原来的颜色，黑色却反着暗红色的光泽，比染出来的颜色好看很多。
“你工作了？”安啸禹问。
“是。”说完这个字，米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牛仔裤，“最近交了个女朋友。”
安啸禹终于将望向米存的目光端正起来，颇有些诧异。
米存坦然地笑了，“我不偏执，得不到的没有必要死耗，而且，本来也不被大部分人所接受，还是走条旁人眼里‘正常’的路比较容易。”
安啸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的这段话。
“我和你不一样，不是非于小安不可。”米存笑道。
安啸禹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
米存用手指指指安啸禹胸口鼓起来的一大包，“太明显了。”
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
米存笑了好一会儿，“我当初来C市工作，多多少少也是抱有想和小安离得近一点的期待，可是你看，才过了多久我就变了，大概所谓渣男就是我这样的吧。”话说的轻松，可语气中总有股不易察觉的沉重。
安啸禹不置可否。
“如果顺利的话，明年我就结婚了。”米存说，“所以，你以后大可以不必防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