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啸禹说完，于家三口人都像被点穴了一样，一动不动。
安啸禹紧张地去看于爸爸于妈妈的表情，那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安啸禹越发心虚。于是赶紧看于小安，小崽子正看着自己摇头。
说错话了？
要被判死刑了？
于小安眼中的安啸禹第一次露出这种手足无措的表情，那个自信满满，永远高高在上的安啸禹竟然会有这样的表现。
他们不说话，安啸禹越发心慌，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这么着急把话说出来，毕竟来之前还和于小安说好不要说明白的，很多事还真是“过犹不及”。
过了好一阵儿，老于同志终于发话了，他右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显然有些紧张，从来没想过这么快就要把自己儿子“嫁”出去了。
这种心情异常复杂。
特别面对安啸禹，在用他的方式极尽全力地表达着自己的诚意，或许有些用力过猛，也显得有些不够成熟，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想法才显出了他的纯粹。
“小禹，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和观念我不懂，但感情是懂的，就算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对同性……”老于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顿了顿没继续，转而改说别的。
“但是，你对小安好不好，才是我们最在意的。这个事儿，我想我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但也不代表我没有意见，讲心里话，我还是希望自己儿子走一条普通人的道路，上大学、顺利就业、结婚、生孩子。
“可我也知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是希望，在心里也一直默认是这样的结果，当然我也希望他出人头地，希望他升官发财，可是和这些相比之下，我最最希望的还是他大事小事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老于叹口气，“你们俩这条路……我从来没想过，可是已经发生了，我也不能一味阻止。你说的房子那些，我不在意，相信小安妈妈也不在乎，”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自己妻子，同时得到了肯定的眼神，随机把目光继续落在安啸禹身上，“可是多少也是你个人能力的一种体现，客观的说，我觉得是好的。”
“其他方面么，毕竟你们现在还小，有些问题还没到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我也选择做一回鸵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你们的成长，看你们的发展……”
话好像说了一半。
可老于同志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说这么多话，既然会和安啸禹说这些话，是不是就等于默认他是自己的家人了呢？——于小安猜想。
老于没有详细琢磨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应该这样。
“叔，谢谢您。”安啸禹说得很简单，却融进了全部的感情。
于小安觉得这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就把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说来说去实在太把他当空气了，第一次听老于对他的期望和态度，又别有一番感受。
于爸爸于妈妈晚上回到自己家里，心情略微复杂。
一天之内，好像经历太多事情了，有能力改变或者无能为力的都有，在心头缠成一团，相对于于家一直以来简单的生活算是复杂了很多，于妈妈内心的沉重，却在于爸爸和安啸禹谈内心话的时候被减轻了许多。
自从于小安读大学以来，两个人已经习惯了屋子里的冷清，今天却头一次感到屋里的安静不是冷清，而是难得回到了久违了“二人世界”。
于爸爸在进家门前，还小心翼翼地拉着于妈妈的手，那双从皮肤细腻渐渐变得粗糙干燥的手。
“你是受什么触动了？”于妈妈看了看牵在一起的两只手，都快想不起来两个人上次手拉手是在什么时候了。
“你没瞅见你儿子和小情人时时刻刻都那么腻歪吗？”于爸爸反问。
“得了吧，你儿子几岁，你几岁？”于妈妈故作嫌弃，“还学人家那么浪漫。”
“你儿子多勇敢啊！”老于感叹。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要不，明天咱俩也去咖啡馆坐坐？”于妈妈眼波里尽是小女孩儿活泼的期待。
“我可以陪你去，但是你负责点菜。”老于咧嘴笑。
于妈妈在衣橱门口挂好脱下来的大衣，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甲都没有光泽了。”
老于默默走到妻子身边，再次拉起她的手，“我明儿去买台洗碗机。”
“买那玩意儿干啥？”于妈妈始终觉得有些电器设计出来就是让人尽情偷懒的，虽然让生活更便捷，却也让日子少了烟火味儿。
“看见没，你儿子谈个恋爱就到手好几套房子，你也不用发愁给你儿子买房子娶媳妇了，有那点儿闲钱，就享受享受呗。”
“你说真的？”于妈妈大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老于脸上的表情可太认真了。
“我会说谎话吗？”老于反问。
于妈妈盯着老于的脸看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那我得给我儿子买辆好车。”
安啸禹和于小安后来又去了一次医院，依旧是隔着门上的小窗口远远地和邵翀打过招呼，邵翀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依旧云淡风轻，唯独不同的是对于小安的态度好了很多，以及他身上无法忽视的输液管。
航磊还是消沉地抽烟，从表面上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
于小安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航磊，“给你买了几套换洗衣服，你也稍微注意点儿形象。”
航磊接过去翻开里面的东西，内衣裤、衬衫T恤都有，还有两年毛衫，他轻嗤，“我要这些还有啥用。”
于小安恨不得锤他，“谁说没用，你穿的干净利索了，翀少看着心情也好。”
航磊叼着烟头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你真扛不住了我就不回学校了，一个学期不拿奖学金没什么了不起的。”于小安说。
安啸禹也说，“是啊，多个人多双手多双腿。”
航磊靠在病房门口的墙壁上，依旧是他的固执，“不用。我能行。”
“磊子，你别硬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