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被徒弟养大的师尊【完结】>第3章 故人重逢

  何霖还有很多话没问,比如他那几个徒弟现在咋样,他记得自己挂掉之前还听到他们叫的挺惨的……

  但是系统已经走了,他也不好拦着人家退休。还是自己慢慢查吧,都好说。

  但是下一秒,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他想爬起来时,腿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咔嚓”一声,他咬牙哼了一声,满头大汗地又坐回稻草堆上。

  何霖心一凉,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检查这具身体,手心没有一块好肉,左腿似乎脱臼了,腰上还有个血窟窿,浑身上下都是血。

  他瞬间理解了原主人是怎么被折磨致死的。刚刚那个破系统还在时他没感觉到任何疼痛,大概是它屏蔽了他的痛觉?它说的金手指就是这具随时可能让他再挂一次的身体?

  何霖边骂边摸上眼睛,还好,眼睛还在,眼球还能转,应该没瞎。

  既然这个原主人是被折磨死的,那他就不能留在这里了。何霖心一横,自己接上了左腿,手心顿时鲜血淋漓。

  何霖倒是不觉得这点痛有什么,真正疼的是腰上那个血窟窿,粗略摸了一下,大概是被利器刺伤的,应该没有伤及要害。但是一直在流血啊!再这么下去他得失血而死了!

  蹬一下左腿,没事了!何霖从衣摆撕下一块布绑紧腰上的伤口,点了周围的穴道简单止个血,想要运气看一眼这个身体灵力几何……很好,还没开始修炼。

  咬着牙站起身,只能先找个郎中看一眼,先保住命再说后话。

  胡乱摸索着到了门边,何霖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谈话声。

  “这小子不是都要死了么,家主还要看什么?”

  “不是家主要看,是让裹了他扔山上去,不然还等着发烂发臭么?”

  “也是,昨天被少主打成那样,不死也就一口气的事了。”

  “家主向来疼爱少主,扔出去就当是他自己跑出去被野狼咬死的。别污了少主的名声。”

  何霖一听,也好,反正都是要出去。于是摸索着又躺回了稻草堆。

  “砰”一声,门被踹开了,微弱的光线透进来,何霖闭着眼感受到两个人走进,放轻了呼吸装作只剩一口气吊着的样子。

  一人拍了拍他的脸:“喂,张烦胜,还活着吗?”

  另一人似乎在铺开席子:“你还问他干嘛,要死的人了,碰了都晦气。”

  “害,要是真死了倒也痛快,免得被扔到山上还要看着自己被野狼分食。”

  “抬上来,别废话了。”

  何霖被抬起胳膊和腿扔到席子上,疼的他很想龇牙咧嘴,但是还要忍住。

  两人草草给他裹起来就抬到牛车上放着。伴随着牛的叫声一阵恶臭扑面而来,呛的他直想呕吐,何霖生生咽下去了那阵冲动,屏住呼吸尽量不闻,心中祈祷着赶快到地方吧。

  腰间的伤口被那两个人一折腾又是血流如注,何霖小心地去捂住伤口,别还没到地方就先魂归地府了。

  失血加恶臭冲击着他的意志和感官,何霖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

  “嘶——”何霖屁股一疼,清醒了一些。身上似乎又崩开了一些伤口,他被扔下车了。

  车轱辘吱呀吱呀远去,何霖等了片刻才打个滚从草席里滚出来,一连串的折腾让他头晕眼花,荒山野岭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个血人。

  抬眼看去,天色昏暗,已经酉时了。再不走他这一身血腥味真的要吸引一群野兽来给他分食了。

  何霖再次点上几个穴位止血,扒拉了一根粗壮点的树枝当拐杖,撑着这破败不堪的身体往山下走去。

  夜色降临,何霖也堪堪走到山下,远远看到一个小山村,何霖决定先过去看看。走到山村前了又突然想起来一个更为难的事情,他没有钱啊!此时这瘦弱的身子已经是摇摇欲坠,何霖想着要不干脆晕在一户人家门前好了,给人看到总不好见死不救吧?

  随即又摇了摇头,他这一身血,别吓到人家。何霖决定先找个地方简单清理一下再去晕倒。

  撑着破败的身体刚转身,身后三步外不知道何时站了两个人。何霖一惊,难道是那两个丢了他的人去而复返?发现他不在山上,追来杀人灭口了?

  他本想举起树枝防御一下来着,但手还没抬起来就先跪倒在地,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来人面容,他又陷入一片黑暗。

  啊!该死啊!那个破系统!都不能先给他指条明路再走吗?这下好了,这不是任人宰割么?

  “大师兄,这人能不能醒啊?”

  “能。”

  “这都经历了什么啊?又黄又瘦,浑身是伤,看不出个人样居然还剩一口气,遇到我们也是命大。”

  何霖悠悠转醒,恍惚间听到两个青年的声音,但是他还处于混沌状态。晕过去后他做了个梦,如同上一次重生一样,他梦到重生的身体原主人的过去。

  何玲身为苍下巅的三长老,养尊处优、美艳非常、性子跋扈、实力强悍,一心只扑在修炼上,直到何霖重生那次,她闭关修炼走火入魔后魂飞魄散。

  何霖占了她的身体后出关,苍下巅的掌门和另外二位长老觉得她境况实在危险,劝她收几个徒弟好生教导分分心神,只一心扑在修炼上容易产生心魔,何霖深以为然,他可不想整天把自己关起来。

  于是挑了个在当年拜上山的弟子中脱颖而出的扶暮雨为座下首徒,第三年又收了伍武和寒若,后带着几个徒弟下山历练时捡到了街头流浪的何必饿。

  收徒后他一心教导徒弟,再未把自己关起来闭关修炼,苍下巅掌门和其他两位长老大喜过望,即便何玲有些行为习惯不再似从前,他们也只觉得是收了徒弟后生活变了,连带着性子变一些也是正常。

  这次不一样,他已经被扔出家门,不需要特意伪装行为习惯。这具身体原主叫张烦胜,可想而知是多么不被喜爱,取个名字都是烦不胜烦。

  张烦胜本是张府嫡子,张家世代经商,富得流油,但张家家主张启因着妻子是被迫联姻,小妾李姨娘才是真心喜欢的女子,向来宠妾灭妻。由于长辈制约,即便妻子被折磨致死,也无法将自己喜爱的女子抬上正妻之位,于是将一腔不满全部发泄在这个嫡子身上,家主不喜,府中上上下下也无人对张烦胜好,张烦胜被母亲护佑十五年,最终还是在母亲去世一年后也被折磨致死。

  何霖心底叹了口气,他生于开放时代,自然看不起张启这种人,若是不喜,何苦要生?既然生下,为何折磨?

  可怜张启胜,自小被母亲教育的太过懂礼数,即便被欺负也不会还手,唯父亲马首是瞻,从无怨言。然良善之人,终是,不得善终。

  那张启一心想让自己和李姨娘所生之子张骄能够拜入仙门,奈何那张骄毫无天分。张启却不知被自己厌弃的嫡子才是真的天赋异禀。

  何霖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未清明,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醒了!醒了!大师兄,他醒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何霖终于看清上方的土墙。

  一张冷冷清清的面容映入眼帘,眼前人眉目疏淡、鼻梁高挺、皮肤白皙。手腕上传来微凉的触感,青年的嗓音淡漠中带着温和:“感觉如何?伤口可还疼痛?”

  何霖瞳孔骤缩,没有回话。

  青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僵硬,收回为他把脉的手,声音更温和了一些:“小公子莫怕,有我在,定能让你好转如初。”

  何霖心中惊涛骇浪,扶暮雨!暮雨啊!他的大徒弟!他的……心上人。

  何霖甩去脑中的胡思乱想,不,不是!那只是他身为何玲时的心思,何玲身为女子,即便内里是个男的,对男子动心那也实属常事,但他不行,他现在已经是个男的了,不能再有这种龌龊心思!

  更何况,那是他一手教导长大的徒弟,何霖即便思想再开放,但在现代社会上学接近二十载,他也知道师生恋是绝对不可取的!所以身为何玲的时候他都能压下那不为能外人道的心思,现在更不应该有这种心思。

  “我……”刚一开口,何霖就感到嗓子传来阵阵灼烧感,声音嘶哑、不忍入耳,于是他果断闭嘴。

  真难听!

  何霖看到床边如明月清朗的青年离开,刚要撑起身体坐起来,又被扶住了背部,一阵清冷好闻的雪松味侵入鼻腔,何霖整个人都僵住了。

  扶暮雨扶着他坐起,又给他背后加个枕头,一杯温水送进他手里:“公子先喝点温水吧。”

  何霖愣愣地接过水,机械地慢慢喝下。

  他现在浑身上下到处都缠着绷带,手上都是,所有的伤口都被细心处理过。

  床前突然又闪过一个人影,少年笑嘻嘻道:“你放心好了,我师兄定能治好你的伤的。”

  何霖抬眼,是何必饿,但是又不像,这个少年满面阳光、剑眉星目、身形修长,看着得有180往上,脸型也比何必饿更加硬朗。

  何霖一惊,又去看扶暮雨,他站起来后看着也高了不少,比何必饿都高一个头。昨日还俊秀清朗的少年,今日就是高大飘逸的青年了。

  他有些恍惚:“这是何年何月?”

  “荣昌三十年五月十日。”修真界年份也是以民间年份为准,修仙之路漫长,也不会特意去重开一个年份。

  “荣昌三十……”何霖低声喃喃,何玲身死时是荣昌二十五年。

  五年。他一睁眼,过去了五年。他的小徒弟们,都长大了。

  何必饿回答完就见这人痴坐着念叨,转头问扶暮雨:“大师兄,这人是不是晕倒时撞坏了脑子?年份都不记得了?”

  扶暮雨微微皱眉斥道:“莫胡说!”

  何必饿扁扁嘴,道:“我去准备一些清粥小菜来。”

  何必饿一走,又只剩下了何霖和扶暮雨。

  何霖打眼一瞅,这应该是个农房,土泥糊成的墙面坑坑洼洼,身下的木床随便动一下也是咯吱作响,但胜在床单下铺了厚厚的稻草,躺着也还舒服。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何霖。”何霖想了想,还是决定说自己的名字,他虽然占了张烦胜的身体,但是以后,他只是他。

  张烦胜死前并未对家人有什么怨言,只是惦念母亲,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也不去报复那一家人了,回头去给张烦胜的母亲烧些纸钱,拜一拜吧。

  “……何玲?”床前的青年神色恍惚一瞬。

  何霖解释:“人可何,甘霖的霖。”

  “哦,何霖公子。”扶暮雨半垂眼帘,神色恢复如常,“那我以后,就叫你何公子罢。何公子觉得身体除去已经处理的伤口以外,可还有其他不妥之处?”

  “没有,多谢……扶公子救命之恩,何霖必不敢忘,来日涌泉相报。”何霖还是有些不习惯,毕竟对于他来说昨天这个人还是他的好徒弟,今天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改口。

  “公子如何得知我姓扶?”青年声音有些颤抖。

  何霖脑子空白一瞬,对啊!他现在不知道扶暮雨的名字啊!

  他眼神乱飘,瞟见一物,顿了顿心神,道:“公子腰间悬着苍下巅的门牌,又是如此清风霁月之人,我想应当是那声名远播的苍下巅三长老座下首徒——扶公子。”

  何霖偷偷瞟了一眼扶暮雨,见他神色稍缓,放下心道:“看来我没有猜错,扶公子莫怪我妄自揣测便好。”

  扶暮雨面上带笑:“无妨,何公子慧眼如炬,在下正是扶暮雨。”

  何霖莫名觉得那笑容有些苦涩,可能他名字和何玲实在是像,让扶暮雨想起了何玲?

  都过去五年了,虽然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昨日之事,可是这些人却是实实在在经历了五年。他教导扶暮雨也不过八年,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八年五年真的须臾一瞬,不值一提。

  若干年后,他也不过是他们的人生过客。

  何霖有些无奈。他只想安稳过好这一辈子的,虽说他肯定会打探这几个徒弟境况如何,但他并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他的事情。

  他们的师尊是何玲。何玲,还能存在五年的何玲,五年前在苍下巅已经死去。

  何霖心底叹一口气,看样子扶暮雨还是没缓过来。

  “想必昨日我面前就是扶公子和您师弟吧。”

  “是,我们听闻这一带有妖魔作乱,下山过来看看。最近几日正借宿在这个山村,不想昨日碰见公子血淋淋昏倒在路边,我和师弟顺手就将公子带了回来。”

  “你们不怕我就是那妖魔所化吗?”

  扶暮雨神色温和起来:“家师教导,无论遇见何人有难,先行救下,再说后话,以免错过救治时机。宁错千万不漏一个。”

  何霖梗住,这确实是他说过的话。

  但是那时候是因为他在他们身边啊,救错了也不用担心被反扑。现在何玲都死了,谁来护他们?

  “公子好心肠,但愿公子一路顺遂,不会救错人。”

  扶暮雨但笑不语。

  何霖正不知道怎么顺话题,何必饿端着一食盒就闯进门:“大师兄,粥来了!”

  一见何必饿进来,何霖呼一口气,装作不知道的模样问扶暮雨:“敢问这位是?”

  “我最小的师弟,何必饿。”

  何霖坐在床上拱手道谢:“谢过何公子救命之恩,何霖来日结草衔环必将报答。”

  “不用不用,公子好生休养就是报答师兄和我了。”

  说着何必饿就将食盒放在桌上,端了粥递给何霖:“公子想来许久未进食了,先吃一些清粥垫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