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为师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何玲伸手揉揉何必饿的头顶，接过他怀里的束云收了起来。
灰尘散去，祥运峰的人早跑了没影。
何玲无语凝噎，摆摆手道：“去集结弟子们，祥运峰的人都跑了，我们也该回苍下巅了。”
浮海若生掌门许有生和定旋门大长老童歉被那魔气震出一口老血，刚缓过来，就见何玲身姿袅袅地向他们走来，立刻拱手致礼：“何长老。”
何玲抬手虚扶：“许掌门、童长老不必客气，既然封印已经加固，我也将压厄令一同封在了堕沌山山下。这眼见祥运峰的人都已经逃了，我们的弟子情况也都不算好，我想着还是先回去调整一下，再仪如何处理祥运峰的事情，二位意下如何？”
许有生和童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赞同，异口同声道：“甚好。”
“那好，何玲就先告辞了。”何玲抬手拜别，转身带着几个徒弟就走。
“何长老……”
听身后传来犹疑的声音，何玲也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回头笑道：“商议的时候我就不去了，自有本派掌门去和两派掌门一同商议。不瞒二位，我现在情况比二位好不了太多，只怕回去需要闭关一段时日。告辞。”
许有生和童歉面面相觑。何玲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身边那个小哭包徒弟一听他刚刚那话，眼泪又憋不住了。
何玲恨不能扶额，大庭广众之下说哭就哭，他这个师尊也是要脸面的好吗？回去哭都行啊！别人别以为他虐待他呢！
一记眼刀扫过：“必饿！”
何必饿立刻抽抽搭搭止住眼泪，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扶暮雨突然道：“师尊和我同剑而行吧，师尊闭关出来之前，不要再动用灵力了。”
寒若愣道：“可师尊同师兄你男女有别……”
何玲心中翻个白眼，没有啊！你师尊我虽是女儿身，但是男儿魂啊！表面还是淡然地拍拍寒若：“你灵力不够我们同乘回去，无妨，师尊脸皮厚，不介意。”
伍武早已集结了苍下巅的弟子们，一众人浩浩荡荡御剑离开。
何玲盘坐于放大了数倍的竹风之上，唇色惨白。胸口有血气翻涌，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两刻钟后，师徒几人先行到了苍下巅山门下。
各门派都建于山上，山下都会设立屏障，屏障外无法窥见屏障内里，亦不能御剑而行，只能步行上山。
扶暮雨伸手到何玲眼前：“师尊。”
何玲愣了一瞬，心间狂跳、面上不动，自然地搭上他的手心。
何玲脚步发虚、冷汗津津，还是强撑着借扶暮雨的力稳健地走上台阶。不知道是不是他昏了头出现了错觉，扶暮雨的手似乎在颤抖。
行至山门前，何玲停下脚步，几个小徒弟立刻围了过来。
伍武满脸担心但肢体依旧木讷，寒若面色似乎比他还要惨白，想扶他又不敢伸手。
何玲朗声道：“为师此番抗下那压厄令一击，虽无大碍，但仍需闭关调整一段时日。暮雨放出话去，为师决意闭关十年，这十年期间，不见任何人。”
何必饿声如蚊呐，又带上了哭腔：“师尊……”
扶暮雨手微微一抖，恭敬道：“是。”
一脚踏进山门，屏障隔绝一切。
何玲心下一松、浑身顿时泄力，扶暮雨饶是再有准备，也还是猝不及防，跟着何玲一起跪了下去，勉强扶住他的肩膀。
积压了许久的血气喷涌而出，何玲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了几个徒弟慌张无措的惊吼：“师尊！！！”。
黑暗无边无际，何霖眼前除了一片黑什么都没有。
他摸到了自己的躯体。
欣喜的是，他没死！惊恐的是，他瞎了？！
何霖撑起身子，不对！他身下铺的是稻草，掌心也是阵阵刺痛。
他又没有伤到手，而且，若在苍下巅，他怎么可能睡在稻草上？
何霖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妙的想法，他又重生了？
那这次，是男是女？
黑暗中，他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摸向自己的胸口，没有！心下大喜，转念又觉得不对，这不足以判断！压下内心的狂喜，哆嗦着手又摸向小腹以下，有！
哈！我终于是个里外一样的人了！终于不再不是个男人了！
那这次重生在哪里了？
何霖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会重生？
他在现代社会有个痴迷于看小说的妹妹，时不时就要和他讲讲她看的小说内容。他向来疼爱妹妹，她说话也都仔细听着，也记得一些。
穿越和重生这一类型的小说，很多主角都是自带金手指。重生也不是简单的重生，要么需要完成一些任务，要么就是穿到自己看的小说里修改崩掉的世界线，他实在搞不懂自己重生在这个世界是要干嘛，以及自己拥有什么金手指。
他甚至不知道那场车祸自己死了没死，反正躺马路上昏过去再醒来就变成了个美艳女子了，然后当了八年美女厥过去再醒来又是个男的了……
“你确实死了。”脑中猛然蹦出一句话，何霖吓一跳。
“？”何霖顿了顿，这是他的金手指？
“你是什么鬼东西？系统？”何霖记得妹妹说过，有个金手指叫系统，可以给主角各种便利的一个系统。
“是，但也不是。”
这个声音听起来苍老又机械，何霖茫然了：“什么意思？”
“我确实是系统，但不是你的系统。”
“……那是谁的？还有其他人也重生在这里了？”
“不，只有你。实际上你是我手误拉进来的，而原本我要拉进来的那个原主已经投胎转世了，所以这里只有你是重生的。”
何霖皱眉：“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还未完结的小说，而我原本要拉进来的人是那个撞了你的司机，他给这本小说投了不少礼物……”
“等等，他撞了我，他怎么死了？”
“他不是酒驾，是等红灯时在看小说，没注意到红灯还没结束，所以才会撞了你。撞了你以后他撞到一棵树上，和你一样当场就没了。”
“……”
“你和他死亡时间相近，我需要在无常带走他的魂魄前拉他进到这个世界，奈何我老了，老眼昏花之下……委屈你了。”
何霖噎住，半晌才问：“那为什么重生成一个女的，他不是男的吗？”
“是，但是他看小说时留言说很喜欢小说中何玲这个角色，所以我决定让他重生成何玲。”
为什么不重生成一个何玲心仪的男子？
话还未问出口，苍老的系统似乎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慢吞吞道：“何玲修的是无情道，在小说中没有心仪之人。”
屁的无情道！他不就……
何霖扶额，算了算了，不说也罢，有伤风化！不成体统！都是他自己没把持住那点小心思……跟何玲大美女无关！
“那何玲本人呢？”
“她只是小说中的配角之一，作者没有着重描写，缺少灵魂，魂魄的力量弱，我拉你来的时候她正巧修炼不慎，魂魄就散了。”
“……缺少灵魂的人物都被读者喜欢，那这本小说有灵魂的人物岂不是更甚？”
苍老的机械声一本正经：“不不不，缺少灵魂的人物可以靠想象力丰富，有了灵魂的人物反而不咋样。”
“……”何霖不知这到底是本什么样的小说，没看过也没办法发表评论。
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主角啊，“那就说重点，这本书的主角是谁，人设咋样？”
机械声微微顿了一下：“主角……不知道……”
“不知道？！”何霖怒了，耍他玩呢？哪本书没有主角？
机械声慌张解释：“是这样的，这本小说原本是未完结的小说，读者也没有几个，就那么一个老老实实追更的大叔还投胎转世去了，所以作者没有读者后断更了……至于主角，作者想写个群像，这本书还没写到一半呢，所以具体主角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
何霖深感无力：“那我现在在哪？还在这本书里？我要干嘛？”
机械声终于有了一丝活力，它兴奋道：“为了弥补你，我就决定再给你一条命，这次我选好了，给你换回性别了！我特意给你选了一个天赋极高的身体，另外送你‘一日千里’的附加状态，使用期限等你修炼到何玲死前的境界为止。你好好修炼肯定可以在这个世界有立足之地的。至于你要干嘛，随意就好，反正小说断更了，后面世界线怎么走全凭角色自己怎么想。”
“那我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金手指啥的？”何霖不指望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挑重要的问就好了。
“这具身体啊！天赋高。就是有一点，这具身体原主人现在的生活环境并不咋样，而且他都是被折磨死的，所以你现在应该要先活下去，再想要不要修炼的事情。”
何霖懂了，除了这具身体和“一日千里”，感情啥都没有。但是天赋高，那也行吧，他也不是没修炼过，再修炼一次就是了，自己从头修炼也有点意思。
他也没什么愿望，他本来就觉得平淡安稳的生活已经很难得了，上次重生在何玲身上，所有东西都是坐享其成，也无法说服自己逃脱该有的责任去过平淡的日子。
重生两次也算过了两辈子了，虽然都很短暂，前前世和前世都没实现的理想生活，那就在这一世实现也成。加上这个天赋极高的身体，修炼好了在这个世界至少可以不会被欺负，更有底气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唉，你是我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我就可以退休了”
脑海中传来苍老的叹气声，何霖一愣：“那你要等到我噶了？”
“不，你这个任务虽然是我的过错，拉错了魂魄，但是你把何玲的结局改的荡气回肠，我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就可以直接退休了。”
何霖心中本来还有一丝歉疚，现在是彻底无影无踪。是他死的壮烈！又不是系统！怎么还能让这破系统将功补过？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了结最后一桩心事了，小伙子好自为之吧哈哈哈哈哈哈……”
“……”何霖虽然前前世还没到打工人的阶段，但他可以从这个逐渐远去的嚣张笑声中感受到，打工人退休时的心情是有多么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