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缪端来了姜茶的时候，夏梨正在看着光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感受到缪的靠近，夏梨放下了手中的光脑，抬头看向了缪。
“如果我说，我想现在去调查总局一趟，你会生气吗？”
缪放下了手中的姜茶，微微抬了一下下颌，示意夏梨先喝。
夏梨有些焦急，但还是依照着缪的指令，灌了一大口姜茶。
看着夏梨乖乖端起了姜茶开始喝了，缪才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夏梨的旁边。
“你这次愿意先找我商量一下，我很开心。但是……”
“我不想让你再过去了。”
夏梨怔了一下，侧眼看向了缪。
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本来以为缪定然会同意。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等到的居然是这样拒绝的回答。
缪此时正凝视着他。
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情感的因素，纯粹是在理性地剖析着。
“你觉得，如果你再一次闯入调查总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在上一次你能离开调查总局，就已经是因为运气不错了。只要调查总局那边想，你随时可能会再度锒铛入狱。”
“谁也不知道你这一次过去，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夏梨闷声不吭地端起了姜茶又喝了一大口，但却没有反驳缪。
他心里其实清楚，缪说得都没有错。
可是如果就让他就这样什么都不做，这似乎就变成了一个必死的局。
“不过，我刚才说的是‘我不想’。”
缪看着一脸低落的夏梨，无奈地补充道：“只要你想去，我会帮你一起找到成功率最高的方案。”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夏梨无形的耳朵就再度立了起来。
“我还有一个要求。”缪伸手按住了夏梨的脖颈。
“如果你要过去，必须带上我。”
缪不可能就这样在家中看着夏梨以身犯险。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同夏梨一起前去了。
看着夏梨惊喜的表情，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同夏梨一起开始进行待会的策略规划。
没办法，他还是没法看着自己家的小狗露出这种悲伤的表情。
————
调查总局。
“吃点东西吗？毕竟是大年夜，把你带来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陈鹰拿着两个面包和两包营养液走进了审讯室，把其中一份扔在了齐先乘的面前。
她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是看不出多少不好意思。
说着陈鹰给他的其中一只手松了铐，示意他可以进食了。
齐先乘垂眼看着眼前的食物，没有任何表示。
陈鹰坐在了他的对面，撕开了包装袋，把面包叼在了嘴里，面无表情地观察着齐先乘。
过了片刻，她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口中的面包，拧开了营养液的盖子喝了一口，然后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根据我的经验，没多久夏梨就要找过来了。他是个挺难缠的家伙。”
在她提到了夏梨这个名字的时候，齐先乘的表情明显地动了一下。
随后齐先乘说出了到调查总局以来的第一句话。
“这些糟心事和他没关系。”
陈鹰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然后快速地喝完了袋子里的营养液，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到吃完了东西之后，她才稍微露出了一些认真的姿态。
“齐先乘，国立第九研究所首席特级研究员，拿下的国内外奖项无数，至今未婚未育……”
陈鹰看了一眼光屏上的资料，手指轻敲了一下扶手：“齐先生，我有些难以理解，你现在的人生应该已经很完美了吧？”
陈鹰观察着齐先乘的表情：“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去折腾那么多了。”
齐先乘平静地看着陈鹰：“你觉得，这样就能算是完美的人生了吗？”
陈鹰微微挑眉。
“陈鹰，在你接近夏梨的时候，我曾经查过你。”
齐先乘突然反客为主，主动开了口。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我有考虑过要不要除掉你，但是在看完了你的背景之后，我犹豫了。”
齐先乘的声线平淡：“我们很像。”
陈鹰查到齐先乘身上的时间不长，暂时还没有时间做充足的背景调查。
也因此在听到了齐先乘的这一句之后，她微微愣了一下，竟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合适。
第一次有一个嫌疑犯对她说，他们很像。
看着陈鹰的反应，齐先乘笑了一下。
“你选择当了警察，是因为你父母的缘故吧。”
“所以，你要和我说，你选择走上这条路也是因为你父母的影响吗？抱歉，这么和我说的犯人实在是太多了，你的话恐怕没什么说服力。”
陈鹰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让主动权一直被牵着走，立刻反唇相讥。
齐先乘却是没理她，只是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
“你的父母在你幼年时被卷入了高危案件，从而离世。在那之后，你考入了相关专业，一毕业就加入了调查局华东分局。”
“在你毕业后的三年内，你接连获破七起大规模重案，但是却反而被停职了。”
陈鹰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齐先乘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因为在最后，你为了报你父母的仇，在嫌犯投降的情况下，开枪｜射｜杀了对方。”
看着陈鹰对此作出的反应，齐先乘淡然地看着她。
“你应该也知道吧，业内对你有另外一个称呼。”
“他们都叫你‘恶枭’。”
凡是陈鹰负责的案件，一定会咬定青山不放松，不抓到犯人誓不结案。
哪怕是调查总局高层让她停止调查，她也绝对不会听。
但是与之对应的，就是陈鹰带来的可怕破案率。
陈鹰沉寂了片刻，然后突然轻笑了起来。
“很好，那你应该也会知道，今天你不管是用什么样的理由，我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齐先乘错开了陈鹰的视线，盯着灯泡说道：
“既然你觉得，不论谁阻拦你，你都必须要抓到犯人。那你就应该能理解我。”
“哈？”
陈鹰只觉得齐先乘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不管是谁阻拦我，我都一定会继续我的研究。”
陈鹰靠在了椅背上，眯眼看着齐先乘。
“所以你参与再生计划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想进行非法研究？”
齐先乘答道：“首先，不是参与，而是发起。”
“其次，有人愿意给我出钱，让我进行我的研究，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如果此时有认识齐先乘的人在，会极为惊异地发现，现在的齐先乘和平时的齐先乘，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平日里的齐先乘暴躁自负，眼睛一瞪就开始骂人，可实际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现在的齐先乘，却是平静到了极点，像是一片无垠的深海。
但这深海的下方，潜藏着的却是压抑而恐怖的黑泥。
陈鹰吐了一口气：“那就不绕弯子了，嫌疑主犯齐先乘，讲述一下你的犯罪过程，我这里会全程记录。”
她这一句说了出来，基本就是给齐先乘打上了标签。
齐先乘也毫无反抗之意，坐在座位上平静地讲述起了一切。
在最初开始的时候，齐先乘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踏上这样一条路。
他的天赋出众，成绩优秀，年纪轻轻就考入了首府大学，虽然运气不佳选了个冷门专业，但日子总归还是挺有盼头的。
齐先乘的家境并不算太好，父母主要是做一种新型矿石处理的工作。
但好在日子还算是其乐融融，父母也对他很是疼爱，在大学期间，齐先乘也交了个女朋友，开始畅想了未来的美好生活。
只可惜，人生好像总是必须加上一个转折点。
在临近大学毕业的时候，齐先乘的父亲突然开始因为不明原因频繁咳嗽。
在起先，家中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个病有多严重，直到齐先乘的父亲开始大量咳血。
这下一家人全都慌了，开始想尽办法送他去就医。
只可惜，送了好几家医院，却都没能找到办法治好齐先乘的父亲。
每一间医院看到了齐先乘父亲的情况后，都只是遗憾地摇头拒绝，表示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年少的齐先乘自己在网络上四处求医，在这个过程中，他才逐渐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原来这个病的情况，并不是只有他们家独有的。
得上了这种病的，大多数都是负责处理新型矿石的工人。
在最后，齐先乘的努力还是无济于事，父亲在坚持了几个月之后，还是撒手人寰。
这一场大病几乎耗空了齐先乘家的存款，女朋友最终也决定和齐先乘分手。
齐先乘虽然没有一蹶不振，但是也的确大受打击。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完全放弃研究，反而是借此机会想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
明明可以用人造人替代这些工人的工作，就可以高效且安全地完成新型矿石加工了。
人造人专业的用处，不是就应该是在这种地方吗？
齐先乘对研究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开始大力展开了研究。
可紧接着，第二波的打击紧随其上。
长年进行新型矿石加工的母亲也跟着开始出现了不明咳血的病症。
命运在最终还是没有眷顾齐先乘。
在齐母患病的第六个月，她最终还是没能撑住，抛下齐先乘离开了人世。
从这天往后，齐先乘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了牵挂之人。
就在齐母走后的两周，齐先乘当时递交的项目申请书回复也到达了他的手中。
在齐先乘打开邮件的时候，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鲜红的大字。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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