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的运送队伍的速度比楚淮舟他们这行人的速度要慢,所以在楚淮舟他们离京之前的前几天就开始往江宁县运送。

  不过粮食的运送比楚淮舟他们想象的要快,第二日晚上就到了江宁县。

  楚淮舟和楚文洲举着伞,站在不远处看着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被搬进提前找好的仓库,楚文洲还是有些不放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皇叔,真的没问题吗?”

  楚淮舟面色深沉如水,视线扫过来来往往的士兵,“既然做好了准备,太子就要相信自己,成王败寇,失败了就承担后果。”

  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回答,楚文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楚淮舟话里的意思,心中涌起几分羞愧。

  “我明白了。”

  等看着所有的粮食都被放进仓库后,两人才离开了这里,返回住处。

  晚上,楚文洲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思绪万千。

  楚岚以前私下向他表露过有意将位置传给他的意思,但总会说他性格过于纯良,少了些防备心和杀伐果断,这是大忌。

  他没有把楚岚的话放在心上,觉得几个兄弟间感情都很深厚,何必对亲人提防。

  可他忽略了,这个万人之上,无人之下的位置,从古至今,又挑起了多少纷争。

  这次来南边狠狠的打了他的脸,来之前,他还抱有侥幸的心理,觉得楚泱不会做这种事,可来之后所以查出来的东西都在告诉他 :

  他高估了自己和楚泱的亲情,低估了楚泱的野心,或者说是,他从来不觉得楚泱有什么野心。

  楚岚说的没错,他确实少了防备心,和一些魄力。

  如果不是楚淮舟先提醒了他,他会是个什么下场还未知。

  又想到楚淮舟今天和他说的话,他确实没有楚淮舟那般有魄力,如果他今后真的登上了那个位置,以自己现在的性格,真的能做一个好君王吗?

  ……

  第二日,楚文洲顶着眼下一片乌青从房里走出,虽然脸色看着不怎么好,但眼中却多了几分坚定,格外的亮。

  楚淮舟见到楚文洲时,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来到放置粮食的仓库外,魏知江和吴邕见到他们赶紧迎了上来。

  今天,他们要拿出部分的粮食去派发给那些灾民。

  “魏大人,修筑堤坝那边的找好工人了吗?”

  魏知江连连点头,“找好了找好了。”

  身后的吴邕眼神扫过魏知江的身上又移到楚文洲身上,最后落在了楚淮舟身上,好像是想说些什么。

  “吴大人,你有什么想说的。”

  “下官拙见,下官觉得可以让灾民里的正值壮年,手脚健全男子也去修筑堤坝,给他们发些工钱或粮食,这样也能加快修堤固堤的速度。”

  “下官觉得没有必要,现在的人手已经够了,这样反而耗财耗粮。”

  吴邕话音刚落,魏知江就急急接话。

  “可、可不是越早修好越好吗?谁能保证不会突发意外呢?”

  吴邕语气带上了几分急促,被魏知江瞪了一眼后,语气弱了下来却还是把话说完。

  “下官已经找人看过了,按现在的人手和进度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再安排人,完全是多余的。”

  听着两人的话,楚淮舟和楚文洲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魏大人可确保完全不会出什么意外吗?若是出了意外魏大人要如何负责?”

  楚淮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什么情绪,魏知江却莫名感到了一股压迫。

  还不等他开口,楚淮舟又说:“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魏大人愿一人承担责任的话。”

  这下魏知江彻底不敢说什么了。

  “魏大人的顾虑我能体谅 ,不过吴大人提出的法子确实不错,我们得了力,百姓得了利,两全其美,况且早一日将完工,百姓也早一天安心。”楚文洲适时出来打圆场。

  “吴大人,那这事就交由你负责了。”

  “下官定不负太子殿下和王爷所托。”

  “吴大人先去吧,魏大人,我们去灾民那。”

  “是。”

  做好安排,一行人带着粮食来到了灾民聚集的那所破庙。

  破庙面前搭好了棚子,已经有人在开始熬粥了。

  破庙的门口站满了人,看到拖来的粮食时,眼睛都亮了。

  楚文洲看着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心情复杂。

  想到这些人以及其他的人会因为楚泱的阴谋而淹死时,心中愤怒更甚。

  “各位,从今日开始,家中有四肢健全的中青年男子,都可以去堤坝那边报名修筑堤坝,每天可以选择领一定份额的粮食或银钱,还包三餐。”

  喊话的人话音刚落,就有几个男人问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大家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攒些银钱,留着以后备用也不错呀,若是怕现在揣身上丢了,可以登记等以后一次结清!”

  听到这话,立马有几个男子就要报名。

  “别急别急,先等这粮食派发完,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是不是!”

  “是!”

  “哎,现在攒点银钱,等后面水患过去了能好过一点。”

  “我家媳妇闺女天天都吃不饱,刚好去给他们挣些粮食。”

  “太子殿下和瑞王爷真是好人呀!”

  类似的言论在灾民堆里不断传出,不过大多数还是说楚淮舟和传闻里的不一样。

  一切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雨依旧没停,灾民也在逐渐增加,好在堤坝那边进度很快,这样下去,就算雨不停,堤坝也不会被冲塌。

  这天楚淮舟和魏知江去堤坝巡查进度,工人那边突然发生了争执,喧闹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

  楚淮舟和人群中一个人对上眼神,随后那人隐匿到人群中消失不见。

  是几个从灾民里来的男人和工头发生了争执。

  “他们简直良心被狗吃了,居然偷工减料!”

  “胡说八道,我们哪里偷工减料了!”

  楚淮舟抬手示意让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先说。

  那中年男人狠狠瞪了工头一眼,对楚淮舟说道:“禀王爷,我今天和一个小兄弟在搬运材料的时候,那小兄弟说木头是不是太轻了一些,起初我没注意,因为自上工以来,这木头都差不多是这个重量。”

  “可是后面那小兄弟不小心摔了一跤,拿在手里的木头掉在地上居然一下子砸断了!”

  “什么样的木头摔一跤就能摔断呀!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一看,那木头里面居然都被虫蛀空了!我身边这些兄弟都能作证!”

  “是的我们都看见了!”几个男人跟着附和。

  周围的人听了这中年男人的话,倒吸了口凉气,若是真的,这可是欺瞒朝廷的重罪!

  而且,这种材料用去修堤,雨要是一直下,堤塌了,他们全会淹死!

  “去把今天运来的木头拿些过来看看。”

  没一会,几个人拖着一车木头过来。

  楚淮舟派人一一检查,过半的都是有虫蛀的。

  工头被人押着跪在楚淮舟面前,楚淮舟随手扔了一块到他面前:“怎么解释?”

  “王爷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楚淮舟薄唇勾起冷笑,眼神冰冷的看着工头,“你不知道?按理说,这些材料都是要检查的,就算不是你弄的,可你也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材料经过了哪些人的手,那些人都先去给我抓起来!”

  “是!”

  ……

  “没想到他们这么着急,掺了外人还敢动手,他们哪能想到灾民里面还有我们的人,就算是虫蛀的木头,可也没有这么容易断。现在就看能不能把人抓出来了。”

  “抓不到。”

  楚淮舟端着手中的茶,喝了口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但是让楚泱他们觉得我们抓到就可以了。”

  楚文洲听着楚淮舟的话的心可谓是一上一下的,这大喘气。

  “我们散布假消息出去,到时候他们肯定会自乱阵脚,露出的马脚只会越来越多。”

  抓人审问的事全是楚淮舟带来的人去做的,江宁县的官员,没有一个人能插手,楚淮舟要做起文章来,自然简单。

  不管抓没抓到,相信楚泱他们的人肯定会再次动手。

  原本应该烧毁的粮食此刻却安然无恙,那么,他们下一步肯定要动粮食,甚至还会安排人来取他们的性命。

  一只鸽子从屋里飞出,才飞出没多远,就被人抓住,取下了它脚下的纸条,看完后,又放回去将鸽子放飞。

  王都,柳府。

  鸽子落在窗口时,柳文青眼神一暗,立马遣散了下人。

  是得手了?

  柳文青露出一个笑容,等到他取下纸条,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像变脸一样,笑容一下子就垮下来,脸色十分难看。

  真是群废物,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人被没被抓住全是楚淮舟他们散布出来的,但不管有没有被抓住,他们肯定也查到了其他什么东西。

  柳文青抽出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随后塞到鸽子脚上的竹筒,将鸽子放飞。

  纸条:进行下一步,失败就让两人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