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余清的父亲是神都帝王的皇子,先皇驾崩,太子继位,新皇也就是谢正骑的皇兄封号他为淮南王,正一品王爷。
二人幼时关系很好,加上谢正骑文韬武略样样不精通,新皇对谢正骑的防备心较弱。只是谢正骑生了个儿子命格乃是大凶之兆,不知怎么传入皇上耳朵里,皇帝担忧此子动摇国体,龙颜大怒,国师也说,此子留不得。
需斩草除根,必杀之。
谢夫人一意孤行,要让谢余清留在王府,无异于在把自己的儿子往火坑里推。
*****
淮南王府内堂,一位穿着云雁细锦衣,头发上别的凤凰步摇,随着女人的动作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丫鬟小厮,低头不敢看夫人的脸色,气氛凝重。
谢夫人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慢慢地说:“听说因为你,你哥哥摔伤了一条腿!”
五岁的谢余清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沈千灯通过门缝往里面看,谢余清小小一团,孤独无助,好可怜啊。
谢夫人把茶杯扣在桌子上,发出“吭——”的一声,茶水溅了出来,她温怒道:“你这条贱命,也配让我的恒儿受伤!马冲过来的时候,你应该挡在你哥哥面前,替他受伤,而不是要他保护你。”
“你个废物,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怪物!”
谢余清没有抬头,那双埋在阴影中的眼睛,满满的失望,他腰板挺得笔直,用青雉的童音哽咽地解释:“我、没有想让兄长受伤。”
“只是那马驹被鞭炮惊着了…”
沈千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幕,谢余清的母亲,怎么就那么偏心!
明明谢余清也是她的亲生儿子!
而且,什么叫没有保护好哥哥?马驹失控了,危急时刻谁还顾得了那么多,当然是保命要紧。
兄弟相互扶持理所应当,爱是相互的,谢夫人那么惩罚他,兄弟二人之间没有隔阂才怪。
现在想想,谢余清好可怜。
谢夫人懒得听谢余清解释,毫不留情的打断他:“闭嘴!过错在你,今天这顿打你逃不掉。”
然后,谢夫人对着门口的侍卫道:“你们两个把少爷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今个,本宫就要让他长长记性,让这个小灾星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抢!不管是修仙的资格,还是将来的爵位,他一样都得不到!”
“拉下去,给我打!!”
侍卫破门而入,按住谢余清的胳膊,把人拖了出来。
沈千灯躲在门口,有些着急,该怎么救下谢余清。
他才五岁,五岁的孩子身体弱,骨头没发育好,压根就承受不了二十大板,这不是想要谢余清的命吗!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女人真恶毒!
***
壮汉握起木板,谢余清只有半个椅子大,壮汉五大三粗,下手没轻没重,沈千灯甚至都担心谢余清三下都撑不住。
木板落在谢余清单薄的后背,小少年咬紧牙关,愣是一声不吭,着实坚强。
他一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坚持住呢。
谢余清后背白色布料开始渗血,血迹越来越多,谢余清死死咬住嘴唇,大有“被活活打死也不会吭一声”的既视感。
沈千灯真害怕伤到谢余清的根骨,对以后的修炼、生活带来不便,看着谢余清泛白的嘴唇,额头的细汗,可爱并痛苦的表情,沈千灯脑袋一热,扑了过去,趁着第五板落下时,挡在谢余清的身体前,硬生生替谢余清挡下!
负责惩罚的大汉,压根就看不见沈千灯,只是闷头打,细细密密的疼痛传来,沈千灯抽着凉气。
谢余清果然不是一般人,硬生生捱过去。
沈千灯疼得龇牙咧嘴,谢余清扭头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把自己撑在怀里,替他受刑的沈千灯,他…不是母亲派过来羞辱自己的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说要好好保护自己这种话。以前府中的下人避他如蛇蝎,经常骂自己说“灾星”“有娘生没娘养”,他早就习惯了。
大汉见谢余清还有力气转头,下手更加重:“没想到,你这小身板还挺结实!”
剩下的都下手很重,沈千灯没谢余清那么能忍,边嗷嗷叫,边骂侍卫:“莽夫!等着吧,我让你好看!”
“嗷嗷嗷——”玛德。
“呜呜呜——”尼玛。
沈千灯知道谢余清可以听见自己说话,一些现代美丽语言,他不能在小孩子面前说,害怕带坏了小反派。
只能哄着谢余清,装作轻松道:“我做到了哦,以后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谢余清心底默念,朋友?
很新奇,充满诱惑的一个身份,从来没有人愿意和自己做朋友,面前这个男人,是第一个。
“好。”谢余清奶声奶气的说。有些受宠若惊。
二十大板下去,沈千灯几乎晕厥,他躺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屁股、后背,大腿传来剧烈疼痛。
大汉打完二十大板,就带着刑具离开,连看都不看谢余清一眼。
谢余清伤得比较轻,可以走动,他跳下来,见沈千灯脸色苍白的动都不能动,“你、还好吗?你走路吗?”
沈千灯这身体本来就弱,当然站不起来,又不想在谢余清面前丢面子:“可以,你扶我起来就好。”
谢余清认真的点头,沈千灯撑着身体,疼得他皱眉头,他扶住谢余清的胳膊,一瘸一拐,走起来摇摇欲坠。
“嘶…我们快回房间休息。”不然,我就要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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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
沈千灯近乎脱力的扑在谢余清的床铺上,这个房间有些眼熟,是沈千灯刚开始来到的地方。
沈千灯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晕沉沉地昏了过去。
年幼的谢余清看着沈千灯熟睡的侧脸,他睡着了眉头都在皱,谢余清心底涌起暖意。
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愿意替他挨打,愿意保护自己,做自己的朋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那么好。
谢余清圆润润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那是前所未有的喜悦。
夜深人静,谢余清偷偷从屋内溜出来,从后门出去,在府中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以用的草药。
谢余清小短腿哒哒哒,跑出了王府,赶在爹爹回府前回来。
南淮王进宫面见圣上,还未回。
大街上只有一家药铺开门,谢余清向药铺掌柜说名情况,掌柜的见他后背有血,多问了一句:“小公子你是给自己买药吗?”
谢余清摇了摇头,矜持的声音中带有几分雀跃:“是给我的恩公。”
他应该是上天派过来,拯救自己的。
谢余清心想。
不然为什么,只有自己可以看见他的身体,听见他的声音呢?
不然沈千灯为什么要保护自己呢?
沈千灯是个独特的存在。是上天见他可怜送给自己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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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灯醒来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虽然他现在只能静静爬在床上。
沈千灯挪了挪身体,发现旁边有个毛茸茸的头顶,乌黑的头发被一根白色发带绑好,乖巧的不得了 。
谢余清把头窝在胳膊里,靠在床边睡着了。旁边一个小药瓶被打开盖子,里面的药膏见底了。
沈千灯才想起来,自己霸占了他的床,看来还是谢余清帮自己处理的伤口,沈千灯心中又暖又心疼,谢余清懂事的让他心疼。
沈千灯把谢余清拉到床上,小心翼翼给他捏好被角,轻手轻脚地下床,想去找点东西吃。
不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要尽快适应,并且找到回去的方法才行。
他总感觉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和那只幻妖有关系!一定是他使用障眼法。
从灶房拿了两个包子,再次回到房间 ,谢余清早就醒来,沈千灯把包子递过去:“饿了么?吃点东西,你还在长身体。”
谢余清看了眼热乎乎地包子,矜持地点了点头,“我不吃,你先吃吧。”
沈千灯抬手揉了揉谢余清的头发,“听话,过几天亲自下厨给你做两道菜。”
闻言,谢余清没有推脱,他确实想吃沈千灯亲手做的东西,还没有人亲手为他做过饭。
见他这样,沈千灯心都软了,谢余清小时候又乖巧又奶,谢夫人是怎么忍心虐待他的!
岂有此理!
沈千灯发现谢余清的衣服后面都是血,轻车熟路地拿起谢余清的衣服,打算帮他洗了。
“我最喜欢洗衣服了,你先吃,我去打水。”
还没走两步,他发现,他这种受伤的身体,压根就拎不动空荡荡的水桶。
明明在这个地方,自己的疼痛感会降低很多很多,帮谢余清挨得15大板,也只是皮肤受伤,没有伤及根骨。
疼痛感相当于被刀划了一下。
“今天是洗不成了”,然后沈千灯问,“你不好奇我是谁?从哪里来?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谢余清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我对你一种亲切的感觉。”
“你呢,以前救过我,是我的恩公,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好,帮你从淮南王府解救出来。”
谢余清有些紧张:“那你会离开我吗?!”
小男孩眼巴巴看着自己,沈千灯有些不忍心说“会”。
委婉道:“你我缘分未尽,会纠缠不休。”
是我纠缠你,不休。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脸皮厚。
虽然一点都不值得光荣。
不知道谢余清有没有听懂话中的意思,只见谢余清低头不出声。沈千灯心疼:“你经常挨打吗?!”
闻言,谢余清闷闷地点点头。
靠,拳头硬了。
让谢余清去万剑宗修炼,不就摆脱了王府,日后谢余清灵根优质、修为出众,淮南王府巴结都来不及哪敢再欺负他?
这个世界凡人崇尚修仙者,对修士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向往。
可是…
“昨你那煞.笔父王回府,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这几天你要小心啊。”
“我总感觉…这个事情怪怪的。”
谢余清年纪小,但是并不傻,他知道沈千灯在为自己着想,愉快道:“嗯嗯,那哥哥你能在王府陪我吗?”
“陪我画画、练书法,研究诗词策论,骑射武义…”
沈千灯懵了,古代五岁的小孩每天都要学习那么多东西吗?!
啊这,除了书法,啥都不会。
“哈,好、好啊,我以前也是十里八乡的神童呢。”
沈千灯睁着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老子九年义务教育,应付不了你。
谢余清一副完全相信的样子,“我都没有夫子教授,不过现在不同了,你会教我。”
沈千灯见他那么信任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他现在去考个教资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