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奕嫦先母亲一步,一大早就到了苏府,苏玉礼喜气洋洋迎到大门口,之后二人便留在苏玉礼的书房,没参加大人们的听书局。

  徐晚给自己准备了一套像样的桌椅,和改编后的一出西方浪漫主义爱情悲剧。做服务的丫头小厮纷纷到位,胡夫人和郁开并肩到来,一时间苏府的小花园像极了公园里的相亲角,一群人为了两个不在场的主角忙活着。

  在桌前坐定,徐晚正要开口给自己报个幕,就见花园的木栅栏门轻轻被推开,紧接着探进一个脑袋,又迈进一只脚,然后整个人笑意盈盈地闪了进来。

  苏大小姐,又迟到了。

  徐晚微笑点头,来不及收起笑容,就看到苏玉谨从身后拉出韩絮,二人有说有笑去到桌前坐下。

  僵硬地移开视线,开始讲起了故事。

  讲完第一段,徐晚起身到郁开桌前,跟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便坐下喝水休息。

  此时故事正发展到两位主角甜蜜热恋的阶段,花园里一片粉红泡泡。

  添茶水的小厮过来称赞:“先生讲得真好!‘朱小姐’真是灵动可爱!”

  端果盘的丫头上前询问:“不知这‘罗公子’是哪个城的儿郎呀?”

  徐晚神秘地笑笑:“不要走开,稍后更精彩。”

  讲第二段之前,徐晚还曾友情提示各位听客备好手巾。不料大家哈哈笑着说你看不起谁呢,纷纷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才不会被甜哭呢!

  一片喜气祥和中,徐晚开始了期待值颇高的第二段故事。

  罗公子和朱小姐的恋情公开后,双方父母极力反对。罗家说自己是书香世家,要娶也是娶官宦小姐,怎能跟商贾出身的朱家联姻;朱家又说自己富甲一方,大门大户,怎能下嫁家道中落的罗家。

  巨大的阻力下,两个年轻人商定私奔,没成想还没行动就被各自的家人捆回家软禁起来。几经抵抗未果,最终,罗公子绝食而亡,朱小姐因悲伤过度也疯癫了。

  苏玉谨开始抽泣,胡夫人开始抹眼泪,端庄拿架儿的郁开终于也憋不住,把帕子往脸上一捂,呜呜哇哇地哭起来。

  两段讲完,已经是日头偏西,看着两位母亲都红肿着眼睛,徐晚心想要趁热打铁啊。

  她走到桌前坐下,一手给郁开倒了杯茶,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戳了下胡夫人。

  胡夫人会意,清了清嗓子道:“好你个徐晚哎,说这样一段书给咱们解闷儿,你是怕我兴致太高了,吃多了你们苏府的山珍海味?”

  徐晚嘿嘿一笑,拈起一块桃花酥:“圆满的故事是精致的点心,甜蜜却不宜吃太多;这样的故事是粗粝的窝头,那才是老百姓生活的常态啊。”

  “那倒也是,”胡夫人又揩了揩眼角,“听着两个孩子感情如此坚定,我真是为他们惋惜,为他们着急啊!”

  话已经说得很直接,郁开看了一眼胡夫人,心下明了,缓缓开口道:“这儿女婚事,还是得心之所向才是最好……”

  “此言甚是!”

  徐晚见两位夫人话题已经入了正题,便起身去了小湖边,想划划船躲个清静。

  本来在吃着点心回味剧情的苏玉谨见徐晚走了,也擦擦鼻涕眼泪,抽抽噎噎地跟了过去。

  徐晚并没有划过船,但是看着停在水里的小船还没辆车大,又是家里的湖,水也不深,莫名有种不要命的安全感。

  她小心翼翼地踏进船里,转回身半蹲着正要去解绳子时,猛然看见苏玉谨正向自己走来,心里蓦地升腾起一股紧张,后背不自觉地挺直,脚下一个不稳,船身晃了起来。

  “哎哎哎哎!”徐晚张牙舞爪地努力维持平衡,无奈脚下的船晃得越来越厉害。

  “别动!蹲下!”

  苏玉谨快步跑到岸边,也不敢冒然踏进船里,就一边自己先蹲下,一边伸手示意徐晚也像她一样赶紧蹲下。

  好在有惊无险,徐晚及时一屁股坐进了船肚里:“妈呀,吓死宝宝了!”

  “羞羞羞,多大了还宝宝。”苏玉谨做着鬼脸,一脚也踏进船里。

  “有人请吗你就上来了?”经过一番解放天性,徐晚反倒彻底放松,没了那日以来的尴尬和拘谨。

  “大小姐要坐自己府里的船,还要人请吗?”

  “是是是,大小姐想去哪里都去得!那我可以坐你家船吗?”徐晚一边手忙脚乱地摇着桨,一边分神跟苏玉谨打趣。

  苏玉谨看着转来转去的小船,咯咯笑得乱颤:“那你得问问船同不同意。”

  徐晚一脸不服,但已经顾不得再说什么,双手奋力摇桨,船转得更快了。

  “看样子船并不是很同意呢,”大小姐仿佛在看猴戏,“徐总监吃起瘪来,甚是可爱。”

  徐晚翻个白眼,正想撂挑子不划了,一双温软的手掌覆到了自己手上,一推一拉一拽,船轻飘飘地驶出了小港,往湖心划去。

  徐晚低着头,手被紧紧地扣住,想抽却抽不出来。软乎乎的小手还挺有劲儿。

  “那个……大小姐,我手忘拿了……”

  “哦?”苏玉谨表情夸张,才发现似的,“手忘我这儿了啊,那还给你。”

  她松了桨,一手一只捏起徐晚的手,放到对面的膝盖上。

  温软突然撤走,凉风拂过手背,让徐晚有一瞬间的失落。她握了握拳,把手放到身体两侧,在自己腰胯上蹭了蹭,又交叠握到一起搓了搓,双手才适应了凉飕飕的空气。

  船已经到了湖心,苏玉谨放下桨任它随意地飘着。

  “大小姐竟会划船。”徐晚打破沉默。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只有一条船吗?”

  “呃……因为湖不够大?”

  苏玉谨笑着摇摇头:“这条船是非常时刻逃生用的。”

  徐晚错愕:“逃生?什么非常时刻?失火吗?”

  苏玉谨也不回答,继续道:“湖的对面有一个后门,平日里上锁,到了非常时刻就是迷惑贼人之用,其实后门偏北,围墙最高的拐角处还有一个暗门,那才是真正的逃生之路。”

  “贼人?安泰城也有强盗?”

  “许是没有的,不过爹爹娘亲护我们心切。我和玉礼从小就学会了划船,且只有我姐弟二人知道那个暗门的所在。”

  “可怜天下父母心……”徐晚感动于苏建功和郁开的筹谋,“你爹爹娘亲很爱你。”

  “那是自然,”苏玉谨笑得灿烂,“我带你去看看那个暗门。”

  “我不要,既然是你逃生的暗道,还是……”

  “要去。”

  行行行,大小姐又噘嘴了。

  暗门和院墙融为一体,若不触动开关,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开关更是隐秘,竟然就在船上。只有当船身卡进岸上的石槽时,转动船尾的一个圆盘,才能打开暗门。

  徐晚惊叹工匠巧夺天工的技艺。

  “你们豪门阔府都有这个吗?那东南新城的院子,岂不是不好卖了?”

  苏玉谨笑笑:“这种巧匠可不是任谁都能请到的,东南新城,我看你设计得新奇的很呢,到时一定支持阿晚的生意。”

  看着苏玉谨轻松自如的样子,徐晚有些心痒:“你教教我划船呗?”

  花园里的众人只听见湖心的小船里不时传来徐晚“哎哎哎,啊啊啊”的喊叫,还有大小姐“咯咯咯”的笑声,都道大小姐是不是又欺负人了,只有来找徐晚汇报工作的刘衡抱着胳膊了然地笑着。

  “我说大小姐,把徐总监还给我们吧!”

  大嗓门刘衡一喊,众人都禁了声,湖心的喊声和笑声也戛然而止,小船急匆匆往岸边驶来。

  “怎么了?项目上有什么情况?”徐晚稳稳一脚踏上岸,摇晃都不曾摇晃一下。

  “各个房型的成本核算都完成了。”

  花园里人多吵闹,刘衡拉着徐晚的胳膊往篱笆边上走,找了个清净些的地方才道:“我们看了看加四成利之后的价格,有些太高了,你还是过去一趟咱们商谈……”

  徐晚鬼头鬼脑地左看右看,好像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看到苏玉谨正往自己这边看,更是忽地后退一步,还伸手推开了刚要跟上来继续说话的刘衡:“你,你不要靠我这么近。”

  刘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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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今天来晚啦,继续对不起,明天不更了,后天更……(抱头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