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这位将军有点憨>第九十二章 竟然又开始想你了

  我想你了……

  声音入耳,竟是比冬夜的雨水还让人清醒。

  沈浊没有转身,也没能狠心到不管不顾地离开,他维持着开门的姿势,手掌用力,紧紧握住了门沿。

  面前是清寒的夜雨,半矮的树枝被它打得摇摇晃晃,和他的心境一般,来去反复,找不到落点。

  顾清的话有点赤裸了,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只能留给顾清一个僵硬的背影,暗自消化他话里面的意思。

  他其实是有些不明白的,所以久久没有出声。

  他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可顾清偏偏不让他如愿,刚刚四个字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艰难却十分成功地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说起来有些可笑,我刚刚也是怕你笑话,所以才没有说,”顾清开口,声音变得不那么急切,就像是润物的春雨,一点点抚平沈浊心境中的惊涛骇浪,他说,“我没有骗你,这伤是真的好几天之前就有了,当时我正骑着马往军营赶,你知道的,我出来并没有带多少人,而且并没有想到刺杀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警惕心也不强,所以……刺客出现的时候是真的挺慌的。”

  沈浊一直背身对着顾清,听见顾清说刺杀的事,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手掌用力,门就跟着前后一晃,突兀地发出“吱呀”一声刺响。

  顾清笑了一下,说出的话也无端变得宠溺了几分:“别在门口站着了,很冷,关上门过来好不好,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冷风裹挟着潮湿的冷气往身上一吹,沈浊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犹豫片刻,还是关上了门。

  他明白,对于受伤的事,让顾清开口不容易,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容错过。

  顾清见他退回来关上门,也是松了一口气:“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派来的,但很明白他们的目标就是取我性命,当时我带的人很少,对方人很多,也算是拼死一战吧,最后才勉强护住了性命。”

  隔着五步远的距离,沈浊静静地望着顾清,他知道刺杀坦白不过是个引子,最重要的事情顾清还没有说。

  他没有隐藏探究的心思,于是就被顾清看了彻底,顾清笑了笑,朝他招手。

  沈浊没有动,只是稍稍歪了点儿头看他。

  顾清像是早就料到了,他没有收回手,只是笑了下:“就像你刚刚看到的那样,伤口离心脏很近,当时要是稍微刺偏一点,我现在就见不到你了……”

  顾清摇了摇头,看向沈浊,却又望过去,透过了沈浊。

  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夜晚,云销雨霁后的晴天,月亮像是被细心清洗过,明亮得过分。

  皎洁的月光洒下来,落在树梢,飘到身上,就连猩红的血都被它染上一层圣洁。

  温热的血液顺着剑尖流淌,来到他的指尖,又在他指尖悬成一滴圆滚的血珠,“啪嗒”落下。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重塑,他看到了湿暗牢房里的沈浊。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真切切感觉到,生命是如何流逝的。

  这一次明明濒死的是自己,但结局都是一样的——他再也见不到沈浊了。

  “你有听说过人死之前会有走马灯吗?我就是那样,只是最后一幕,定在了你身上。”顾清垂下头,神情藏在阴影中,“真的很可笑,我那时明明才从赵府离开,竟然又开始想你了。”

  心脏在话音消散的瞬间泛起了细密的痛,沈浊手抚上胸腔,感受到里面真切又急促的颤动。

  一次一次,无休无止。

  他走到床边,抬手摸了摸顾清的发顶,方才上床的时候顾清就已经解了发带,此刻浓黑的长发顺从落下,很软。

  顾清感受到他的动作,缓慢抬起头,两人视线在半空相触。

  顾清主动迎上来的,沈浊没有躲开的意思。

  房中只燃了一支蜡烛,烛光微弱,又被沈浊的身影挡了大半。

  两人都处在灰暗之中,互相看不分明。

  两人一坐一站,沈浊只得低头,一遍遍描摹顾清模糊的眉眼轮廓。

  心尖的颤动传遍全身,连带着指尖也有了细微的酥麻,冲动来得毫无预兆,瞬间就带着压在心底的情意冲到了喉口。

  “顾清……”他喊了声,声音有些哑。

  顾清“嗯”了声,他看不清沈浊眼里面的汹涌的情感,只以为沈浊对他的回答不算满意,他想了想,赶在沈浊之前开了口:“我知道你生气还因为这么多天我都没来找你,不是我不想,只是我刚开始伤得太重,神智不清了好几天,醒来后想过派人给你传消息,但又顾忌藏在暗处的人,于是就只好按耐下来。”

  “其余的你应该也猜得差不多,我就不一一说了。”顾清把沈浊的手拉下来,拍了拍,“好了,不要生气了,这一次情况特殊,以后定不会再瞒着你了。”

  顾清诚意满满,沈浊实在是生气不起来,他笑了下,对顾清说:“好,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经历了一整天的奔波,顾清也是累了,他点点头,老实躺下把被子盖在身上,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再一次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对上顾清希冀的眼神,沈浊叹了口气,收拾收拾上了床。

  最后一支蜡烛被吹灭,房中陷入静谧的黑。

  沈浊仰躺在床上,手臂碰上顾清的,温热就顺着相触的肌肤传达到心底,激起一圈圈久久不散的涟漪。

  顾清的呼吸声很均匀,一点也不聒噪,可她却是越听越清醒。

  实在是毫无睡意,沈浊睁着眼睛出神。

  他想了很多事,桩桩件件,最后都化归成一个顾清。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本该睡着的顾清开口问他:“我突然想到,你刚刚喊我的名字,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沈浊漫无目的的目光一顿,没有扭头,轻声道:“是。”

  “什么事?”顾清问。

  “今天太晚了,就不说了,”沈浊望着漆黑的房顶道,“等把这些糟心的事情处理完,我再给你说。”

  沈浊说完转过身,背对着顾清闭上眼睛,他本来是想将自己的心意挑明的,只是刚刚太冲动,竟将两人的处境忘了干净。

  目前局势不明,再等等吧,最起码要等案件和刺杀的事情有个结果,到那时,他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对顾清告白。

  顾清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事是需要专门找个时机说,可看着沈浊拒绝搭话的背影,决定把事情往后推一推,先把今晚的觉睡了再说。

  想着想着,眼皮就开始发沉,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半夜,沈浊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身边有一个滚烫的热源,他情不自禁往热处靠,等意识到情况不对起身查看时,顾清已经高烧到双颊泛红。

  沈浊无奈,只好一边让人赶紧去叫大夫,一边把睡到神智不清的顾清叫醒,拖起来。

  赵府府上没有大夫,只得连夜去医馆拉,等大夫感到时,顾清已经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和大夫一起来的,还有赵云山。

  为了不打扰大夫诊脉,沈浊往一边退了几步,正好退到闻风赶来的赵云山身旁。

  彼时已是凌晨,沈浊担心赵云山的身体,想把人劝回去:“应该只是简单的风寒,我在这守着就好,赵伯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嗯,”赵云山见大夫的面色没有凝重,应了声,“没想到他能顶着追杀和追踪把你救回来,实在不容意,你多多照顾他。”

  沈浊眼含担忧地看了顾清一眼,顾清正裹着被子窝在床中央,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扬起苍白的嘴角朝他笑了下。

  沈浊道:“赵伯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不过,晚辈有一件事想弄明白,赵伯说的赵岸的目标可能是你是什么意思?”

  赵云山也在看顾清,他顿了片刻,道:“也只是一个猜想,我最近有在查溯城这些年进出的账本,发现总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有一点,那就是有关清风楼的税收。”

  赵云山神色深沉,看了沈浊一眼,接着道:“若将每年的账本分开来看,是没有问题的,可若是放在一块对比,就会发现近十余年来,清风楼交给官府的税款一直都没有变过,而和营收有关的税款,是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察觉到有问题之后,我就让人去抓了之前账房里的先生,一番审问之后才知道,原来账本上有关清风楼的进账,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小部分,而其余的大部分,应该都是经过上任县令的手,秘密转出去了。”

  沈浊听完,神情也凝重起来:“之前赵伯你的调任来得突然,以致于毫无征兆地断了某些人的财路,所以,这可能是专门为你下的套。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远不止现在我们所面对的这么简单。”

  赵云山没有接话,只是沉吟,过程中,大夫已经为顾清把完了脉,将药方交给下人去抓药了,沈浊问了两句,确定只是风寒外加伤口感染之后,才松了口气。

  “这件案子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们万事小心,尤其是不要招惹赵岸,其余的事,在对方露出真实目的之前,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赵云山吩咐沈浊。

  沈浊点头,把赵云山送到门外,回来坐在床沿看顾清:“以后少糟蹋自己的身子,省得难受,赵伯说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有什么想法吗?”

  顾清顶着发烫的额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沙哑着嗓音道:“只能先万事小心着。”

  目前也只能先这样,沈浊不再纠结,喂顾清吃完药,就把被子给人严严实实守在身上,让人赶紧睡觉:“那些事都等到天亮了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睡觉,不然白天有好受的。”

  说罢,沈浊翻身上了床。

  蜡烛再一次被熄灭,这一次维持了许久。

  可惜未等晨曦透过窗纸洒进房间,沈浊就被突然的嘈杂吵醒,顾清应当是累狠了,还睡得安详。

  沈浊起身探了下顾清的额头,温度正常,于是小心披上外袍准备出门查看。

  门刚一打开,二楞就迎面撞了上来,沈浊踉跄半步,就被二楞紧紧抓紧了胳膊

  “怎么了?”沈浊耐心询问。

  二楞是一路跑过来的,气还没有喘匀就焦急道:“胡,胡高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