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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粹宫东侧殿内。

  张庶妃见马佳·思颖又拿起了书, 好似刚刚芳瑾进来说的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还是安安静静地读着书。皇上即将亲政,而这宫里只有马佳庶妃一个有孕的嫔妃。

  她这一胎, 不光是康熙的第一个孩子, 更是皇上登基、皇上亲政后的第一子, 其中的意义,无人不知。张庶妃又想起了那个与自己没有缘分的孩子, 若是那时自己没有小产, 这些贵意可都是她的孩子的。想到这里, 再看到马佳庶妃那隆起的肚子,张庶妃的心里不免有一些扭曲了。

  又想起刚刚芳瑾进来后,她们主仆二人的视线交流。自己竟然还傻乎乎的以为这马佳庶妃不避讳着自己, 是真心待人, 还在心里感激着她。如今结合这消息, 怕不是马佳庶妃在讽刺自己。她明明知道, 若是自己没有小产, 那这“长”字, 便是她的孩子的。如今装作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面怕是不知道是如何在嘲笑自己的。

  这人一旦陷入了某种情绪当中,做出的事情也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

  张庶妃酸楚的看着马佳·思颖,望着她透露出来的淡泊的样子,那些个以往怼董淑妃的话,自己不受控制的便冒了出来,“马佳姐姐, 皇上不日后便要亲政了。您这胎可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 若是皇子, 那就是这宫里的皇长子啊。这皇长子也是皇上亲政后的第一子, 其意义,是不同凡响啊。臣妾真是羡慕,若是那时臣妾未小产,如今也到了要生产的时间了,如此也能让皇上多一份喜事不是。”

  听着张庶妃这话里带话,句句都透露着一股子酸意。马佳·思颖一边听着,一边盯着张庶妃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原先自己还觉得这张庶妃性子变了一下,是个得自己喜欢的人。如今看到她眼睛里隐隐约约有股子恨意,不免觉得自己刚刚是瞎了眼,才想着与张庶妃要深交。

  马佳·思颖见张庶妃讲完后,也不回话,只是放下了手里的书,抬头盯着她,带着一丝笑意。

  张庶妃与马佳·思颖匆匆对视了几秒,那气势便降了下去。一时间像是回了神儿一样,突然惊觉。完了,自己刚刚那是说的什么话,好不容易与马佳庶妃建立的感情,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只是,自己本来说的也是实话,若是她那孩儿还在,算着日子,便是在下月便能出世了。那般尊贵的身份,就这样从自己的手里溜走了。

  想到这里,张庶妃刚刚显现的一丝愧疚,马上就被心里的不满与悔恨给替代,“臣妾出来了这么久了,倒是想起今儿个宫里还有些事儿,便不陪马佳庶妃用膳了。”

  这钟粹宫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一看见马佳庶妃那隆起的肚子,便想起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那日之事,真的只是巧合吗?自己当时与马佳庶妃非亲非故,她为何要伸手救我?这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让张庶妃此时有些喘不过气,她眼里对马佳·思颖的敬重已然在慢慢的消失。

  “臣妾先行告退了。”说完,张庶妃也不看着马佳·思颖,低着头行了礼,快步地走出了钟粹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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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寝殿内张庶妃脸上的每一个神情,马佳·思颖都有注意到,她一直盯着面前这个人,自然没有错过任何的变化。嫉妒、疑惑、悔恨、恼意、惊慌、愧疚、不解、愤懑等等,这短短几分钟,马佳·思颖像是看了一场表演一样。但就从张庶妃这显现出来的神色,再结合她刚刚说出口的话语,马佳·思颖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左右就是与她先前御花园小产一事有关,张庶妃小产是在十二月,而自己这胎算算日子,也是在十二月怀上的。怕是在张庶妃的心里,自己这个孩子膈应了她。

  马佳·思颖想到这里,也有些生气。她那天好心伸手拉了她一把,还因此身上多了好多淤青。现在倒好,张庶妃非但不领情,反倒将这些不满放大,要强加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她心里才膈应呢。

  看到桌子上,张庶妃留下的未绣完的小衣服。既然别个不想再与自己有交际,那便断了便是。

  “安秀!”

  “奴婢在。”

  “将张庶妃这些天所送的东西,不论是什么,全都给我找出来。”

  “是,小主。”

  安秀和安巧也有些不忿,刚刚张庶妃那什么眼神,她们又不是瞎,那是看的一清二楚。她们小主心地善良,竟然被张庶妃这样不懂感恩的人给践踏了。亏先前她能来钟粹宫陪小主说说话,还觉着是个好的。如今看来,还好早早的就发现了,也免得以后更加气愤。

  “小主,张庶妃送来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马佳·思颖看着那些个摆件儿和衣物,虽然知道张庶妃送的时候是心是好的,但是今日之日难免不会被传出去。皇上亲政虽然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若被有心人将此事编排出去,再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那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受到皇上的另一层“在意”。

  倒不如,自己这次做绝一些,蹭着孕期情绪变化大,如此行事,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芳瑾,你带着人,去储秀宫一趟。将这些东西,亲自还给张庶妃。就说,宫里早早的就为我备齐全了,宫里不喜奢侈,这些东西还是留给她,等将来需要的时候也好用上。”

  “是,小主,奴婢这就去。”

  看着芳瑾离开,马佳·思颖闭上了眼睛,缓和了好一会儿的情绪。近些日子,宫里人都看了出来,自己和张淑妃的关系渐渐亲近起来,若是贸然摆脸色,自己如今的身份必然会给人一种恃宠而骄的感觉,那自己可就处在下风位了。但若是有一个正当的理由,那么就算有些个莫名其妙,也不会让人多想。

  但马佳·思颖如今也不是个任人欺凌的主儿,如今有人那他的孩子开刀,不论大小,她都要反击回去。

  “姜生栋。”

  “奴才在,小主您说。”

  “去找人,将今日张庶妃从钟粹宫匆匆离去的事情,让人给传出去,稍微加点儿佐料,力度也不要太大。”马佳·思颖想到这里,便想起一个最能善用的人,“最好是能让董庶妃给悄悄听了去。”

  “是,奴才明白。”马佳庶妃的意思,姜生栋立马便能明白,这如何传,怎样传,传什么,他作为在宫里生存几十年的老人,这点子事儿,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突然,马佳·思颖感受到肚子里孩子的躁动。许是母子连心,孩子们能够感知到她此时的情。马佳·思颖面色一软,将手放在肚子上,隔着衣服轻轻来回抚摸。

  “你们放心,有额娘在,定不允许任何人在你们身上做打算,额娘会将最好的都给您们。”

  再抬头时,马佳·思颖眼睛里刚刚的那股温暖便已隐藏,露出来的只有对未来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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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芳瑾带着拿着张庶妃东西的宫人,在张庶妃前脚刚回储秀宫,后脚就也进来了,根本不给她任何思考和后悔的机会。

  “奴婢给张庶妃请安,我们小主说,前几年打仗,花费了不少钱财,现在宫里不喜奢靡。且如今她和小主子们的东西,太皇太后都一一给备好了。又听见您起了思念之情,我们小主仁心,让奴婢将这些东西全部归还,既全了您的恩情,这以后您也总是能用上的。”

  “奴婢东西既已送到,便也不再次有过多打扰,奴婢还要去御膳房为小主提膳食,奴婢告退。”芳瑾将张庶妃想要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嘴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不愧是钟粹宫的宫人,这什么人跟什么主,自己还真是瞎了眼。张庶妃见芳瑾来去匆匆,简直就是不把自己这个庶妃放在眼里。

  随后,她拿起了被送回来的衣物和小饰品,双手渐渐收紧。

  “小主,这都是您辛辛苦苦绣的啊,小主——”张庶妃身边的宫女见她正拿着剪刀,将好好的东西胡乱的剪碎。

  张庶妃听见宫女的声音后,猛地一抬头,眼神凶狠地望着她,“我难道连这点儿权力都没有了吗?不过是一些小东西罢了。她既不要,还不能任由我处置吗?”

  “还是说,你觉得她说得对,活该我没有福气,明明怀了孩子却生不下来,你说啊!”张庶妃此时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吓得那宫人害怕的直接跪地。

  “奴婢冤枉啊小主,还望小主恕罪。”

  张庶妃看着她的样子,泛起冷笑,“你也知道我是你的主子,我还以为你的心,早就飘到那钟粹宫里去了!”

  “碰。”是东西砸向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七零八落的刺耳声。

  “滚!都给我滚下去!”

  只见张庶妃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落在地,眼睛通红,嘴里的谩骂声不停歇。

  “小主您息怒,小主息怒——”

  这张庶妃的精神状态,自从那次小产后就一直不是很好。性子虽然变得有话直说起来,但也变得十分敏感。别人的一句话,等她听去,那意思就变了好几层味道。天上和地下的感觉,终究是让她在今天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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