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了任何人◎
回到京城已经半夜。
二美听到开门声立刻飞奔过去。
两天两夜没怎么睡过觉, 周柏寒揉着它的脑袋,声音疲惫:“没把你妈带回来。”
二美听懂了,汪汪直叫。
周柏寒蹲下身给它碗里添些狗粮:“原本是打算下周带你一起去的, 但是吧,计划有变……”
他不想用二美的感情去绑架她。
她说了给她时间, 她会回来, 那他就慢慢等。
现在冷静下来,后悔自己当时说‘遇到合适的人可以谈谈’这话, 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
如果陈季谈了,他必会做个坏人, 想尽一切办法要让两人分手。
他把二楼的画室买了下来, 每周会让人打扫一次,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在, 甚至连位置都没变, 客厅里的摇椅, 二美的窝, 靠墙摆放的画架……
睹物思人,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他还是会每周往返苏黎世, 远远的看一眼,不去打扰她。
那年跨年, 微信发的‘新年快乐’没有回复, 但和她看了同一场盛大的烟火。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三个人里最后先结婚的会是宋览州, 周柏寒三十二岁生日那天,宋览州问他大龄单身什么感受, 他瞥贺言淮一眼:“他有?”
宋览州‘啧’了一声:“一个个问。”
他挑眉:“我这只是时间问题。”
宋览州转向贺言淮, 看了一眼叹气道:“你, 唉, 自己作的,活该。”
——
温念和贺言淮分手了。
在领证当天。
贺家一开始根本就不同意,但为了让家人接受温念,贺言淮像变了一个人。
温念后来才知道,他经常会以她的名义给全家人送礼物,见母亲笑了一下,他会立刻夸她多么用心多么的好。
即使贺家人反对,他也仍会带她去参加家宴,饭桌上母亲的句句阴阳他会当场强硬的表明态度和立场,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有任何的偏见。
温念曾经羡慕陈季受到的偏爱,如今,自己也体会到了。
他会耐心和家里人多次沟通,让他们打破对温念的看法。
母亲:“你是不是非她不娶。”
贺言淮郑重点头:“妈,我好不容易才追到她,我也只想娶她。”
自己儿子曾经什么样当妈最清楚,这么多女人中,他却只听温念的话。
母亲松口:“好,只要你能听从你爸的安排进公司实习,我就接受她。”
贺言淮不喜欢管理公司,他十八岁的生日愿望就是不进公司。
逃了十年,最后还是没逃掉。
订婚堪比婚礼,亲戚背后都说温念真有本事,能让贺家这么重视她。
旁边人朝温念肚子使了个眼色:“那可不,都两个多月了。”
“才两个月?我还以为三四个月了。”
“那时因为怀的双胞胎,阿瑾高兴的不得了,现在都把这当祖宗供着。”
阿瑾是贺言淮母亲的小名。
温念孕吐很严重,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哪都去不了,领证也随之又往后推迟。
温母整天催着什么时候领证,一日红本本没到手,一日就不放心。
那几天好不容易舒服一点,温念说赶明儿去把证领了。
领证前一晚,贺言淮和朋友出去喝酒告别单身趴。
那天温念不舒服就没跟他一起去。
知道他会喝到很晚,但没想到一整晚都没回来。
约定第二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面他也没来,电话也打不通,脑子不停的胡思乱想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温念现在三个月的肚子像六七个月一样大,早上母亲说要陪她一起来被拒绝了。
她在民政局门口又等了两个小时,终于接到了他的电话。
“出什么事了。”她开口第一句问到。
贺言淮哑着嗓子:“对不起……”
温念以为他是为迟到抱歉,刚想说没事,问他多久来,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妩媚:“你昨晚把我弄的好疼。”
“闭嘴!滚!”
轰隆一声,脑子炸开,温念僵硬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扯着嘴角笑:“这是你哪个朋友,怎么大早上就开玩笑。”
对面再次开口道,语气惊讶:“你居然忘戴.套.套了。”
温念现在情绪不能激动:“贺言淮,今天是我们领证的日子,你居然在和别人上.床。”
肚子太大蹲不下去,她扶着路边的树,恶心的干呕。
她吐的很严重,贺言淮心疼说自己马上过去。
温念擦了擦嘴角,咽了口唾沫:“别过来了,这证领不了了。”
“对不……”
话没说话,温念直接把电话挂了。
贺言淮上门道歉,说自己当晚喝醉了被人设的圈套,温念给了他一巴掌:“是喝醉了不是喝死了,喝醉时候的脑子是清醒的!谁没喝醉过,你以前喝醉还会问我愿不愿意。”
还没确认关系前她曾经和陈季吐槽贺言淮有时对她不是特别上心,陈季轻蔑一笑说花花公子不是不上心,是上心的人太多。
所以啊,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后来他的父母一起过去,对方要拿房产金钱补偿,被温念通通拒绝。
贺母:“是我们贺家对不起你,但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他一次吧。”
温念摇头:“就算原谅了,可我永远忘不了这件事。不结了,彩礼这两天会全部退回去。”
贺母:“孩子先别做决定,冷静一下,为宝宝想想,不能让两个宝宝出生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不会。”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已经泛红,“要断就断干净,孩子我也不会要。”
贺言淮震惊的睁大眼睛,贺母激动的站起来:“不行!”
温念最后打了。
因为那个女人拿着怀孕单找上贺家。
女人的家庭背景虽然比不上贺家,但在京城也有点地位。
当时贺言淮不在家,贺母看着怀孕单深表怀疑,怕她拿假的来糊弄,亲自带她又去医院检查了一遍。
是怀孕了。
温念心意已决,贺母权衡利弊,最后对她说了句:“只要你不后悔,想打就打吧。”
温念走进手术室的时候,医生还在劝她,她哭着说:“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独自抚养两个孩子,与其让孩子生在不完整的家庭里,不如让他们投胎到一个幸福的家庭。”
眼泪早就流干了。
麻药逐渐有了效果,但她仍能感受到肚子在一点点瘪下去。
医生把她前面的视线挡上,她努力的侧头,还是看到了。
那个小手,小脚……她看的清清楚楚。
那一刻,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贺言淮打了上百通电话。
她躺在病床上拨了回去。
电话一秒接听,他激动的问:“你在哪!”
声音如死般凄冷:“医院。”
他轻轻闭上眼睛,半天没有说话,声音带着哭腔,说话颤抖:“打了?”
“龙凤胎。”
他随机坐在车里放声大哭。
“贺言淮。”她轻声喊了他名字,“你永远都欠我两条命,这辈子也还不清。”
温念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
那晚生日宴宋览州成了主角,他一脸嘚瑟的讲述婚后的幸福,然后感慨:“我终于理解了男人这一生图的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吗,唉,跟你们讲你们也体会不到。”
周柏寒又想陈季了。
连夜坐着飞机去了苏黎世。
这晚他上飞机就睡了,醒来后发现身上盖着毛毯,后面空姐过来问他吃什么,他不饿,只点了被咖啡,但咖啡送过来的时候旁边还放着几包饼干,下面压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空腹喝咖啡伤胃,可以先吃点饼干垫垫
最后还画了一个笑脸。
他揉着太阳穴把便签塞在前面座椅后面的袋子里,然后扯掉脖子上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那名空姐见杯子咖啡见底,又过来问他是否要续,他用戴戒指的左手把杯子递给她,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不用。”
戒指很显眼,空姐一眼就看到了。
之后来询问他的就换了一个人。
周柏寒走后,宋览州拍了拍贺言淮的肩膀,全是遗憾的说:“我们三个人中,原本你先是最幸福的。”
“但你怪不了任何人。”他说,“我劝你,要想补偿,就每天烧高香祈求她过的平安幸福。”
宋览州知道贺言淮出轨的时候,把他揍了一顿,后来知道温念流产,他恨的咬牙切齿:“贺言淮,你就作吧!老婆孩子都让你作没了!”
人吧,就是讨贱,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贺言淮不信佛,但后来他左手戴的一串佛珠就没摘下过。
他每周都会去寺庙烧香,再为温念求一个平安符。
——
又到了年尾,周柏寒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喃喃道:“又过了两年。”
上半年,陈季因为获得国际油画大赛的金奖终于熬出了头。
时隔二十年,又一位中国人获得这个奖项的最高奖。
陈季一夜爆红。
颁奖那天,他也去了现场,偷偷为她记录这一重要时刻。
现在连手机屏保也换成了她的照片。
现如今,京城各个美术馆外都贴着她今日回国开画展的消息。
各大新闻报道,app封面也都是她。
雪越下越大。
煮咖啡的功夫宋览州打来电话:“晚上的画展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他点头,说实话:“我很紧张。”
“紧张个屁,人后天就走了,成功与否就看你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