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万齐摇了摇头,神态叵测而探不到底,“别说他们早就被鬼兵队和真选组叛党的数百人包围——半分钟以后,在火车的必经之路上,还有一个惊喜在等待着他们。”

  “……惊喜……?”

  高处铁轨上减速运行着的火车已经逐渐远去,坂田银时的眸子凝注了几秒,随后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随之而来的映在眸底跳跃翻卷的火光。

  重物下坠的沉闷响动经久不衰,他拧紧了眉头。

  近藤、土方和冲田还有神乐、新八……他们都在那列火车上与敌人战斗着。……然而火车的必经之路,那座横亘在水面上的桥已经在爆炸中坍塌了。

  “爸爸……?”

  草丛里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呼唤。

  玖木绫扶着额头上肿胀的鼓包,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有点茫然地注视着此时的局势。

  锐弦紧绷在身上的剧痛让坂田银时的头脑出奇清醒,他随意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撇去一眼,嗤地一扬嘴角,“什么嘛,原来你没死啊花子……”

  “那么容易就死掉的话,还要女主角光环做什么。”

  不久前刚从暂时的昏厥中醒来,视力还是混沌一团没有完全恢复,玖木绫根本没有看到绑缠在他周身的琴弦,也无暇注意他说话时因疼痛过度传来的明显颤音。

  她转了转眼珠,声音有些干涩,“说起来,爸爸,副长呢……?”

  不顾身后河上万齐“如果你再挣扎的话,手臂会被切下来”的忠告,坂田银时一面憋足了力气向前猛拉丝弦试图挣脱,一面从喉咙深处挤出回答,“多串君吗?在那边的断桥上……估计快要和火车一起葬身海底了。”

  、58确认057.

  穿着真选组队服的武士和未穿队服的混战成一团,还有都身穿队服的双方在一起纠缠厮杀,夜色微渺空泯,影影绰绰的混乱相搏几乎教人难以辨析。

  玖木绫站在夜幕的入口稍作顿足,眺望到断桥瓦砾上冲天腾起的浓烟滚滚,有一节车厢大半悬空,摇摇欲坠。她抿起嘴唇。

  透过厚密的烟柱可以清楚看到,大桥断层处还有破损碎裂的砖块零散地落下,注入河面激起淋漓水渍声,似乎拗断了她僵直的思绪,令她顷刻间回过了神。

  这个状态的话,一定会有不少生还者……情况还不算太糟。

  玖木绫扶住有些昏沉的额迹,定了定心神抬腿打算迈开步子,却突地听到远方传来噼里啪啦的枪声。

  抬头远觑过去,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尾翼因重机枪强大的后座力发出振颤,机舱内翻卷着子弹跃出弹道时擦出的密集火光。

  枪口直对着侥幸还贴合在铁轨上的车厢内部,显然是在清理幸存下来的真选组队员。

  来不及多想,她孤身一人斜切深入进战场的中央,躲过时不时凌空劈来的滚烫刀锋,用尽了双腿上全部力气才赶在第二波子弹扫射之前来到了桥下。

  仰头往空荡荡的车厢一节一节搜寻过去,最终她看见了不可思议的场景——

  近藤勋扶挟着重伤的伊东鸭太郎跌跌撞撞地向前慢速行进着,土方十四郎板着一张狼狈挂彩的脸却还是紧步跟在后头,脸上照惯例没什么多余表情,玖木绫却莫名觉得他此刻心情不坏。

  转眼间那架武装直升机已然找到了目标,驾驶员转动操纵杆猛扑过来,几乎在枪口端向几人、扳机即将被扣下的同时,伊东鸭太郎霍地推开了站在身边的两人。

  身体在弹头的冲击下抖如筛糠,内脏被高速旋转的子弹撕扯出空腔,直到土方十四郎破窗而出跳到直升机上一刀破坏了螺旋桨,满身弹孔疮痍的伊东鸭太郎才腿一软,大幅摇晃着仰面跌坐下来。

  止不住的鲜血在身下汇积,从汩汩涓流到大张炽艳的猩红一片,他的口中嘶哑急促的抽吸声不断,颈椎无力支撑头部的重量向旁侧歪去,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斜下方垂手而立的玖木绫。

  随着生命力流失而渐趋空洞的眼神立即锐利起来,他迅速调转眸光望着满脸震惊的近藤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吐出的只是一串黏稠血沫。

  “伊东老师!你……你想说什么?!”

  近藤勋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连忙屈膝半蹲下来,将耳廓凑到他唇边。

  伊东鸭太郎艰难地再次开了口,晦涩的目光却始终牢牢绞住她。

  他好像说了句什么。

  同一时刻,乱七八糟地大敞车门停放着的真选组警车内,无线电传来了混着滋滋电流声的嘈杂声音,扩大了无数倍的伊东鸭太郎的声线此起彼伏在旷野响起。

  她总算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好似体温被骤然抽离一般手脚冰冷,令人绝望的疲软和无力席涌而来,将她彻头彻尾全然吞没。

  近藤勋脸色微变,探手进裤袋里摸出了一个哑黑色的物件。

  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她恰好能听见近藤勋的自言自语,“糟了,刚才蹲下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把无线电的开关碰开了……”

  ···

  ···

  一场动乱以伊东鸭太郎一方的全盘失败而潦草告终。

  甫一踏入真选组,玖木绫便被不计其数的昔日同伴们极不友善的冰寒视线锁定住,无所遁形的刺痛感如芒在背地扎在周身。

  有些人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嫌恶地扭过头去,更多的人仇视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拷穿,还有极少数已经按捺不住地用手按上了腰间悬挂着的刀鞘。

  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将心中的愤怒与憎恨付诸行动,是因为局长和副长仍未下达正式的命令吧。

  但是近乎于所有人都已经通过车载的警用无线电听到了伊东的亲口指证——

  “她是攘夷志士绫绡,鬼兵队派来的卧底。”

  给予伊东这样的误导,想必是晋助的主意吧——到头来他还是赢了。

  玖木绫不得不承认,纵使心有不甘,但却无从申辩的感觉很不好受。

  有着这样称得上是清晰确凿的控诉,那个曾经说过会相信她的人,恐怕也不再能把这份宝贵的信任延续下去了吧。

  以她自身为圆心半径三米内的地方被人唯恐避之不及,她肩扛着被血迹和腥泥驳杂地涂抹的刀背,随着队士们行进的方向孤独地踽踽独行。

  奄奄一息重伤不支的伊东鸭太郎被搁置在真选组的室外空场上,深深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