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妃想起自己儿子,也到了改成亲的年纪了,要是专门为他选王妃,恐怕两位娘娘不愿意多费心思,要是在全国中选出来的优秀女子中,头名状元当皇后,榜眼给了我的儿,那倒是不错,便来恳求。

  太皇太后既不同意也没答应:“皇帝加冠大婚是为了及早成家立业,祁钰只是个王爷,第一不急着成婚,第二,选王妃的标准也有所不同。”

  孙太后和吴太妃俩人都一脸不解:“请母后示下。”

  太皇太后道:“皇后要母仪天下,性格要宽和忠厚一些,而王妃嘛,要以仁德坚贞为主。”

  孙太后:虽然没听明白,但是不关我事。

  吴太妃:虽然没听明白,太皇太后不会害他。

  回去的路上,孙太后绕道在御花园驻足观赏:“你们说说,你们喜欢谁家的姑娘?随便说说,哀家不听你们的。”

  王尚宫斟酌一番,娘娘好像很喜欢刘尚书家的小姐,道:“刘尚书家的小姐很懂事,还抢着给娘娘奉茶,我看她很孝顺的样子。”

  孙太后心说:哼哼,哀家讨好太皇太后的时候也用过这招,奉茶又不累!

  章守义想起给自己递了银子的命妇家的闺女,一连串说了十几个人名,名单按银子的多少排序。

  王嬷嬷道:“魏国公徐家的姑娘都很有国母的姿态。”

  孙太后心下暗暗不喜,儿媳妇不能比我更威严!

  轮到万贞儿了:“金吾左卫指挥使汪英家的小姐,笑起来很好看。”

  孙太后笑道:“你又不是男孩子,管她笑起来好不好看作甚。”

  太后回到宫里,满室的莺莺燕燕一起站起来,都是老太太、夫人带着自己家的女孩子,进宫来给皇后‘请安’,这其中的用意,自然不必细说。

  这些女孩子们,小一点的只有十岁,大一些的有十五岁,一个个要么穿着红艳艳的猩红织金袍儿、要么是樱花白外罩桃红色比甲,再不然,鹅黄色上袄配葱绿色的裙子;月白绣红蝠折枝花的袄子配宝蓝缎子马面裙。

  一个个香腮带笑,粉面含羞,头上戴着金丝狄髻,横着竖着插着珍珠宝石黄金的头面,手一伸出来,白嫩嫩细软软的手上带着红宝石的金戒指,手腕子上或套着虾米须的镯子,或是八宝金钏,或是珍珠宝钏,说起话来口吐芬芳,娇声软语。

  小姑娘们肤白如玉,映衬的满堂生辉,珠光宝气和绸缎的光泽都挡不住她们脸上少女的青春气息。国公、侯爵之家世袭罔替养出来的气势,一个个的都是又大气又端正。

  宫女们依次奉茶,站在旁边听差。

  万贞儿溜回去照了照镜子:“我也不差嘛~不就是黑了点胖了点壮了点?俺五官端正,身强力壮,多好。咋京城里选儿媳妇都喜欢瘦溜溜的?”

  我们老家的新媳妇,都是以健壮结实为标准,宫里就是不一样。

  孙太后只顾着和命妇们说话,不用多少人伺候,王尚宫和章守义便订好了轮流偷懒的合作。

  章守义伺候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就换班休息,他手里盘着一双青玉球,旁边放着茶和四样茶食,玫瑰酥糖、椒盐桃片、鸡蛋糕、洗沙月饼。

  万贞儿坐在下首,给他斟茶,手里倒着手盘着两枚山核桃。

  章守义吸了一次鼻烟,打了两个喷嚏:“万姐儿,你从哪儿弄的核桃,别瞎盘,你这对品相不好。”

  万贞儿:“咦?”

  章守义谈兴大发:“想要盘出好核桃,首先的挑好种!有道是红狮白狮四座楼,高桩麦虎罗汉头。蟠龙水龙百花山,磨盘马蹄霞云天。哎,你盘核桃做什么,你还没到岁数呢。”

  万贞儿嘿嘿一笑,低声说:“我师父前两天来了一趟,给我的,说是等我能单手一较劲,把核桃捏开,就算我学有所成。”

  章守义吃着鸡蛋糕差点被噎住,原来你是暗暗的捏着用力!

  喝着六安茶,享受着房檐下吹拂而过的微风:“你看见那些小姑娘了,她们跟你年纪差不多,身份却是天差地别。以后迎进来的皇后、贵妃的年纪,也与你差不多。你不要有怨恨之意。”

  万贞儿坦然道:“时也命也。爷爷,我如今有吃有穿,娘娘用得上我,在小宫女面前也有一两分的体面,已经很知足啦。那能当皇后贵妃的人,不仅生辰八字好,面相还好呢。”

  不用揽镜自照,我都知道,哪个皇帝瞎了才会要我当贵妃,呵呵。

  喝醉的都不会!(^-^)完全不怕被‘幸’了一次就要被陪葬~

  章守义鄙夷的看着她:“你居然相信生辰八字和面相?难道你不知道,真正能决定人一生的,是因果报应吗?阿弥陀佛!宋朝年间,郑粉头的私生子与蔡京的分毫不差,可是一个做了龟公,一个做了宰相!上辈子积德行善,这辈子享受荣华富贵,上辈子作恶…(省略)…保安寺的大方丈跟咱家说,咱家上辈子是个阉猪的,这辈子才有此一劫,可是咱家行善积德,所以在阉人之中,算是头份儿!”

  万贞儿对这种思想不敢苟同,只是也不好说什么,开始默默的吃鸡蛋糕。随便你说什么,别让肚子吃亏。

  章守义说了一通‘善有善报’的话,又吩咐小火者去小厨房煮酱肉。

  正统七年,春。

  孙娘娘看不上胡废后那样规矩端正,严肃恭谨的女人,可是她要选儿媳妇的时候,就要这样的女孩子。要温顺贤淑,识文断字,针织女红也很好,脸蛋儿圆圆的,眉眼间一副端庄恭谨,很有妇德的样子。

  章守义夜里头吃夜宵的时候说:“钱姑娘和娘娘年轻时,截然不同。”

  娘娘年轻的时候我就跟着她,那时候,啧啧,浓妆艳抹,柳叶眉描的长长的,樱桃小嘴上涂着厚厚的香甜胭脂,和太孙(宣宗)一处说话的时候,总往太孙身上歪。

  那浑身上下的香味儿,咱家隔着一丈远都能闻着,后来被太皇太后训斥了一番,才收敛了。

  万贞儿闻言知意:“爷爷,您的意思是,这位钱姑娘前途未卜?”

  “嗯?咱家可什么都没说。”章守义踟蹰刹那:“你只管跟着咱们娘娘便是,皇后也大不过太后。”

  他腹内暗暗的好笑,有一个大笑话想说,却不敢说。钱皇后的父亲叫钱贵,送你来的人叫贾贵,你爹叫万贵,太好笑了。

  幸好咱家的父亲不叫章贵,要不然,真真要笑死人了。

  五月初三,英国公张辅为正使,少师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为副使,持节至钱府行纳采问名之礼。

  这一年,正统皇帝年仅十五岁,皇后十六岁。

  这些遥远的、宫外的事,宫内人只是拿来闲聊,体现在万贞儿身边的,只是她搬家了。

  看完皇帝大婚的热闹排场之后,就忙着搬家,搬运娘娘数量庞大的珍玩收藏和衣服首饰收藏。

  太皇太后住在慈宁宫,太后搬到寿康宫,把坤宁宫让给自己年轻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