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娘娘想想也是,她本来满腔热情的准备迎接几年后的大胖孙子,被带进宫来的这些宫女的糟糕表现打击到了。又深施一礼:“遵命。”

  太子的胖脸上染上一丝红晕,有点小羞涩。

  宣德帝也站了起来,伸手搀她:“朕知道你求孙子心切,可你也别着急,朕到了而立之年才有这么个太子。”

  孙娘娘心说:呸,乌鸦嘴!笑道:“陛下教训的是。”

  宣德帝溜溜达达的走了,走下台阶,上了轿子,回乾清宫继续工作去。

  腊月三十才放假呢!O(╥﹏╥)o

  章守义离开正殿之后,第一句话:“你那银子存着存着就没了,是真的?”

  咱家睡醒之后非常生气的!谁都给,就不给咱家?虽说贾贵给了咱家一百两银子,可他是他,你是你。气的不是银子,气的是你心里头一点都不感激敬重咱家。

  “是啊。”万贞儿有点心不在焉,佛手好吃吗!能偷偷咬一口吗!就一小口!

  王尚宫带着大红昭君帽,穿了披风,揣着手闷子:“哼,财迷。”

  “你怎么怪上我了?小丫头们抢钱打架,与我有什么关系。”

  王尚宫幽幽的说:“你既与她交好,就该对她好一点,让小丫头们知道人家有人罩着,不能轻易招惹。可你倒好,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给了银子也不叫人知道。”

  顺手在万贞儿的光头上敲了一记:“你也不说?”

  万贞儿用小胖手抱着头,呐呐的说:“俺爹教给俺,财不露白。”

  王尚宫:“哼,章爷,带着你的小和尚回去念经,我去处理那些小丫头。”

  章守义也揣着手闷子:“阿弥陀佛,大过年的别弄出人命来。”可惜皇考(仁庙朱高炽)的后妃们大多殉葬,蒙恩没殉葬的嫔妃也已经过世,其实把这些小丫头扔去伺候无子的太妃也挺好,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娘娘多仁爱。

  两人分道扬镳,各忙各的。

  、第12章 二十三,送灶王

  朱嬷嬷从皇后娘娘那儿回来,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咬牙切齿的生恨这些小丫头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好容易二女儿生了三个女儿之后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下子在婆家站的稳了,我这个老太婆回去喝两杯喜酒,你们就在宫里给我闯祸!她暗暗发狠:“要不是我和陛下有半点情分,这点子事儿够坑死人了。”我要好好收拾带头的黑妞和小芳、红玉,哼!

  在那天之后,就只剩下万贞儿和另一个叫糖妞的小姑娘跟着朱嬷嬷,那个糖妞在闹着说投钱的时候就嗷嗷哭着跑出去了,一点没犯错,于是留了下来。其余的小姑娘嘛,也只好各安天命,总归没被打死,勉强争命罢。

  糖妞一直都蔫蔫的,现在也老老实实的呆在旁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不吩咐,就自己窝在窗口绣花。

  万贞儿一个人在大通铺上纵情翻滚,原先左右睡了一堆人,一到夜里,打嗝、打呼噜、放屁、磨牙的声音烦死人了,还有说梦话想家的,做恶梦哭的,现在彻底安静了。

  朱嬷嬷:“万贞儿,到我这屋来。”

  “哎。”她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朱嬷嬷给她一盏灯笼,灯笼里有一只三个三个指头粗、将近一尺高的大蜡烛,没有点燃。“拎着这个,手举高一点,这样。”她做了个标准的示范,灯笼若要朝着右边,右手托着灯笼杆三分之二的地方,右边手肘夹在肋下,小臂端平,左边的手握着灯笼杆的尾端,稍微往下压,让右手作为一个支点,灯笼稍微往上翘。“拿着,好好练。想要以后在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

  万贞儿接过来颠了颠:“嬷嬷,这不重啊。”

  朱嬷嬷微微一笑:“你先拿着,拿够一刻钟。”她屋子里有一只滴漏,能看时辰。

  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她就觉得胳膊开始酸疼,咬着牙坚持着。

  朱嬷嬷坐在窗口就着微光绣花,估摸着差不多了,回头问:“你还行么?”

  “嬷嬷,俺还能坚持。”

  朱嬷嬷微微笑了笑,继续绣花,又扎了两针,猛地想起来:“你把你那口音改一改,说话别总是俺俺的,一股子村气。”

  她压低了声音:“我私底下给你说,你别往外传,咱们孙娘娘也是山东人,人家说话声音多好听啊,又娇俏又聪慧,圣上年轻的时候常常夸她是温柔解语花,知情识趣。哎,你手可别抖,点上蜡烛再一抖手,整个灯笼跟着晃悠,看着可吓人了。”

  万贞儿继续端着灯笼站着:“俺,窝晓得了。”

  朱嬷嬷继续绣花,飞针走线的绣着一块大红布,她已经绣四个大桃子,正在绣桃叶,这是给外孙子的。第一个孙女儿绣一个桃子,第二个孙女儿给绣两个,现在正好排到第四个。

  长时间端着一样东西,真的很累,更何况这东西还挺有分量。

  万贞儿咬牙坚持着,咬着咬着……又掉了一颗牙。她含着自己甜丝丝的牙齿,又舔了舔有点松动的另一颗牙齿,漏着风说:“嬷嬷,窝又掉了一颗牙。”

  朱嬷嬷放下花绷子:“把你累的牙都掉了?”

  万贞儿露出一个略有点无齿的笑:“嘿嘿嘿。”

  “牙齿吐出来,喝点水漱漱口。歇一会再站着。”朱嬷嬷说:“提灯笼、端水盆都是基本功,当宫女没有稳稳当当的力气可不行,娘娘有一面心爱的穿衣镜,大概就这灯笼这么大,常让侍女捧着照身前身后。那是个露脸的机会,可要是端不稳,端的时候手抖,就不妙了。你先练提灯笼,等再长一长再端水盆。”

  万贞儿含着水乌鲁乌鲁的漱口,咽下去急不可耐的问:“端水盆干什么?浇花吗?”

  “伺候娘娘洗漱。”朱嬷嬷摸了摸稍有点漏风的窗户缝,白天打开木板有点漏风,晚上上了窗户板就好了。“你以为娘娘跟你一样,洗头的时候把盆放凳子上,一头扎进去?娘娘沐浴时有七八个人伺候着,平时净面也不像咱们普通人这样把盆放在架子上,而是由宫女捧着盆跪着。”

  “哇,那么厉害。”

  “陛下也是一样,陛下洗胡子有专用的金盆,出恭有专门的香房……”朱嬷嬷说起这些秘闻来津津乐道,万贞儿自觉的继续提灯笼,她也继续讲,讲了好一阵子:“咱们叫洗脸,陛下和娘娘叫净面,咱们叫解手,陛下和娘娘去解手叫更衣,知道为什么要更衣吗?怕沾上味儿!”

  “哇喔~”

  “陛下和娘娘解手之后,都不用自己动手擦,有宫女代劳。”

  “咦……好恶心。”

  “呸呸呸,别说出来!这活月钱高!”

  ……

  腊月二十三,糖瓜祭灶。

  这糖瓜做着非常有意思,先用麦芽做出麦芽糖来,然后把这麦芽糖在锅里蒸,蒸的差不多了,拿出来挂在一个木勾上反复的拉扯折叠,要拉扯折叠近百次,整个制作过程中弥漫着甜香。金黄的麦芽糖随着拉扯变得洁白,同时混入空气,形成细小的中空。这种糖如果拉到手指粗细,裹上芝麻,在东北叫灶糖,在外地叫关东糖。也有叫糖葱、麻糖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