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升仰头,酒精由口腔滑入食道,一路烫出潮红。
他轻轻皱眉,咽下酒液,抬手示意空了的酒杯,把玻璃杯叩回茶几上。
季升直起身:“酒我喝了,人可以放了吧。”
赵文华大笑两声,一挥手,抓着黄思哲的两人松劲,黄思哲踉跄向前一扑,手撑向散着玻璃渣的地面,几片碎玻璃划入掌心,鲜血淋漓。
黄思哲却像没知觉似的,猛地一撑站起,几步冲到季升面前,把人拨到身后,血红的眼眸死死盯住赵文华。
赵文华哑然失笑:“怎么还把我当仇人看呢,我不过想交个朋友。”
黄思哲喘着粗气,正欲狠狠开口道“你放屁”,季升却先一步抢断。
“赵总心意我们领了。”季升冷静说,“只是不知赵总能否给‘朋友’处理伤口的机会,毕竟如此狼狈的相对总归不符合礼仪。”
“可以啊。”赵文华欣然点头,毒蛇芯子一样的视线嘶嘶舔向季升,“他大可以去处理伤口,你这个完好无损的,可得坐下陪我说几句话。”
黄思哲闻言勃然大怒:“你他妈别得寸进——”
季升拽住他,打断:“好。”
季升向前走,被黄思哲一把拉住。
“号码还记得吗。”季升侧身,低声询问。
黄思哲眼神稍微一懈,却还是不松手。
“去。”季升低声又道,“不然我走不了。”
他推一把黄思哲,给一个暗示眼神,顺势挣开束缚,走到沙发边。
黄思哲看着季升在赵文华身边坐下,一咬牙,转身往外走。
他踉跄扑向陆浩仁,脚步虚浮。
陆浩仁上前把人扶稳,眼神刚刚焦急地透出些询问,便听黄思哲哑声道。
“有手机吗?”
陆浩仁一怔,随即点头。
“好。”黄思哲低低道,“出去说。”
两人抬脚往包厢外撤,赵文华没有要留的意识,便也没有人阻拦。
赵文华坐在沙发上,盯着季升眼下那画龙点睛似一颗泪痣,不住口干舌燥。
几年前,他还只是一方地头蛇时,也有这么个眼角带痣的少年出现过,当时赵文华动了歪心思,设鸿门宴把人邀过来……然而阴差阳错,最后没能得手。
赵文华可惜了多年,再见那少年,却惊觉他出现于电视网络,成为了大明星。两人间身份地位悬殊,赵文华癞蛤蟆般巴巴望着,看得见吃不着地烦躁,那颗痣便成了一抹邪火,作祟烧了许多年。
于是,当季洄出现在赵文华的视线里时,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一下就牢牢抓住了赵文华视线。
低微的背景,鼓手的身份,眼角那勾人心痒的泪痣。
简直就是上天看他错过了美人,送来的补偿。
赵文华嗅到季洄身上的味道,酒气盖不住果香的清甜,这感觉跨越时空地熟悉,一如几年前,自己低头,往不省人事的少年颈侧一吸……
赵文华不可抑制地看过去,季升今天穿的圆领,锁骨和脖颈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被酒精染上红润。
赵文华魔怔似的往那抹红边上靠,肥肠般丑粗的手指颤着伸出。
季升脸上抑制不住浮上厌恶,他想躲,可药效开始发作,胃又烧得身体无力,背后还是沙发,根本无路可退。
赵文华色迷迷往前探,就在他快摸上那片光滑皮肤时,手机铃声忽地响了,打断他满脑龌龊思绪。
赵文华一愣,撤身起来,摸出手机,迁怒开口:“喂?”
“赵文华。”阴冷的声线从电话那端传出,“你是真的不记教训。”
赵文华左眼猛地一跳,这声音刻在他基因里,就是尸体凉透时听闻都会抖一抖。
谢轩铭冷道:“我之前警告过你,别在我眼前干这种龌龊勾当,你是不长记性,还是存心挑衅。”
赵文华喉结一滚。
他是有听闻小鼓手和谢轩铭有点关系,但没想到谢轩铭居然这么在意这小子,自己这还没碰上呢,警告威胁就先一步过来了。
赵文华不甘心瞥一眼季升,色厉内荏地开口:“谢影帝,我尊重你,但你这管得有点宽了吧,我找新人喝个酒,碍着你什么事。”
“碍着了。”
谢轩铭冷冷笑一声。
“赵总,你不会不记得,我之前警告过你什么吧。”
赵文华条件反射一个哆嗦。
他怎么会不记得。
赵文华在季升成名之后,在某次酒会上见过他一次。
那时季升名利双收,纵使赵文华也走狗屎运发展了一把,仍是没有资格走到面前与他攀谈。
他只能躲在角落里,目光阴暗地探出,猥琐扫过那纤瘦的腰、细长的脖颈……
他正意淫着,一高大身影忽地横插进来,挡住他窥探视线。
“操!”赵文华骂一声,“哪个不长眼……”
他抬眼,如被握住脖子的鸡一般没了声。
已经成了影帝的谢轩铭一身黑西装,低着眸,意味不明盯着他。
“谢……谢……”气管被勒紧的感觉重现,赵文华几近窒息。
他自然知道季升当年的乐队成员,那疯狗一样的少年主唱也成了名。
赵文华动过曝光谢轩铭暴力恶行,以勒索巨额赔偿金的念头。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联系了谢轩铭公司,争取到面谈赔偿的机会。
见面前,赵文华踌躇满志,满脑子从这成了名的小子身上刮下几分油水的想法。
然而见了谢轩铭,他便什么心思都无了。
骨架宽阔的男人坐在凳子上,英挺的眉眼依稀能品出少年时的漂亮,但当男人抬眼,冰冷的视线锁定来人时——
赵文华没忍住退一步,寒气从脊背逐渐往上升。
他忽地发觉自己以为谢轩铭会因为把柄而对自己低声下气的想法是多么可笑,面前这个男人不管外表如何变化,骨子里仍是不要命的疯狗。名声和财富怎么可能成为疯狗的枷锁,只要他想,他仍可以肆无忌惮地跃起,狠狠掐断冒犯者的咽喉。
冷意窜上头颅,赵文华汗毛竖了一身,什么赔偿金都没敢要,夹着尾巴灰溜溜滚蛋,从此对谢轩铭退避三舍,再不敢惹。
他不找事,却没想到谢轩铭主动上门,怼着脸发难。
“你要看多久。”谢轩铭横在面前,表情阴鸷地轻轻问。
赵文华被他吓得后退半步。距离太近了,虽然是人来人往的场合,但如果谢轩铭要出手,他必不可能躲过。
谢轩铭最终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动手,他只用指节扶上赵文华肩膀,俯身下去,拇指虚虚在他喉骨上抚两下,凑着耳朵重重咬字。
“收起龌龊心思……不然就小心点走夜路……” 梦魇般的声音回荡耳侧,赵文华一瞬感觉喉间恶寒,条件反射地哆嗦下身子。
电话那侧的谢轩铭还在说着:“我现在过去,你要和我见一面吗?”
赵文华猛地挂了电话,急促说一声走,逃一样离开了现场。
赵文华溜了,包厢里的人觉察情况不妙,交头接耳几句,纷纷也往外撤。
一片混乱中,陆浩仁和黄思哲冲进来,跑到季升边上。
季升虚脱瘫在沙发里,药效上来了,他坐都坐不稳。
“季洄!”黄思哲摇晃他一下。
“去,找个房间。“季升强打起精神说,“我要洗澡。”
季升抖着把自己浸入冷水。
他一进房就把自己锁进了洗手间,陆浩仁和黄思哲听到里面水声潺潺,却看不到情况,只能站在门口干着急。
“你还好吗?!”几下拍门声先起,随后传来陆浩仁焦急声音。
“我没事。”季升牙齿打颤,“你先带思哲去处理伤口。”
门口又是几句喧哗。
季升没力气听了,虚弱从胃往四肢扩散,一种不妙地酥麻感也随之蔓延。
他深吸一口气,一头埋进水中。
谢轩铭用从前台要的卡刷开门,一进房就看到洗手间灯在昏暗房中兀然亮着,季洄的两个队友趴在门上大喊大叫。
谢轩铭二话不说,一手一个拎起来,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把他们扔出房外,关门落锁。
“我操你要干什么!开门!开门!我报警了!操你妈开门!”
令人不爽的贝斯手在门口怒骂,谢轩铭懒得理他,打电话叫前台过来处理,随后走向洗手间。
门锁了,谢轩铭敲下,不高不低道:“开门。”
回应他的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谢轩铭皱眉,后退一步,抬脚狠狠踹向门锁。
咔嚓一声响,
锁开了。
谢轩铭推门进去,满溢的浴缸里泡了个半死不活的人。
他眼一跳,踏水过去,将人从水中一把捞出。
季升发抖着出水。
他身体很热,但牙关又在打颤。
他的神智已经不大清明,恍惚地总觉得热的是水,冷的是自己身子。
被人拖出浴缸,季升错觉自己如同脱水的鱼,腮无限张开,却怎么也够不着氧气。
“你喝了什么?”低沉的声音如隔着墙般飘渺传来。
谁在说话?
季升茫然睁大眼,终于看见面前横了个人影,那人面容如被水雾罩住般不清晰,季升想要看清,便睁着眼不断往前凑。
谢轩铭皱起眉。
季洄被他从浴缸里拖出来,发病似地打了好一会儿颤,忽地撑起来,一张失神的脸往自己面前拼命地挤。
谢轩铭眼疾手快,一把卡住他下巴,手指捏入脸颊肉,阻止前倾趋势。
季升面色潮红,眼神迷离,水润嘴唇微微张着,索吻似地缠人。
谢轩铭眉头更紧,忍不住呵斥:“清醒点。”
季升很不清醒,他觉得冷,又觉得眼前人热。
他半眯着眼往热源上蹭蹭。
操。
谢轩铭猛然把人推出去,季升踉跄后仰,抓着浴缸才没摔个四仰八叉。
他挣扎好一会儿,撑着浴缸边缘缓缓坐起来,散散的眼神聚拢,归到谢轩铭身上。
见季洄似乎又有靠过来的念头,谢轩铭警惕撤身,冷声道:“别动!看清楚我是……”
他话未说完,季升不知哪来的力气,忽地扑上来,湿漉漉的手臂蛇一样缠上谢轩铭臂弯。
谢轩铭没预料到他如此动作,躲闪不开地被扑了个正着,反应过来想要推开,却又被他两手勒住,不好动作。
谢轩铭狠心,刚欲用蛮力,便听闻他低低开口。
“谢轩铭……”
谢轩铭动作一顿,又听他说。
“对不起……”
下一秒,一双潮湿的眼在眼前放大,唇上随后触及冰凉的柔软,纠缠不休缠开他两片薄凉,舌尖带着未散的酒气和温热,温软卷了进来。
谢轩铭抓住季升头发,用力把人拉开。
另一只手抬起,扇落到泪痣边缘时收劲。
谢轩铭眉头锁死,最终只不耐烦拍两下他脸蛋:“清醒些。”
季升迷茫地看着他,水滴从发丝滚入眼眶,淅淅沥沥在玉般温软的面颊上留下水痕。
他没回答,低头埋上谢轩铭锁骨,缓慢暧昧地蹭起来。
谢轩铭掐住他的后颈,用力把头掰起来。
“小谢”
季升眯着眼,不舒服地喃喃,“掐疼我了。”
谢轩铭动作顿然僵住,手指冰凉。
“你刚刚说什么?”
季升又不说话了,只挣开束缚,又低下去在颈边摩擦了一阵后抬头,水雾弥漫的一双眼看向愣住的人。
“谢轩铭。”季升湿润的唇瓣一张一合,“我好难受。”
未等谢轩铭回答,他细长的手指已经扒拉上面前人的裤腰。
季升有力无力地扯着,却怎么都扯不下来,只挠得人心烦。
下一秒,纤细的腕骨被握住,谢轩铭一下把季升反压在浴缸上,另一手卡住他的面颊。
“你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季升轻轻舔了一下他的手指,作为回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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