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山顶的风带着凉意,不知道是哪里种的玫瑰,空气中含带着丝丝缕缕的香甜气味。

  虞琛靠在躺椅上,去拍天边的云霞,只是可惜今天的天气没有昨天好,厚厚的云层带着铅灰的颜色。

  手机里同学恭喜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虞琛手忙脚乱地一个个回复,直到看见一个眼生的头像,是一只小猫,圆滚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很可爱。

  他看了眼备注,是白萧。

  “恭喜小学弟获得一等奖。”

  “还是要多谢学长帮我做的音乐呀。”虞琛打字的速度不快,慢悠悠的,顺手又将刚拍的景色发了过去。

  那边很快回了信息:“是在度假吗,在哪里?”

  “霞客山,只是好像看不见星星。”虞琛回道。

  明明午时还是个太阳高照,谁知到了晚上,连月光都快要被云层遮挡。

  信息许久没有动静,虞琛眨了眨眼睛,只以为白萧有事情不太方便,便没再管,身旁的小桌上被人放下了一盘西瓜。

  他拿起一块,瓜是被冰过的,甜丝丝的味道好像被放大了一般,汁水顺着指尖落入掌心,手边适时递过来一张湿纸巾。

  虞琛擦了擦手,対盛明空说:“我不是小朋友,你不用一直这么照顾我。”

  盛明空望着自己的指尖,方才递纸巾十不小心与虞琛的轻轻擦过,那里的触感细嫩,让他不愿意回到现实,沉默片刻,却也只能无奈又失落地说:“我知道。”

  他想说虞琛不用和他这么客气,也想说能照顾他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但是虞琛已经低下头,不知道是谁给他发了消息,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再这里。

  盛明空只能将已到嘴边的话又一次咽下去。

  白萧的信息姗姗来迟,是一张图片,虞琛点开一看,是一张夜景图,墨蓝色的天空上点缀着点点星子,下方是人间璀璨灯火。

  “阳城的星星。”

  这是白萧刚拍的,难怪那么久没有回复信息,虞琛点了保存,两张不同城市的天空在相册中并列到了一起。

  “阳城的香水很有名,听说那里的小孩子也会自己试着调香。”

  虞琛只是听说过,他没去过阳城,那里太热,四季并不分明。

  盛明空不知道和虞琛聊天的是谁,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他们近在咫尺,话却少的可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虞琛终于抬起头。

  四周的灯光昏暗,暗色的天空依旧一颗星星也没有,原本就不明显的月亮此时已经看不见。

  看星星,这个想法算是彻底的熄灭了。

  帐篷内布置的舒适,虞琛玩了一天,早已困倦不堪,脑袋一沾上枕头,就沉沉睡过去。

  盛明空却根本睡不着,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今的局面根本不是他能应付得来了,他从来不擅长面対情感。

  対于感情问题,他逃避太多年,如今想要追赶上那些年错过的,实在不可能。

  夜风带着凉意,侵入人的骨头,他趴在山顶的栏杆上,眼前是漆黑一片,偶尔能听见几声不知名虫子的鸣叫。

  时刻压抑的情感在夜晚总是喷薄而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盛明空看着远处虞琛的帐篷,点燃了一根烟,在别人看不见的黑夜中,前段时间疯狂加班带来的疲惫终于出现在他的脸上。

  打火机的火苗被风吹的四处摇晃,点点火光在唇边闪烁,他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吸进肺部,让他精神不少。

  盛明空一遍又一遍审视自己的感情,审视自己的欲望,一遍一遍下来,他不得不承认,他対虞琛有着太多的亏欠。

  忽冷忽热,一边舍不得远离対他好,一边口中说着冷冰冰的话语。

  如果能回到过去,盛明空想自己一定会先揍上自己一顿。

  风突然打了起来,卷起尘土迷失人的视线,盛明空掐灭烟头,准备回帐篷,裸露在外的胳膊却触碰到冰凉,天空落下豆大的雨珠。

  雨点急促,啪嗒啪嗒几声过去,雨越来越大,短短几步的距离让盛明空的后背湿了大半。

  耳边隐隐又雷声作响,一道闪电划过,冷白的光照亮米白色的帐篷。

  盛明空急忙去喊虞琛,打雷了,再睡在帐篷里并不安全。

  雨越下越大,伞不知道被放在了哪里,他来不及去管,狂风吹得帐篷哗哗作响。

  盛明空钻进虞琛的帐篷,虞琛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此时,睡得正香。

  “小琛,醒醒,下雨了。”盛明空半跪在他的枕边喊道。

  身边多了个人,虞琛终于醒过来,睡得太香,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揉了揉眼睛,借着并不清楚的灯光看见了盛明空的脸。

  迷迷糊糊之中,他问道:“明空哥哥,怎么了?”

  盛明空嗓子有些干涩,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了,但此时容不得他想太多,雨点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嘈杂,雷声一刻不停。

  “现在得回酒店,再在这里不安全。”

  盛明空将鞋子套在虞琛脚上,终于清醒过来的虞琛自己快速穿上鞋子,跟上面前的人。

  营区里其他的游客也被雷声吵醒,直到现在不能再待在帐篷,四周吵闹的声音一刻不停。

  两人没有伞,冰凉的雨珠打的人身上发疼,盛明空将虞琛护在怀里,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肌肤上。

  时不时一道闪电划过半空,这一场雷雨下的人措手不及。

  山顶的酒店距离这里不远,几分钟后,两人抵达目的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虞琛还好上一些,盛明空的兴许都能拧出水来。

  虞琛対酒店的前台说:“麻烦开两间房。”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酒店的前台小姑娘抱歉地说,她看了眼酒店外,还有不少露营的人正往这边赶。

  虞琛转过身,脸上隐藏不住地失望:“只能在车上凑活一晚了。”

  盛明空看着他淋湿的衣服,皱起眉,现在温度不高,得赶紧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然人会感冒。

  “你先回车上。”

  “那你呢?”虞琛问道。

  “不用担心我,我等会就回去。”盛明空说着,将刚买的伞塞进虞琛的手中,自己紧接着就又走进入了大雨中。

  虞琛没办法,只能先打伞去车里坐着,凌晨两点钟,停车场却不见安静,不少因为没有房间的人打着和虞琛一样的想法,准备在车上凑活一晚。

  盛明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身上的衣服贴在肌肤上,有些不舒服,时间长了,还有些冷,但虞琛还是止不住的睡意。

  他头靠在车窗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盛明空叫他的声音。

  “喝点姜汤,别感冒了。”盛明空喊醒虞琛,将手里端着的杯子递到他的身前。

  姜汤还冒着热气,隔着杯子也能感受到暖意,辛辣刺激的味道在嘴巴中蔓延,虞琛忍不住轻咳一声。

  盛明空听见后,将一个纸袋递给他,他打开一看,是衣服,上面印着酒店的名字,看样子是从酒店买回来的。

  “先换衣服吧。”盛明空说完,就下了车。

  虞琛轻咬着唇,回忆起从前。

  也是一个雨夜,虞父虞母出差,家里只有虞琛一个人,他害怕,就让盛明空陪着他。

  晚上风刮的大,雨下的又快又急,庭院里种了许多的花,都是虞母亲手种下的,他担心花会被雨给浇坏,就和盛明空一盆盆把花搬到通廊。

  不知道是攀着月季的人花架子本就不稳定,还是那天风太大,花架子突然倒了下来。

  虞琛眼睁睁看着花架子朝他砸过去,他却一点事没有,盛明空将他护在了身下,自己的后背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痕。

  这个人总是这个样子,在他面前,虞琛有种自己是个什么也不需要操心的小孩子的错觉。

  盛明空一共救了他两次,次次都是没有犹豫地挡在他的身前,虞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愿意挡在他身前,却不愿意承认喜欢他的这件事。

  干燥的衣服穿在身上,衣服有些大,但比湿透的衣服要好的多。

  他隔着车窗看着站在外面的盛明空,白色的衬衫贴在他的脊背,变得有些透明,能隐隐看见肌肉的线条。

  虞琛敲了下车窗,说:“我好了。”

  盛明空转过头,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坐回车里,从纸袋中取出另一件稍大的短袖,接着坐到了驾驶座。

  虞琛端着姜汤下车,前方的盛明空已经脱掉了粘在身上的衣服,一晃之间,虞琛看见他脊背上的神色疤痕。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暗的原因,他好像看见了不止一道疤痕,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

  虞琛看着手中的姜汤怔愣,一口下去从喉咙到胃里,全都暖洋洋的,他小口小口的喝着,不大一会,喝的干净。

  驾驶座的盛明空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后备箱中取出了一个薄毯,披在虞琛的身上。

  虞琛抿着唇,心想,下次如果盛明空再问起失忆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再骗他,实话实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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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出处:龍鳳互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