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机括里有一个小盅, 里面待着一条细长的白白胖胖的蛊虫,那蛊是与奇苓三花蛊特别一起炼制的配蛊,可以勾动奇苓三花蛊虫的活跃, 两相呼应追寻方向。
那黑衣领头人便是用这条蛊虫滚动的方位判断姜绫沂去了哪个方向。
奇苓三花蛊说是三花,一死同死,其实在主要上还是有些区别,这只蛊虫追寻的便是姜绫沂身上的奇苓三花蛊,柳寻月不舒服只不过是被影响了。
所以黑衣人一路过来有最准确的路径, 又是快马加鞭, 竟在白日里便追上了人。
弩Ⅰ箭从箭括里射出, 根根直钉在马匹奔行路上, 姜绫沂已经换过来接了缰绳拉制方向, 纪榕时坐在后头挽了个剑花打开那些箭矢。
有几根短箭方向射得低, 鞭长莫及之下, 尖头霎时就刺入了座下黑马的皮肉,黑马吃痛跃起前蹄一声长鸣, 受了伤的蹄子踉跄了几步, 最终还是不支的摔躺在地上。
纪榕时揽着姜绫沂在黑马起跃之时便一踏轻功飞落在地,他把姜绫沂拦在身后,轻声道:“在这儿等着, 这些人我来处理。”
姜绫沂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一棵老树边, 他并不逞强,这些人让纪榕时来对付只是多花点时间罢了。
他们停下的地方正好是一处山路断崖, 此处人烟罕至, 山道嶙峋,翻过这道山口下山, 便是岐雲国通往大乾的边关之地,与心意谷在不同方向,也是他们故意引追兵来的这儿。
“殿下,还不束手就擒和我回去复命?”黑衣人冷声道,仿佛是没什么感情的器具,语气冷淡不带感情。
姜绫沂脸色还泛着白,听见这话眉目一挑,嗤笑一声:“我以为,我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
“主上说了,营救柳妃的事他不会过问,只要殿下完成任务乖乖回去,便还是岐雲的五殿下。”黑衣人说道,说到任务时还光明正大的瞟了一眼纪榕时。
姜绫沂觉得好笑,如若不是柳寻月在姜文旗手中做把柄,他何至于会如此听话,如今没了掣肘,这个岐雲五殿下的位子是什么需要他千恩万求的宝贝吗?
有什么必要巴着这地位不放。
姜绫沂:“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所以殿下,你是要背叛岐雲背叛主上吗!”黑衣人目光凶狠瞪向姜绫沂。
“啧。”纪榕时轻哼一声,移动了几步挡住了黑衣人看向姜绫沂的视线,他还以为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想到姜文旗将死士洗脑到如此地步,无趣的很,平白污了他家一一的耳朵。
纪榕时从容自若:“我就不同了,姜绫沂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我回去,便是大乾与我平起平坐的皇后。”
“岐雲的五殿下?呵,不如用岐雲国的帝位做交换,我们一一说不定可以考虑考虑。”
姜绫沂忍不住笑出声,这种被人护着信任着的时刻,他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好,热烈的暖阳能赶走沉郁的乌云,风中似乎附着花香。
姜绫沂拂过风吹过脸侧的发丝,脸上漾起笑容笑得昳丽又夺目,美艳又稚气,说道:“我想一想?”
黑衣人脸上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除了紧紧捏着的拳头,脸上并没有狰狞的表情,只是目露凶光更甚一筹:“冥顽不灵!杀!”
纪榕时见姜绫沂笑得蛊人,自己心情也变得颇好,不再理会脑子有问题的黑衣人,直接提剑迎上。
兵器铿铿间,他杀黑衣人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只是人数太多,需得花费许多时间。
纪榕时不知师承何处,一身武功高深莫及,一手剑法舞得疾风凌厉、潇洒飘逸,是很精妙的剑法。
姜绫沂看得认真,所以在眼前突然垂下来一颗蛇头时,惊得他窒住了半息,心口陡然跳动的厉害,手脚发软一般无法动弹也没法出声。
他从小就怕蛇这样的东西,这何况是一条就垂在他眼前的一条手臂粗的褐皮蛇,对视了一眼就马上张大嘴巴露出尖牙咬来。
姜绫沂像是忘记自己会武功一般,只慌乱的用手臂挡了一下,连碰都不敢碰的往后退,在它掉落在地上后,直接慌乱的跳上老树旁边的一块巨石,还不小心把膝盖磕得绊了一下。
纪榕时余光一直注意着姜绫沂,见他如此行为,便觉有异,立马横剑反手一甩,横飞过来刺中了那条褐皮蛇的七寸。
他自己紧跟着跃过来。
只是有个黑衣人见如此好的机会他们赶不及,便甩上鞭子绕住了巨石底部一拉,那巨石本就凹凸不平,还立在断崖旁边,姜绫沂在上头站得并不稳。
几根短箭紧跟着打向姜绫沂可以躲避的地方封住了去路。
姜绫沂踉跄了几步无路可去,此时失去平衡就有往后头坠的趋势,可后头就是悬崖。
姜绫沂心里一惊:“不是吧?!”
“一一!”纪榕时心急,顺手截起方才将蛇钉死在地上的剑,衣敛翻飞想也不想就跃出断崖扣住了姜绫沂的手腕,将人一拉紧紧抱在怀里。
在下坠的劲风吹拂中,两人紧紧相拥,同样黑色的衣角在翻飞中纠缠在一起,在崖边一晃就坠落不见了。
黑衣人惊诧的连忙上前几步到断崖边往下看,这断崖崖高山石凹凸嶙峋,往下看雾气弥漫深不见底,姜绫沂和纪榕时的身影早已看不见,这要真摔落下去,哪还有全尸。
领头的黑衣人气急,一脚踹向那两个趁人之危将姜绫沂逼落断崖的下属,怒目如火:“找死?!主上的命令忘了,殿下要留口气带回去!谁让你们出手的?”
他踹得毫不留情,那两人被踹翻在地连连呕血,求饶道:“属下知错属下知错,可是那个大乾皇帝武功太厉害了,我们死了这么多同伴!”
“是啊,在打下去我们也没有胜算。”
领头人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沉声道:“是个麻烦,不过黑玉使已经带人赶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绕路去崖底,就算是尸体也要带回去!”
“是。”黑衣人兴奋一点,黑玉使过来只要牵制住纪榕时,那情况就不同了。
……
断崖又高又险,姜绫沂和纪榕时坠了几息,向上看时崖边就已经被白雾遮掩的失去了视线。
姜绫沂被风刮得眼睛疼,失重感也让他很不舒服,但他却并不怎么害怕,只缩进纪榕时怀里试图用他宽厚的肩膀挡挡风。
纪榕时面不改色,一手抱着姜绫沂,另一只手反握剑柄,借着剑刃刺进山壁划下的阻力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
剑刃划擦在凸石壁上震得纪榕时虎口发痛,他滑落一段又接着拔出剑刃重新刺入,连续着几次,两人终于断断续续的停下来。
纪榕时一脚踏着壁凹,一脚踩着崖壁上突出的树根,狠狠松了一口气,低头匆匆看了眼姜绫沂,问:“怎么样?”
姜绫沂抬起头瞧他,眼睛红红的泛着一些水光,好似受了莫大委屈似的:“风吹得我眼睛疼。”
纪榕时无奈的缓气几息,安抚自己收到惊吓的心脏,余光瞥见他们所在地方的右下侧有一块凸出一些的石板,看起来似乎有个小石洞,便不再浪费时间:“先闭上眼睛,我们找个地方落脚。”
姜绫沂被他抱着的姿势也看不见下面有什么,此时只好听话的闭上眼睛,就感觉纪榕时带着他一起一跳便落在一块山石上。
纪榕时奇道:“这个山洞还不小。”
姜绫沂睁开眼,本想脱离怀抱自己往里走两步看看,却没想一踩上实处就腿脚发软,要不是被纪榕时眼疾手快揽住,怕是要摔地上去了。
“一一!哪受伤了,方才被蛇咬了是不是,伤口在哪给我看看!”纪榕时揽着姜绫沂把他抱进洞口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靠坐着,眉眼带着焦急,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凶。
姜绫沂有些昏昏沉沉,缓过来一些后就听见纪榕时这语气,下意识说道:“没毒,要是有毒过这么一会儿了我现在还能和你说话?咬是咬了,但没毒。”
纪榕时眯眼,要被他气笑了:“那你说,你身上现在这血腥味是哪来的,什么时候受伤了?”
姜绫沂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左手心里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他偷摸着用指尖按了按,血呼啦差的。
不太妙。
纪榕时还耐心的等待他的回答,但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姜绫沂只能先下手为强,伸出自己被黑色衣袖遮住的手,将手心露出来,喊痛道:“纪榕时,好痛。”
他刚才眼睛痛泛着的泪光还没擦,此时眼里像是星光满缀,不知怎么眼尾和脸颊处显露处一抹红来,更衬得姜绫沂整个人委屈巴巴、我见犹怜。
纪榕时一向知道姜绫沂长得很美,但看了这么久,依旧拒绝不了他的撒娇,此时也马上就败下阵来。
纪榕时抬手贴了贴姜绫沂的额头和脸颊,无奈的叹口气:“你发烧了。”
“是吗?”姜绫沂疑惑,他自己捂着额头却感受不出什么。
“你的手也热了,当然感觉不出。”纪榕时抓着姜绫沂受伤的手心细细吹气,“这怎么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