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绝望地看着男人面不改色带着他的手越捅越深, 红色的血液逐渐晕红了男人的衣服，滴落在地上, 顺着蜿蜒的水流附在了青年的鱼尾上。
“霍珩, 霍珩，你别这样。”青年抖着嗓子，湿滑的血液浸湿了两人的手掌, 余鱼终于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他想去拿急救箱, 鱼尾却偏偏像是失灵了一样，变不回双腿。
余鱼急得直抖, 偏偏霍珩还在一旁火上浇油。
“别怕，没事的, 很快就好，我已经安排好了。相关的证据和录像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不会让你成为杀人犯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我逼你杀的。”
霍珩安抚地拍了拍小人鱼颤抖的身体。
余鱼震惊地看着霍珩，无力地张着唇, “你在……说什么？”
男人歪着头, 轻轻用下巴蹭了蹭青年的发顶, “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你不喜欢海洋星, 我名下还有一颗森林星, 里面有很多异植，还有一部分遗产……可惜没有结婚, 不然可以给你更多的。”
霍珩说话的语气很冷静, 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讨论的是自己的身后事, 而是像在讨论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就像是在和余鱼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比较好一样。
余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情, 霍珩是真的不在意他自己的生命, 他不是在威胁自己不要解除协议，他做好了一切死亡之后的准备。
甚至自顾自贴心地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这个男人真的是觉得自己死了才是他们两人分手后最好的结果。
余鱼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霍珩还在说话，明明伤势严重，可能马上就要死去，可偏偏男人此刻眼角眉梢都带了些喜色，“余鱼，我是你第一个杀死的人，你会一直记得。”
他犹豫了一下，点到为止地再青年的唇角轻轻擦了一下。
余鱼双眼无神，他被霍珩的这些话震得无法思考。
好烦……
闭嘴！
余鱼察觉到男人安静了一瞬间，大概是气急了，他扭头，张嘴用力咬住男人的唇瓣。
余鱼咬得极用力，想要将心中的那些害怕和不满全都宣泄出去。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霍珩一下愣住了，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下，他下意识忽略唇瓣上传来的痛感。
耳尖的红一直蔓延到脖颈。
余鱼亲他了。
霍珩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抿了抿青年柔软的唇瓣，尝到了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好软……
被冲昏头脑的余鱼直到舌尖尝到了铁锈的味道才反应过来他太用力了，把霍珩咬得出血。
逐渐恢复理智的余鱼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松开自己的牙齿。
可刚才一直乖巧地被咬着的霍珩忽然动了，反客为主含着他的唇瓣研磨。
余鱼愣在原地，惊得停住了呼吸，双眼睁大。
脑子混沌一片，但还记得要帮霍珩叫急救。
余鱼指尖哆哆嗦嗦按下了急救的按钮。
这点小动作逃不过霍珩的眼睛，但他现在懒得管。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轻轻咬了咬余鱼的唇瓣。
青年的身体便会轻轻一抖，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好敏感，好可爱】
余鱼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是因为太小声了，他没有听清楚具体的内容。
余鱼按下了急救的按钮，思绪也逐渐回笼，他仰着头避开男人的亲吻。
男人有些不舍，但没有追上去，只是有些遗憾地看了眼青年的唇珠。
好可惜，没有含到。
“霍教授。”余鱼试图稳住霍珩，头一次发现和男人沟通是一件十分有难度的事情，“你为什么一定想死，是因为我要和你解除协议吗？”
男人舔了舔唇瓣的血迹，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不是因为分手。”
眼皮半耷拉下来，“是因为我，我会伤害你的。”
余鱼有些没有听懂，不明白霍珩这句话的意思。
他焦急地撇了眼终端，方才拨出去的急救信息被退回了，这里没有信号。
余鱼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他望着面前的男人。
“你中断了这里的信号吗？”
“嗯，用精神力覆盖了一下。”
霍珩说着居然还有一些委屈，“我不想死在其他人手里，我想死在你的手里。”
“你……”余鱼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家伙安排自己死亡的时候未免也太认真了。
他只能试图和霍珩谈判，“可你现在还没有伤害我，你不能这样私自决定你和我的未来不是吗？”
余鱼从来不明白霍珩在想什么，男人所有的情绪仿佛隐藏在冰山下面，只能偶尔窥见一角。
霍珩摇摇头，“我一定会伤害你的。”
我是个怪物。
和我的父亲一样。
一样的偏执，霸道，令人厌恶。
霍珩想起他的人鱼爹爹，那是一条很漂亮的人鱼，他的鱼尾是银色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的，瞳孔则是紫色的。
霍珩没有见过人鱼爹爹的人类形态。
他的父亲将人鱼爹爹囚禁在一幢巨大的水下别墅中，不允许他用人类的形态出现。
别墅中布满了监控，确保他的父亲可以一眼就看到人鱼。
而他的人鱼爹爹就像是一个摆在精致的展览柜里面的物品，又或者是主人及其喜爱的玩偶，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
可唯独没有自由。
人鱼可以对话的对象只有两个，一个是霍珩另一个就是霍珩的父亲。
最开始的时候，人鱼见到霍珩的时候十分的高兴，因为霍珩是他唯二可以说话的人，他不用去面对那个恶魔。
可随着霍珩长大，人鱼逐渐厌恶他，霍珩和那个男人的面貌，气质越来越像。
他根本无法理解他的痛苦，只会用冷淡至极地眼神看着他。
在霍珩拒绝了帮助他逃离城堡，理由是这样做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那样理智冷漠计算概率的模样刺伤了人鱼。
人鱼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开始诅咒霍珩和他的父亲。
再后来……
人鱼死去了，他拜托霍珩杀了他。
霍珩答应了。
人鱼希望自己死后可以变得焦黑丑陋，最好连渣滓都不要留下。
他不想成为霍珩父亲的收藏品。
霍珩同样答应了他。
他们不知道那个五岁的小孩是怎么避过所有的眼线杀死了人鱼，还将他的尸身毁掉。
但霍珩还记得，人鱼被他杀死前的模样。
人鱼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无奈，“希望不要有哪个倒霉蛋被你喜欢上，你比你的父亲更加可怕。”
霍珩试过了，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喜欢。
可他控制不住，他会忍不住地在人群中寻找余鱼。
会想把余鱼困在自己的身边，他设计了许多精美的别墅，想要让余鱼住进那些别墅里面。
让余鱼永远只可以看到他一个人。
可是他不能那样做，那样的话，余鱼会变成他母亲那样。
他不知道自己对于余鱼的感觉是不是所谓的爱。
但他不想余鱼变成自己人鱼爹爹那样，一想到余鱼会变成那样，霍珩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按霍珩的习惯，有危险就需要早日铲除。
而现在他是那个大概率会伤害余鱼的因素，自然也需要早点铲除掉。
只要他死了余鱼就不会受到伤害。
至于虫母，联邦可以将他身体作为武器和诱饵，将虫母引出击杀。他的精神海在上次和虫母的对战中受伤了，死掉的他或许有更大概率铲除虫母，哪怕无法铲除，至少也能让虫母重伤成从前弱小的样子。
男人为自己的死亡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余鱼望着男人认真的表情，他不明白为什么霍珩决定自己活着就会伤害他。
但他明白，男人已经铁了心要死，还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余鱼试图去理解男人的逻辑，他想找一件霍珩在意的事情。
“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的。”
“会难过很久。”
青年通红的眼眶配上这句话格外的说服力。
“你能不能不要死。”
余鱼有些焦急起来，霍珩的伤势已经很久了，他害怕再这样拖下去会出现什么意外。
男人沉思了一下，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有闲情用拇指擦去了青年脸颊的泪珠。
“真的吗？那你也会记得我很久很久对吗。”
余鱼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
他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坚定地反驳，“不会的，我不会记得很久的，如果你死了，我会很快找到其他的哨兵，你和我做过的，没有做过是事情，我都会和那个哨兵做一遍。”
听到余鱼说的话，男人下颌绷紧，信息素一瞬间涌了出来。
想到小人鱼会被其他的哨兵抱在怀里，霍珩的心中就涌现出一股戾气。
余鱼感觉自己腰间骤然收紧的手，继续开口，“我一定一定会把你忘了的，就算忘不掉，我也会洗去记忆。”
见霍珩周身的气压低得不像样，余鱼才继续补充，“如果你愿意活着，我们可以先不分手。”
余鱼抱了抱霍珩，“前提是你活着，我们可以再试试。”
“你会不会反悔。”男人抱着青年，有些意动，还有些将信将疑。
“不会。”
“嗯。”
男人拔出匕首，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余鱼连忙找小机器人拿来急救的药物先给霍珩包扎一下。
“没事，这种伤势一会自己就好了。”
霍珩很清楚自己的体质，只要不是彻底一击毙命，或者他刻意不去恢复自己的伤势。
像是这种小伤他一会就能自己愈合了。
余鱼不理他，自顾自想要叫急救。
但还是没有信号，他望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刚才强撑的情绪有点稳不住了。
“你！”
“先穿上衣服。”
男人视线落在青年变回去的双腿上，有些艰难地移开视线。
余鱼闷闷地理好衣服，只觉得霍珩不可理喻。
见青年穿好衣服，霍珩才放开了限制。
余鱼连忙叫来急救，这样重的伤势，可能要动手术。
千万别有事。
医护人员看着男人染红的腹部，连忙查看伤势，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不严重，就是伤的位置不太好，刀口不深。”
医护人员把霍珩推进治疗室，包扎好伤口。
安抚眼眶红红的小人鱼。
“虽然受伤的位置看起来有点恐怖，但是那么一点小伤口不要紧的，不用这么紧张。”
小伤口？
余鱼想起人鱼馆里那道几乎横贯整个腹部的伤口。
那样也算小伤口吗？
他走进治疗室，看向男人受伤的地方，因为腹部受伤，男人没有扣上衣服的扣子，而是随意地散着衣服。
男人紧实的肌肉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余鱼面前。
余鱼想要避开视线，却还是忍不住看着一眼男人紧实的肌肉，块垒分明的腹肌仿佛会呼吸一般上下起伏着，让余鱼很难忽视。
青年的视线顿了一下，才落在男人的伤口。
明明刚才涌出大量鲜血的伤口此时只剩下小小的一道，医生甚至没有使用治疗仪缝合他的伤口。
只是上了一些药物。
“你的伤……”如果不是刚才自己亲眼见过男人的伤口，余鱼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快好了。”
男人回答完，目光忽然警觉起来，“你刚才说的还算数吗？”
余鱼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刚才他为了让霍珩来医院治疗，答应了男人要和他再试一试。
余鱼身体僵硬了一瞬，缓慢地点点头，“算。”
青年看着霍珩，男人专注地看着他，黑色的瞳孔中只倒映了他一个人的身影。
分明还是之前的那张脸，眼神却比之前冷漠了很多，不是冷淡，而是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冷漠。
但是刚才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男人又像是变成了之前那个冷淡的霍教授。
余鱼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是什么地方觉得奇怪了。
违和感，和现在的霍珩比起来，之前的男人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那种……伪装的违和感。
或许其实这样冷漠的霍珩才是男人真正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
余鱼的指尖忽然被人捏了一下，顺着男人的力道坐在了他的病床上。
余鱼刚想说话，之前出现过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余鱼为什么不看我了，他在想什么。】
【红眼睛的样子好可爱。】
【尾鳍好敏感，刚才碰的时候浑身都在抖，好想再摸一下。】
【好想要把他关起来只有一个人可以看见。】
余鱼被惊地抽出自己的手，惊讶地看着男人。
“你……”你怎说这样的话。
但是余鱼一抬头，发现霍珩并没有说话，男人还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有张口。
但他脑海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他听到的……是什么东西。
余鱼有点不知所措。
那些……是霍珩的内心想法吗？
那霍珩他，每天顶着那张冷淡的脸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章，下午一点左右发，已经写完了，我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