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马冲进去,看见余千羽侧着身子,费力地伸长手臂,地上,是摔碎的水杯。
余千羽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过来,看见是裴砚白,浅浅一笑:“有点渴。”
裴砚白立刻上前,将他安放回床上,“等先问问医生能不能喝水。”说着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整个过程,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
余千羽刚要问什么,病房门被推开,医生走了进来。
一番检查后。
“恢复得不错,可以正常进食,不过保险起见,先吃一些容易消化的东西。”
“你跟我来一下。”他对裴砚白说。
裴砚白喂他喝了些水,揉了揉余千羽的头发,「我去去就来,不舒服就按铃」。
“嗯。”
余千羽答应着,手指却紧紧捏着裴砚白的衣服。
裴砚白问:“怎么了?”
“没有。”
说着,余千羽眼眶蓄满了眼泪。
裴砚白眸色深沉,俯身替他擦掉眼泪,放轻声音:“怕一个人呆在这里?”
余千羽扁了扁嘴,哽咽着点头。
他不知道这份忽然的依赖从哪儿来,只知道此刻,他想要裴砚白陪在身边。
“裴总……”
这个称呼实在是扫兴。
裴砚白无奈道:“你可以叫我名字。”
“砚白……”余千羽嗓音又柔又软,带着细细的颤音,“我……我不想你离开。”
小猫儿一样的声音,听得裴砚白心都化了。
“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不要……”
余千羽止不住地哭,眼眶和鼻尖都红了。
裴砚白细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抬起他的下巴,吻轻轻落在额头。
男人充满荷尔蒙的气息笼罩着余千羽,他像是一束纠缠大树的菟丝花,紧紧攀附在裴砚白身上。
额头,眉心,鼻尖,脸颊……
裴砚白,声音沙哑:“乖,等我。”
余千羽拉过被子,遮住白里透红的半张脸,露出一双眸子,羞涩地点了点头。
裴砚白出了门,医生把病情跟他详细说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回来时,听见许谦和余千羽说话的声音。
许谦:“给你买了粥,吃点儿?”
“嗯……”
余千羽兴致不高,不时朝门口看去。
看见裴砚白推门进来,他的眼睛忽然亮了。
“裴总。”许谦看向来人,“衣服放在那里了。”
“嗯,我来吧。”裴砚白接过许谦手里的粥,问,“唐佑禾呢?”
“他在楼下,我叫他上来?”
“不用,你跟他回去吧,这段时间辛苦了。”
许谦见余千羽目光始终落在裴砚白身上,像一只小狗眼巴巴求关注。
他抿唇一笑,说:“裴总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您随时吩咐。”
随着门「咔哒」关上,病房里只剩下裴砚白和余千羽两人。
裴砚白端着粥,抬眼看了余千羽一眼,嘴角敛着笑意:“好看?”
“我是看你手里的粥!”余千羽欲盖弥彰,耳根一片绯红。
裴砚白不揭穿他,坐下,将小勺凑到他嘴边,余千羽下意识张口。
一勺热粥下肚,余千羽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有了力气。
“洛燕南呢?”他问。
“死了。”
余千羽依稀记起来了,同时回忆起来的,还有他险些被两个男人……
他脸色一变,身体紧绷,细看之下,有些发抖。
“千羽?”
被叫到的人抬起眼,神情惶惶无措。
裴砚白微微蹙眉,忽然觉得只是杀了那三个家伙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他将碗放在一侧,将余千羽轻柔抱在怀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恐惧迟迟浮现,余千羽埋头在男人颈窝,轻声呜咽。
裴砚白抱得更紧了一点,低声哄着。
过了好久,余千羽冷静下来,开口第一句话,竟是焦急地解释:“他们没碰到我……”
裴砚白心中一痛,捧着他的脸,落下轻柔一吻:“我知道。”
男人声音哑得不像话,他的小鱼儿,真真是要让他疼到骨子里。
余千羽松了口气,瞟了眼空了的粥碗,小声问:“我可以再吃点儿吗?”
“你刚恢复,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余千羽委屈地压了压嘴角。
裴砚白:“半碗。”
“嗯嗯!”
余千羽开心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那样子,和等着主人投喂的小猫咪一样。
又吃了小半碗粥,余千羽开始昏昏欲睡。
可他不知强撑什么,困得东歪西倒,就是不肯躺下。
裴砚白把桌子搬过来,一手揽着余千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翻看文件。
文件才看了两页,余千羽就睡着了。
趁着人睡着,裴砚白沿着他骨骼,一寸一寸检查。
余千羽运气不错,接连遭遇两次车祸。除了肋骨伤势严重,其他地方都还好,多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只是他之前只是稍微用力,这人皮肤就红了一片。
这么娇气,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得养多久才能痊愈?
裴砚白将黏在余千羽脸上的碎发拨开,帮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中午的时候,裴砚白接到了陈述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司沐恩的:“小鱼情况怎么样?”
“早上醒了一次。”
司沐恩松了口气。
不久后,司沐恩出现在病房门口,身后跟着一脸好奇的陈述。
看到余千羽趴在裴砚白的怀里睡觉,司沐恩皱了下眉。
正巧,余千羽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低着头往裴砚白怀里钻,丝毫不掩饰对他的依恋。
司沐恩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司沐恩来了。”裴砚白在余千羽快爬到他腿上坐着时,轻声提醒。
睡得迷糊糊的余千羽顿时清醒了,尴尬地收回腿,转身看向门边。
“恩恩,你来啦。”
司沐恩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走到床前,将余千羽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见他气色红润,没缺胳膊少腿的,安心不少。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司沐恩问。
“肚子饿。”
“听到没有?”司沐恩瞪裴砚白。
陈述站在门口,笑着说:“裴总,我知道有家店不错,走吧,我送你。”
裴砚白看向余千羽。
“可以吃糖醋里脊吗?”
“可以可以,大病之后需要多补充蛋白质!”陈述走过来,勾着裴砚白的脖子,把人带走了。
出了病房门,陈述的嘴角一直高高扬着,笑得十分欠揍。
裴砚白冷眼扫过,略带警告。
没想到陈述直接笑出声了,“裴总被人使唤,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裴砚白表情很淡,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陈述回想起这么多年被压榨的种种,他笑得像是自己使唤了裴砚白。
“你没机会被小鱼儿使唤,现在多笑会儿。”裴砚白轻飘飘说出一句。
陈述的笑容戛然而止:“靠!你什么意思?”
裴砚白不答。
“你是不是暗示我追不到恩恩?”
陈述不依不饶,非要有个说法。
“走走走,现在就回去,我当面让你看看,小鱼他爱不爱使唤我!”
他站在车门旁,指着楼上房间的位置,一副「你不下车就是看不起我」的架势。
等了片刻,发现裴砚白不搭理他。
陈述骂骂咧咧上车,“小鱼答应要做你老婆了吗?改天我就把你的秘密全告诉他,看你还得意!哼!”
楼上病房,支开旁人之后,司沐恩双手垫着下巴,趴在床头柜上,紧盯着余千羽。
“我怎么觉得你变白了?”
“血流了一地,能不白吗?”
“有点儿道理,但是……也瘦了好多!”
“我三天滴水未进啊大哥!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也对。”
司沐恩眯了眯眼睛,还是觉得余千羽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上是哪儿变了。
没一会儿,他发现余千羽心不在焉,不停地往门口看。
司沐恩又不傻,刚才进门时看见余千羽都快爬到裴砚白腿上坐着了。
他撇了撇嘴:“那么大个人,丢不了!”
余千羽:“??”
“我看出来了,你是真傻!”司沐恩叹了口气,“裴砚白对你到底什么态度?”
余千羽耳根开始发烫,咕哝道:“不知道,我没问。”
司沐恩深吸一口气,默念小鱼就是这么傻,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没名没分的,你不怕被骗?”
“可我也没什么值得骗的。”
司沐恩看着余千羽无辜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对了,你不是要回去相亲吗?拖了这么久,家里不会生气吧?”余千羽问。
司沐恩表情垮了下去:“我正要说这个呢,机票订好了,明天就走。”
其实是司承下了死命令,让他必须回家。
这世界上,司沐恩唯一害怕的人就是司承,今天是特意来跟余千羽告别的。
“别垂头丧气啦,我们可以开视频嘛!”余千羽安慰。
司沐恩打起精神:“对!等风头过了,我就又自由啦!”
他把随身带来的盒子递给余千羽:“说好要送你的入职礼物,被乱七八糟的事耽搁那么久,你别嫌弃。”
“当然不嫌弃。”
余千羽说着就要打开,被司沐恩一把按住盖子,凑近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回去再看。”
余千羽紧张起来:“你不会又送我整蛊玩具吧?”
上次送了他一条蟒蛇玩具,逼真得余千羽差点报警!
司沐恩勾唇笑笑:“听我的没错!”
“那、那好吧。”
余千羽实在是被司沐恩吓怕了,将盒子放在一边,决定请裴砚白帮忙打开。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裴砚白他们回来了。
余千羽闻到食物的香气,目光就没办法从餐盒上移开。
“只能吃一点。”
裴砚白拿小碗给他盛了一小碗。
余千羽接过来,吃了一口后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等他吃完,司沐恩带着垃圾离开了,约好等他回来,去泡温泉。
吃饱喝足的余千羽又犯困了,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地看着裴砚白。
男人走过来,余千羽便伸手拽着他的衣袖,也不开口,就这么软乎乎地看着他。
裴砚白手腕翻转,轻轻捏了他的脸颊,侧身在他身边坐下:“睡吧,我陪你。”
余千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紧挨着他,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