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洲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悬挂在天边的太阳被黑夜吞没,淡蓝色的薄纱由浅到深摇曳在幕布子上,忽明忽暗,像是舞动少女的裙摆。

  卫时洲揉了揉眉心,唇边咧出抹笑,揽过陆星河的肩膀,道:“小星星啊,万事不要太过纠结了。活着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星河转头,看着卫时洲脸上的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在这个瞬间,他听到了卫时洲在哭。

  像是不知寒冷是何物的高大男人,只穿了件皮衣站在即将到达南极的邮轮甲板上。他唇角勾着温柔又悲凉的笑意,那双于与众不同的红眸中是历经岁月的沧桑。

  陆星河垂眸细细咀嚼了遍卫时洲最后一句话,心中隐约闪过什么。却抿了抿下唇,不愿意承认。

  邮轮第二日就到达了南极,陆星河一早起来就被凉意激地打了两个喷嚏。他翻出了厚羊绒衫和鸭绒服,把自己裹得像个球一样,才出了房间。

  正巧卫时洲也出了房间,依旧是一件半袖搭一件皮衣,酷帅的不行。他看着球一样的陆星河,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陆星河面无表情地路过卫时洲,都懒得理人,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卫时洲一看赶忙小跑着追上去,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道:“小星星你这么怕冷的吗?那怎么想来南极啊?”

  “我想看熊。”陆星河面无表情地说道。

  “诶?南极有熊吗?”

  “没有,有企鹅。”

  “哈?那你上哪看熊啊?”卫时洲抓了抓头,一脸懵。

  “我只是在敷衍你而已。”陆星河高贵冷艳地睨了卫时洲一眼,一步不停地进了餐厅。

  “……”卫时洲看着陆星河的背影,终于意思到他刚刚的笑把陆星河惹生气了。

  卫时洲小心赔着笑脸吃完了一顿饭,早饭后就要开始到南极的第一个活动——跳水。

  甲板上站满了跃跃欲试的游客们,陆星河在南极的寒风中,面无表情地裹进了套在鸭绒服外面的棉服,他听到“噗通!”一声落水声,紧接着是一声尖叫,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

  “好冷好冷!”下水的男游客被拉了上来,一手裹着大衣一手拿了杯烈酒,快速地从陆星河身旁跑过,带过的冷风乎了陆星河一脸。

  该回去睡觉了。陆星河面无表情地转身,还没走出去两步手臂就被拽住了,一回头就看到卫时洲挂着笑的欠揍的脸。

  “小星星你不下水吗?”

  “不。”陆星河拒绝。

  “难得来一次啊,不下水不会遗憾吗?”卫时洲放轻语气哄着,一手拽着陆星河往前面挤。

  “你知道吗卫时洲,你的这张脸特别不适合做坏事。”陆星河淡淡地说道,“你该去照照镜子,你现在就跟拿着糖骗小孩的怪叔叔一模一样。”

  “哈哈哈,小孩该管我叫祖爷爷。”卫时洲闻言哈哈大笑,他放开陆星河的手,快速地把外套扒了扔到陆星河的怀中。

  “帮哥抱着衣服,哥下水游一圈去。”紧接着卫时洲又扒了裤子,穿了件半袖,直接抢到一个游客前跳进了水中。

  陆星河就看着那人影没入水中,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叫或是急着让工作人员把他们拉上去,而是沉在水中游了一圈。

  湛蓝的海面上,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像是条灵巧的鱼一样来回的游动。

  不。陆星河立刻否认了自己鱼这个比喻,卫时洲怎么可能是灵巧的游鱼?!鱼不会有卫时洲的霸气,仿佛一入了海,就是卫时洲的地盘一样。

  游客们惊呼尖叫声渐渐变成了担心,怕一直没浮出水面的卫时洲出什么意外。

  就在工作人员变了脸色,要下去救援时。卫时洲钻出了水面,用力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拉着绳子,回到了穿上。

  卫时洲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毯子,随意往身上一披。湿透的黑色半袖勾勒出他精壮的胸膛,他一仰头干了杯烈酒,又让工作人员倒了满满一杯酒才和陆星河往船舱走。

  “好久没进海了,游这么一小圈不过瘾呢。”卫时洲又干了半杯烈酒,“哈”了一声,道:“洋酒味道怪怪的,不比咱们的白酒好喝。”

  陆星河看着卫时洲还在滴水的头发,往旁边走了两步拉开了距离,生怕冰冷的海水溅到自己身上。

  “你这么个喝法,什么也不好喝。”

  “这算什么,以前我们都是拿坛子干的。”卫时洲喝完最后一口酒,随手把杯子放到窗台上,拿着毯子擦了擦头发,问道:“小星星你酒量怎么样?要不我们晚上整点?”

  陆星河愣了一下,想起了他近来醉酒的两次不算愉快的经历。他本就不好杯中之物,酒量还好,但不常喝。

  而他最近的两次醉酒都是与端木金有关,不甚愉快的记忆也都是与端木金有关。

  让他对酒这种东西,实在喜欢不起来了。

  “不好。不喝。”陆星河冷酷地拒绝,他睨了一眼卫时洲,拆穿道:“也不知道是谁,喝啤酒都能喝多。”

  卫时洲知道陆星河是说在冰岛的那次,也不扭捏,直接承认道:“酒入愁肠,能不醉吗?”

  “……”陆星河目光复杂地看着卫时洲,他有很多时候都弄不明白这个朋友,不知道他到底是豁达还是执着。

  这个人像是太多矛盾做出来的,但这些矛盾的点在他身上,又觉得这人合该如此,没有一点违和感。

  “你那天晚上哼的小调是什么?”陆星河停在小圆窗前,看着海面的浮冰,问道。

  卫时洲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哼起了调子,这回是一整首的曲子。

  那调子轻柔缠绵,用不知名语言唱出来的词温柔安静,又或许是因为听不懂是什么语言,还带着神秘。

  调子不长,很快就哼唱完了。卫时洲望着远处蔚蓝的海面,声音温柔地说道:“这是星星哥哥他们那族求爱的曲子,好听吧?”

  “很好听。”陆星河认真地点头,那曲子似乎有股说不清的魔力,一直萦绕在心间,让他不自觉想起了端木金。

  卫时洲看着陆星河眸子中的恍惚,嬉皮笑脸地凑到陆星河的身旁,用披着湿乎乎毯子的肩膀撞了下陆星河的肩,笑道:“这个曲子吧,还有个功效,就是能让听到的人想起他们最爱的那个人。小星星,你想起谁了呀?”

  “……”陆星河侧头看着卫时洲脸上的笑,耳根悄悄红了些,但他面上依旧淡淡的,直接撞开卫时洲的肩膀,扔下个“无聊”就走了。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卫时洲看着陆星河的背影,感慨道:“年轻真好啊,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来为爱情纠结。”

  之后登上南极大陆看企鹅、参观废弃的捕鲸站、拜访探险家沙克尔顿的足迹和在冰海上划皮划艇这些活动,陆星河都参加了。

  很幸运的是,在他们从南极返航的时候,还见到了虎鲸群,那是群长的可爱又战斗力极高的鲸鱼。陆星河难得为它们拍了很多张照片,他身旁站着的卫时洲却馋的一直流口水。

  陆星河听着不停地吸溜声,无奈地收起手机,问道:“这么想吃?”

  卫时洲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双幽深的红眸死死盯着那些圆滚滚的小可爱们,幽幽地说道:“你看它们那么胖,肉一定多,吃几个就饱了。”

  “卫时洲,它们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陆星河痛心疾首道。

  “海洋规则,弱肉强食。可爱也不耽误它们战斗力强啊。”卫时洲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以前我也很可爱的,可是现在不好看了。”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卫时洲也不看虎鲸了,而是黯然神伤地转身进了船舱。

  陆星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没精神的卫时洲,立刻反省自己是不是那句话说错了。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能莫名其妙地跟着进了船舱。

  邮轮经过海峡时,天边悬挂着的太阳渐渐被乌云遮挡住了,转瞬间的功夫天幕就笼罩在了一片昏黑中。

  狂风怒吼,波浪翻滚。邮轮随着波浪起伏,巨大的船体此时像是一叶扁舟,渺小又脆弱。

  长着白胡子蓝眼睛的船长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眉心紧紧皱起来,“暴风雨要来了。”

  他身边的船员一听,脸上都是一白。他们所处的海域有很多冰山和暗礁,平日里过的时候都要加上十几倍的小心。此时却要在暴风雨中前行,这分明就是要在刀尖上起舞啊。

  船体猛地颠簸了一下,陆星河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刹那间,银白划破黑暗,耀目的像是末日中的最后一道光。

  紧接着,是巨大的响声。陆星河揉眼睛的手一顿,忙起身走到阳台,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了玻璃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窗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黑暗。心中涌出股巨大的不安和恐惧,他用力压着胸口,平复着呼吸。

  “砰砰砰!”而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作者有话说:感谢煌煌之月宝贝三叶虫X1,老卫又能多吃一个馒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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