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臣泽更不明白了, 原寻对原夫人同原廷这样深刻的敌意,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原寻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勾唇一笑, 眼里却是狠厉和阴冷:

  “很奇怪对吧,那我跟你说说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听完你就会明白。”

  原寻嗓音缓缓, 开始回忆。

  在他几岁时, 其实父母对他很好, 那时家里还不富裕, 但吃的穿的从来没短过他,他想要什么父母都尽力去满足。

  除了父母经常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外, 还算是过得幸福。

  直到原寻十一岁那年,他有天听见父母在为一个商业上的事儿吵架, 就跑上去说了一些话, 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父母顿时惊住了。

  从那以后,父母成天说他很有商业头脑, 是个奇才,要重点培养他。

  于是原寻的噩梦从那个夏天开始了。

  母亲不再每天同父亲吵架,而是全心全意地开始教养他,逼着他学习各种东西。

  他才小学, 就让他学初中的知识,等他到了初中, 又逼他学高中的知识。

  别人高一,他就已经高三了,现在十八岁, 就念了大三。

  不仅是学校里跳级, 商业上的课程, 从高中时原夫人就请了些精英人士对他悉心教导,原夫人亲自监督他学习。

  从小到大,他哪里让母亲不满意了,原夫人就会严苛地处罚他。

  曾经原寻因为一道竞赛物理题没做出来,原夫人硬是逼着他熬了两天两夜,不准睡觉,去想出题的答案。

  还有考试考差了,原夫人会把他锁在书房里,无限期地刷题,期间只有简单的饭菜会不定时送过去。

  如果他刷题的质量和速度没达到袁夫人的要求,那天就饿着没有吃的。

  曾经原寻还在屋里饿晕过,最后是大哥原桦及时发现的。

  光看这些,原夫人作为一个母亲,这样的暴行简直令人发指,原寻本该理所当然地恨她。

  但偏偏原夫人又会真心心疼原寻。

  原寻的竞赛题没做出来,她也陪着原寻熬了两天两夜,惩罚原寻,也在惩罚她自己。

  原寻被锁起来,她也足不出户,陪着原寻不吃不喝。

  惩罚结束后,原夫人总是抱着原寻叹息,说自己心太狠,但也是为了他好。

  但她又克制不住自己变态的控制欲,克制不住把沉重的期待寄托在原寻身上。

  有次原寻夜里发高烧,那时原家还并不富裕,房子都是在郊区,半夜的时候打不到车。

  原廷和大哥也不在家,是原夫人背着他跑了几公里路,最后赶到的医院。

  天那么黑,她一个女人那么瘦弱,即便害怕还是坚定地背着原寻往前走,脚都磨出了血泡。

  医生说他有个好母亲,再晚来一点,就会烧成肺炎。

  原夫人的好和坏,叠加在一起,让原寻既幸福又痛苦。

  当他想要挣扎时,就会变得格外痛苦。

  原寻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母亲到底爱不爱他,或者说有没有爱过他。

  爱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让他活着都觉得好沉重,好痛苦。

  不爱他的话,为什么又能对他那么好。

  后来原寻知道了原臣泽的事儿,知道了父母为什么不把原臣泽接回来,他的问题就变了。

  变成了——原夫人和原廷这样的人,心里真的存在亲情的爱吗?

  他们真的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这个问题困了他很多年,他不停地在父母爱他与不爱他之间来回横跳,不停地在恨父母和爱父母之间挣扎。

  他既恨父母那样让他痛苦,又割舍不下父母对他的好,只能不断地折磨自己。

  为了找到这个答案,原寻设计让父母把原臣泽接了回来,试图用原臣泽去考验他们。

  但是考验失败了,事实证明,这对父母心里,也许并不存在亲情这种东西,更别提可笑的爱。

  现在原寻只是单纯地希望他们得到一点报应,认清他们自己是怎样的人,然后忏悔。

  原臣泽听完他的话,沉默了片刻:“你开心就好,不用同我说。”

  原寻怔了下,缓缓歪头,眯起眼很不理解地看着他:

  “我当然要跟你说啊,你也是受害者,只有你能够分享我的喜悦,只有你能够理解我。”

  只有在原臣泽面前,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暴露内心所有阴暗面,不必一言一行都要伪装。

  这份轻松和畅快,是他从未有过的。

  也只有原臣泽比他过得更惨,与他同病相怜,能够理解他几分。

  同时在看破他的假面后,还对他一如既往的好。

  所以原臣泽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没有人可以取代。

  原臣泽一碗面已经吃完了,从不浪费的他把汤也喝了,才缓缓说:“我不会感到喜悦。”

  他看着原寻:“人只会受困于自己。他们对于我,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了,所以我不会因为他们的事,被牵动情绪。”

  原寻凝视了他很久,突然笑了,低着头开始吃面。

  吃了几大口后,顿了下:“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呢。”

  现在原夫人确实醒悟了一些,但只是因为愧对原臣泽,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原寻看不懂,总之不是因为他。

  原寻其实并不觉得高兴,他甚至心里有些空唠唠的,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所以在校门口看到原臣泽后才会特意跟了上来,再特意把这些事说给他听。

  他以为原臣泽会高兴,这样起码可以证明,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有意义的。

  至少有一个人因为父母的变化、那个家摇摇欲坠的破碎,感到了高兴。

  至少有一个人的仇恨,得到了丁点宣泄。

  但原寻没想到,原臣泽那样的淡然,仿佛在听一个陌生家庭的故事。

  原寻吃到一半,筷子停了,突然抬头啊了声,朝原臣泽露出了一个笑:“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原臣泽目光一顿,随后站起身去了下后台。

  几分钟后,一碗加了荷包蛋的长寿面端了上来。

  原臣泽把碗推到原寻面前:“吃。”

  原寻笑容轻松:“哥,我吃不下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喊原臣泽哥,却是他喊得最真心实意的一次。

  原臣泽能够感受到,稍稍有点别扭,眉头紧了瞬又松开,淡淡地说:“吃一两口,意思下。”

  原寻很听话地吃了一点,放下筷子又说:“哥,陪我过个生日吧,我们去喝酒。”

  原臣泽没拒绝,两人付了钱后一起出了面馆。

  这个时间点,学校附近的夜市已经开了,他们在一个烧烤摊上坐下,让老板上了两瓶酒,还有一些烤串。

  原寻坐下后就着烤串一口气闷了大半瓶。

  然后开始没头没尾的嘟囔:“其实我并不喜欢现在的专业,是妈硬要我去学的金融。”

  原臣泽即便是在酒吧工作,也没喝过酒,今天却有了一点兴致,浅浅抿了两口。

  原臣泽:“那你喜欢什么。”

  原寻酒气已经开始上脸,脸蛋粉扑扑的,格外可爱:“表演吧,影视专业。”

  他突然笑了:“你不觉得我特别适合吗?我每天都在演戏,演得所有人都相信了,所有人都挑不出我的错。”

  “要不是你来了,就连我自己都快相信,我是父母眼里那种乖巧懂事的人了。”

  “我简直是这方面的天才,所以如果我转行,肯定会大有造诣。”

  原臣泽很认真地在听:“喜欢就去追求,遵循自己本心。”

  原寻:“怎么追求?你也知道爸妈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原家虽不是顶级豪门,也算是大户,这样的家庭还进娱乐圈,他们肯定觉得我把他们的脸都丢尽了。”

  原臣泽很能理解,他还只是在酒吧当服务员,原夫人同原廷就已经觉得丢脸丢到家了,反应那么过激。

  其实他觉得,不管是演员还是商人,甚至于大街上的清洁工,在职业上都是平等的,都是在为社会的建设出力,没有高低贵贱。

  但在豪门圈里,那些人有他们的一套价值观,他们就是觉得家里孩子进娱乐圈是不务正业,在给家里丢脸。

  原臣泽拿起一串肉下酒吃了口,把在面馆里说过的一句话又说了遍:“人只会受困于自己。”

  “这辈子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如果你愿意为了别人而付出你的人生,就不要抱怨和憎恨别人,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同样,如果你想要为自己活着,选择自己的理想和道路,也没有人可以指责你,也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原寻突然沉默了,他望着远处,视线朦胧,好像在回味这番话。

  半晌才说:“但如果父母爱我呢,他们是为了我好呢?而且即便父母只是为了他们自己,但父母也养育了我,难道我要舍弃这些去反抗?”

  虽然原寻觉得,父母并不爱他,这样培养他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原家。

  同时他心里也对父母很怨恨,但他就是没办法舍弃对父母仅存的一点爱,去反抗。

  他甚至于期待原臣泽代他去反抗,让那对父母醒悟,可笑不可笑。

  原臣泽语速很缓:

  “没有人可以用爱的名义去束缚另一个人,哪怕是父母。”

  “爱应该是让人觉得温暖,美好的东西,如果这份爱一直让你觉得痛苦,那它早就变质了,变质的东西就要扔掉。”

  他见酒喝完了,又开了一瓶递过去,才继续说:

  “养育之恩可以有很多种报答方式,不要用自己的人生,去填父母的贪婪,成为他们控制欲的牺牲品。”

  “你也可以把感情和恩情分开,他们不爱你,你也不爱他们,他们养了你,你可以在他们年老时也赡养他们。也算是还清了养育的情分。”

  “用感情,去还感情的债,用恩义,去还恩义的债。”

  感情和恩情不同的是,感情是无价的,无法衡量,所以还不清。

  但恩情是能够还清的,对方在你为难时拉了你一把,你便也在他为难时拉他一把,分两都可以计较清楚,一来一往,谁也不欠谁。

  原臣泽是这么想的。

  原寻似乎被这话戳到了,眼里闪过一丝光,但很快又浮起挣扎和痛苦:“我可以不爱他们?”

  原臣泽点头,把曾经晏渔说给他听的那番话,也说给原寻听。

  “亲子关系中,子女本就处于劣势,子女不能选择自己出生在怎样的人家,拥有怎样的父母。”

  “所以父母不爱你,让你觉得痛苦,你大可以逃离他们。”

  “不要陷入爱和憎恨中反复挣扎,这样消耗的只是你自己,痛苦折磨的也是你自己。”

  “父母也会自私,也会犯错,也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想怨恨就去怨恨,不要压抑。”

  “你是你自己,你不是父母的附加品,你有责任回报他们的爱和养育之恩,但没义务为他们奉献你自己的人生。”

  原寻安静地听着,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久久不能回神。

  他从小就被父母教育:

  ——父母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所以一定要听父母的话,父母才是天下最无条件爱你的人,绝不会害你,所以按照父母的规划走一定没错。

  这种洗脑式教育渗透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便后来原寻大一点,觉得这样的教育不太对,也没办法正面去反抗父母。

  在变态又严苛的教育模式下,他对父母有种本能的敬畏。

  乃至于在他们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都做不到。

  原因除了畏惧父母外,还害怕自己不是父母理想中的样子,父母会对他失望。

  所以原寻一面怨恨父母,一面爱着父母。

  一面想要他们痛苦忏悔,一面又对他们怀着期待,害怕他们对自己失望。

  人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结合体,所以他才痛苦,越挣扎越痛苦。

  但今天他从原臣泽嘴里听到了截然相反的话。

  原来子女是可以怨恨父母的,是可以逃离父母的,也是可以不爱父母的。

  这些话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锁住他多年的笼子,把他放了出来,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好像,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允许他去怨恨父母,允许他背叛和逃离父母,允许他不爱父母。

  原寻神情怔怔的,突然缓缓地流下了泪眼。

  他自己却无所察觉,只是机械地一手握着烤串,一手握着酒瓶,呆坐在那儿看着远处。

  原臣泽从隔壁桌上拿过一盒纸巾,放在原寻面前,安静地陪伴着。

  他懂原寻此刻的感受。

  被压抑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和痛苦,霎时间找到了倾泻的出口,会来得十分的汹涌和不受控制。

  好一会儿后,原寻才狼狈地抹了把眼泪:“哥,谢谢你。”

  他到底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小朋友,原臣泽抿起嘴角浅浅一笑。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原臣泽拿出来看,是晏渔发的消息。

  晏渔:我回来了,去酒吧接你老板说你今天请假

  晏渔:在哪儿,一起回家

  原臣泽把地址分享了过去,随后将手机扣在桌面上。

  本来他打算的是吃完晚饭就去酒店上班,但没想到会碰到原寻,也没想到原寻会央求他陪自己过生日。

  所以是中途从面馆出来,抽着空给老板发消息请的假。

  原寻坐在对面,脸上铺了一层粉色,有点娇又很乖,可能因为他在原臣泽面前毫不掩饰,又透着一点不羁的狼性。

  他似乎醉了,又似乎很清醒:“你要走了吗。”

  原臣泽摇摇头:“等人来接。到时候一起把你送回去。”

  原寻很缓地眨了下眼:“谁来接?你未婚夫?”

  原臣泽没回答也没否认。

  原寻也不追问,抱着酒瓶子又是一通喝:“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跟你说这些,很虚伪?明明是我抢了你的家庭父母和大哥……”

  原臣泽摇摇头:“你很好。”

  在他眼里,原寻只是一个缺爱又任性的小孩。

  其实这场关系里,看似是原臣泽因为原寻的一点善意,就对他好,被原寻拿捏了,实际上是反过来的。

  原寻因为只能在原臣泽面前表露自己,又因为原臣泽对他始终如一的好,不可控制的被原臣泽吸引了,并对他产生了依赖。

  所以原寻才是那个被拿捏的人。

  原臣泽很清楚这点,才这样放心又无所戒备地同原寻相处,并对他好。

  两人又聊了点别的,原寻越喝越醉,原臣泽也不拦着。

  等晏渔开车过来接人时,原寻已经喝得烂醉了。

  晏渔把车窗摇下,朝原臣泽点头:“上车。”

  原臣泽打开后车门,才发觉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白十君礼貌一笑:“小泽好久不见。”

  原臣泽也回敬地点了下头,然后把原寻搬到了后座:“麻烦大哥照看他一下。”

  白十君显然是有些排斥的,他似乎很不喜欢酒味儿,闻到原寻身上那股味道就不自觉抬手抹了下鼻。

  但听到可爱的弟弟这样拜托,他立马摆出大哥的范儿,妥帖地扶住原寻,笑容温和:“放心。”

  原臣泽谢过他后坐到了副驾驶座。

  一路上三人闲散地聊了几句,聊到了把原寻送到哪儿的问题。

  这个时间点学校寝室应该关门了,而且原寻喝了酒似乎也不适合住宿舍。

  原臣泽觉得原寻应该也不想回原家,正犯难应该把人安置在哪儿时,白十君说话了。

  像生怕把靠在他肩上的人吵醒似的,他轻声细语:“市区我有套房,让他借住一晚吧。”

  他本意是想把这个灯泡领走,让这对小别的夫夫方便亲热。

  晏渔也附和:“可以,放心,我哥会照顾好他。”

  话到这个份上,原臣泽也不好在说什么。

  于是车子在中途停住,把白十君同原寻放了下去,然后才又启动。

  路上时,晏渔一边目不斜视地开车,一边跟原臣泽搭话:“男朋友,管家说这些天你没回庄园住?”

  原臣泽看着窗外飞驰的场景,他其实有点醉了,从刚才起头就晕乎乎的。

  恍惚听见晏渔似乎在说什么,就胡乱嗯了声。

  晏渔:“为什么?”

  原臣泽撑着头,拇指揉着太阳穴:“不习惯。”

  不习惯住那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

  晏渔微微侧目看他,含着笑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原臣泽立马意识到他误会了,但因为头有些疼,就懒得解释,只轻轻阖上眼睛养神。

  晏渔语气愉悦:“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到我们婚礼,我都不会出差了。”

  听到婚礼两个字,原臣泽睫毛颤动了下。

  晏渔:“婚礼就在不久后,宴请宾客的事情已经交给专人去办了,到时候你出个人就行。”

  原臣泽轻轻嗯了声。

  随后车子似乎在路边停住了,不过他也没什么精力去在意这些,连眼皮都没抬。

  直到他感觉一只冰凉的手落在他脸上,原臣泽眼球猛地颤动了下。

  他缓缓睁开眼,就见晏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在打量他。

  晏渔收回手:“喝了多少?脸好烫。”

  原臣泽慢倍速眨了下眼:“半瓶。大概。”

  晏渔并不着急开车走,就那样侧坐着,视线始终停留在原臣泽脸上,一寸一寸很轻地扫过。

  他似乎在欣赏原臣泽醉酒的模样,嘴角还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原臣泽有点被这赤裸裸的视线冒犯到,蹙了下眉,很重地呼了口气。

  可能是酒劲儿逐渐上来了,他觉得越来越闷,还有点燥热,但大脑却很兴奋。

  晏渔轻声问:“难受?”

  不等原臣泽回答,他就伸了一只手过来,摸上原臣泽的衣领。

  然后缓慢地解开了他领口的三颗扣子,甚至还把衣服往两边扒开了些。

  瞬时一片白皙又健硕的胸膛露了出来,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原臣泽漠然地注视着胸前的那只手,神色有些冷,但脸却是红了,喉结也不自在地滚动了下。

  他淡淡地问:“你在耍流氓吗。”

  晏渔怔了下,似笑非笑:“法律规定,解自己男朋友衣服是耍流氓吗?”

  原臣泽竟然认真地想了下:“没有。”

  晏渔笑意更深,语气却有些无奈:“解开两颗扣子,是不是不那么难受了?”

  原臣泽视线飘忽,感受了下才说:“嗯。”

  确实不那么闷了,也不那么热了。

  但因为在晏渔面前这样衣衫不整,他有些放不开,脸越来越红。

  车厢里的气氛混合了酒精,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在发酵,原臣泽感觉大脑更加兴奋了,这股兴奋无处发泄,让他心跳都变快了。

  晏渔还在看他,准确地说,是在欣赏他,好像他是一件什么艺术品般。

  不过片刻,原臣泽的脖子也红了,他有点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不自在地抬手,想把衣领拉拢。

  晏渔却规矩地坐了回去:“先回家。”

  原臣泽松了口气,靠在座椅上又安心地闭上了眼。

  等再醒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庄园的别墅门口。

  原臣泽迷蒙地睁开眼:“怎么不叫我。”

  晏渔似乎在处理事情,拿着手机在飞快地打字,听见原臣泽说话才把手机放下,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你睡得很香。”

  他话到一半,突然侧过头,坏心思地温柔道:“就想看看你能睡到什么时候,会不会发酒疯,说胡话。”

  原臣泽脸黑了一半。

  感情这人是在拿他做实验。

  原臣泽默不作声下了车,进屋后就直奔卧室去。

  他实在是困顿,脑子越来越重,还有些疼。

  以前都没怎么喝过酒,他不知道自己醉酒会这样难受。

  简单冲了个澡后,原臣泽躺下了,他看见晏渔似乎也要洗澡,拿着睡衣进了刚才他用过的浴室。

  原臣泽突然觉得很奇怪,这样共用毛巾和洗漱用品还有浴室的亲密感,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已经是情侣关系了。

  又想起自己刚才随手扔在浴室的换洗衣物,还有内裤,原臣泽僵硬了下。

  内裤应该……没有奇怪的味道吧,他前天才换洗过。上面也应该没有奇怪的痕迹吧。

  他早上虽然会起立,但并不会出来。

  原臣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要面子过。

  虽然头疼,他还是撑着精神,想等晏渔洗完澡出来后,进去收自己的衣物。

  大概二十分钟后,浴室的门打开了。

  原臣泽坐起来正要下床,目光却撇见晏渔手里拿着一团衣物。

  面上的,正是他换下的那条黑色的四角内裤。

  原臣泽哑然,心情复杂地坐回来,耳尖却悄无声息地红了。

  晏渔一只手用毛巾擦头发,另一只手把原臣泽的衣服放进专门的洗衣篮,这才朝着床走了过来。

  屋内安静了片刻,晏渔突兀地笑了下:“XXL?”

  原臣泽睫毛颤动,迅速理解了他的话,却不知道怎么接。

  晏渔钻进被窝,自顾自说:“这个尺码很好。”

  他风轻云淡地同原臣泽谈论内裤的大小,语气微微带着笑意,那么自然,就好像是跟他说路边的花开得很好看一般。

  但偏偏原臣泽就是能懂他话里若有若无的挑逗,暗示,甚至于还有想要激起他情绪的挑衅。

  作者有话说:

  往后翻,还有哈乖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