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绑架?“
舒家五公里开外的隐形巡舰上,正看着观测屏的姚云参抠着一颗漂亮的榆木脑袋,发出了很多人心里的疑问。
最近的他有很多疑问。
比如他的应指挥官在允帝那待了一段时间,在所有人揣测纷纷,猜测静夜司即将换帅之时。
应有路又毫发无损地从纵云大殿里走了出来,一派帅气不减,风度依然。
还成为了梦生允帝的帝令之剑,护卫区国,遣身在前,是云梢当红且无人敢议论的稀有存在。
”我怎么觉得祁大英雄,是把人救走了呢?“
姚云参忍着满脸的高兴,说回正传。
”确实不是绑架,因为,下一个才是。“
他旁边的人这么说着,却似乎并不开心。
以为自己听岔了耳,姚云参啊了一声,又问:“什么下一个?您怎么知道,下一个...?“
说着没注意,他的脚刚走出舱门,嘴里就忽然灌进来一口呜哩咕呼的大风。
直到他的应大指挥官带他来劫了大牢。还是大摇大摆,例行公事的那种。
当应有路旋转着重新戴回指上的蓝石戒指打开帝国监狱大门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他长官口中的那个下一个。
到底是哪一个了。
隔着特制的门栅,霍庆成看过来的样子跟之前大相径庭。
虽然不太可信,但他就像看见了全身闪着罗天大光的救星。
就在姚云参正在试图自我解释这个离奇场景的时候,他的长官开了一路以来的第一次口。
”他关在这里的原因你们都知道吧,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对不起舰队的事。所以,今天这个人我要带走,你们,要拦吗?”
应有路神色无异,似乎就是一次认真的问询而已。
可狱长和狱监们交错着活亮的眼神,嘴巴却跟禁言了似的,无论如何也透不出一口气来。
他们心里都明白,A区已经乱了,舰队的地位更是被抬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此时处死一个冒犯过舰队的贵族,没什么大不了,但没人想脏了自己的手。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代劳的话,确实是不负众望,喜闻乐见,而应有路就是这个正逢其时的人选,并且人家还专门上门毛遂自荐来了。
因此,当然要顺驴下坡,识相一点。
“您随意。”
姚云参看着乖乖跟着自己的,不知道比之前在咸水城指挥部听话了多少倍的霍庆成。
一时觉得今天来的这帝监果然是手段非常,厉害逼人,把杀人不眨眼的乐园屠夫都搞成了这副德行。
这两个形容词要是放在人身上的话,必然是要送给他前面那位才合理。
”果然,没人比您更懂绑架。”姚云参看着应有路的后脑勺笑得嘴角起飞。
在舰队摸爬这么久,要想脸上抹粉,不免手里沾灰,黑白勾当虽说是做得不多但也不少。
但姚云参还是第一次这么正经地绑架人呢,于是此时更是被自家这位作风强硬的指挥官迷得五迷三道了。
随后姚云参发现自己大意了,后面情况的夸张程度完全不止。
应有路绑架霍庆成,妄动私刑,为舰队立威的消息传播的速度比静夜最快的空舰还快。
在他们刚离开帝监,飞抵馥加西界时,由庞大人群拥聚而成的复杂目海仿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众目睽睽,连绵远近,不是虚词。
人群之中,因为6.23油彩雨事件振奋狂欢的人此刻脸黑得像一片云翳,他们觉得,监狱里应有路那句任何冒犯舰队的人,似乎也包含了自己。
因此心里总膈应着,直觉这位静夜指挥使的火也有撒给他们的部分,甚至绝对不少。
于是他们更加认为,应有路必定是个极力维护舰队,热衷武力□□的大罪人一个,既唾之不惜,又当之无愧。
在精度极高的地面观测屏上,将下方的情形尽收眼底。
但姚云参可没有多余精力应付这些看得人发麻的目光,因为有一架气势汹汹的上星级舰艇已经毫不松口地跟了他们一路了。
出于应有路劫狱霍庆成,意图动私刑,为舰队出气的原因,所以舰队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为他们开绿灯。
但后面这架舰艇是怎么回事?
“舰队的其他人都为我们开绿灯,为什么它要追着?“
姚云参一边满头大汗地操作着,一边问出这个他必须搞明白的问题。
”他奉命值守,不放过没有转移人犯许可令的我们,这没问题。“他的应指挥官说。
”所以,它其实只是追着意思意思?“姚云参瞧着身后那大家伙的雷霆架势,极不自信地推测着。
”不,他会把我们追得死死的。“他的指挥官又说。
”啊?!“姚云参大呼,同时手中的动力杆被他推到极限。
”这也没问题。“他的指挥官还说。
。。。
姚云参第一次想让自家指挥官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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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正被人咬着尾巴追杀,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直接冲到了祁子锋的队伍里。姚云参想起两秒钟之前被应有路拉动的控制杆,只觉得惊讶但是很合理。
青空下,一架轻盈灵巧的UI0向一艘灰蓝色的机舰飞快靠近,就像咸水城上的一只白鸽靠近另一只白鸽。
有时候,姚云参真的非常好奇,白鸽和白鸽是怎么约好了的呢?应指挥官和祁子锋又是什么时候约好了的呢?
明明,在那场油彩雨中,在大黑伞下,他们并没有说过话啊。
他满眼疑惑地看看两扇机窗之后心照不宣的这两位,心想着,一定是人类进化没带上他呗。
轶满也从灰蓝色的机舰中看出来,应有路和他们会合他毫不意外。
从天文馆出来后,应有路就把东西还给了祁子锋,并且表示了再也不想要的想法。
那东西不是别的,是一条项链。
应有路的项链他在双镜塔里见过一次,所以他知道,这是柳间仿那条。原来应有路早就把它交给了祁子锋,是什么时候交给他的呢?
轶满努力推想着,想过几个适宜的时机,但最有可能的,是那个时候。
在那场瓢泼世界的油彩雨中,祁子锋为应有路打伞的时候。
如果是真的,那时的情形应该是这样。
应有路上飞梭前,最后摸了一下那位持伞侍卫长的肩膀,那面大黑伞蓦然一倾,遮住了侍卫长的上半分身体,随后一块微沉的东西落入了他制服侧面的口袋里。
对轶满来说,那只是一条项链,但对祁子锋来说,那大概像一块巧克力,因为欢喜和苦涩全熬在了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去触碰。
或许最后他还对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唇角边扯动一条伤痕,在伞下笑了,还笑了很长时间。
另一边,应有路从那一抹矫逸的灰蓝上回过神,心想就算将在该则世界里的那惊心动魄的一面算上,他们也已经很久没见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见面都不会太轻松。
他们眼下面对的情况甚至可以说是有始以来最糟糕,混沌空气中像开了成倍的流速,无止无休的狂风和噪音呼啸着,抓破云层,创伤太阳。
千万颗炬爆飞弹和成百架速攻飞艇都向他们扑集上来,就像养殖场主放出了他训练的烈禽。
而它们装备的各式各样威力惊人的炮弹,犹如烈禽的孩子们,纷纷在那两架机艇上前扑后继地捣头杵脑,撞生撞死。
为了平衡两架飞艇的承载力量,保证最佳飞行状态,关纵和舒立转移到了应有路这边。
但现在他们两边都损伤严重,忽然有一颗尖弹防不胜防,在乱弹之中以刁钻的角度破入机窗,射向了后座上一个女人。
“小心!”
时间被一句吼声叫止,尖弹被溶溶血肉抓住,被拉入了速度终点。
速经低着头,将一个人从南艺颤抖的肩膀前缓缓放下。
楚不辞躺倒在地,死了。
而身旁的舱门在频次密集的打击中,也猛然地大大敞开,楚不辞脖子上的项链在剧烈的晃动中掉下了机艇。
半空中,大片阳光倾泄而来,照得楚不辞的脸色苍白似膏,唯独他手上那枚红石戒指艳如鸽血,极尽闪耀,好像跟掉落的那条红晶项链遥遥相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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