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十二月底>第63章 办住院

  时骆陪着俞北给许余馨办住院手续,万幸,医生说情况比前几次好,应该不需要单独治疗,具体情况明天白天观察后再说。见俞北脸色稍霁,时骆稍稍松口气,没有之前那么不安。

  从房坪山出来已经是凌晨,四周湿朦朦的。时骆攥紧俞北的手,侧头瞥见俞北满脸倦态,他也缄默着,不想说话烦他。两人就这么沉默无言地并肩徐徐走向停车场。时骆心里非常不好受,既心疼俞北,又觉得一切皆是因他做错决定而起。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告诉俞北,今晚还适合说这些吗?

  到车前该松开手了,暗淡的灯从头顶撒下亮,在俞北脸上投出一片阴影,衬得面颊上的红肿更加触目,时骆胸中刺痛,“疼吗?”

  哥哥问得很轻很轻,像是怕声音大一点都会伤到他,俞北微怔,直视时骆浅浅一笑,侧身拽过他手腕拉到怀里,脑袋支上他肩头,用胸膛撞一下他的,闷闷地回答:“这儿疼。”

  嗓子眼像被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时骆抱住俞北轻轻抚着他后脑勺。眼角倏地滑下泪珠,飞快抬手用手背蹭掉。

  两个人拥在车前好一阵。

  埋在时骆颈窝深吸口气后俞北抬头,蓦地发现时骆红了眼眶,下睫毛沾湿贴在眼周根根分明,立刻用大拇指按在他眼角摩挲,仔细望着他:“哭什么啊,不哭。”

  时骆握住俞北的手,低声道:“我巴不得你能哭一哭。”

  “你都替我哭过了,我自己就不要哭了吧。”

  时骆再次捞过俞北抱在怀里,叹息一声,在他脸红红的地方亲了亲。

  时骆跟俞北一起回家收拾许余馨和房翠翠住院要用的东西。

  到家后时骆拧了条湿毛巾给俞北敷脸,他问:“奶奶那儿吃饭怎么办?”

  俞北接过毛巾搭在脸上,冰冰凉凉立马抚平火火辣辣的痛感:“我中午送一趟。”

  时骆皱眉,“早饭呢,”想了想道,“就算中午去,你那课排好不是不能请假,哪里来得及。”

  “这两天先送饭,过几天奶奶好点了,应该可以下医院食堂。”

  “要不这样吧,”时骆说,“我明天找个护工,白天照顾奶奶,万一奶奶不想在食堂吃,也能让人出去买。”

  见俞北没吭声,时骆赶紧说:“你不要想着推脱,就当我是为了你。”

  俞北笑了下,“我还什么没说呢,”一手敷脸一手从衣柜翻出衣服,“好啊,先找找看吧。不过今天肯定来不及找到,我中午去送一趟。”

  “你别了,赶不及在路上还着急,”时骆说,“我去吧,买营养汤什么的拿过去,省得你跑。奶奶问起来我就说你请不了假。”

  叠衣服的速度慢下来,俞北低头不语,后又慢慢答应道:“好。”

  时骆点点头,“等天亮了我打听看看哪有好的看护。不早了,你睡一会儿吧。奶奶的东西要是收好了我直接拿走,中午顺便带过去。要不阿姨的我也给送了?”

  “没事儿,你把奶奶的带去。我下午送妈妈的顺便过去问她的观察结果。”

  “行,那先这么说。”

  俞北把房翠翠的生活用品整理好装在一个包里,递给时骆,“谢谢,麻烦哥哥。”

  “跟我客气什么。”

  “没客气,是真心这么觉着。”

  打心底觉得担不起这一声谢,时骆盯着俞北,欲言又止。算了,先让他休息,改天再说,便道:“赶紧睡吧,我走了。”

  俞北应下,送时骆到门口。时骆走后,俞北回到屋里。弄乱的东西散落一地,他神情麻木地扫了一眼,视若无睹,右手推开房门,走进去关门反锁。

  从俞北家离开后时骆也回了家,没换衣服径直走进阳台,窝在吊篮里点了根烟。风在外头惹嫌,不停刮撞在窗户上,树枝摇曳,时时发出簌簌的叫喊。他就这么盯着外面,睁着眼见天边从灰黑到泛白。

  挨到骆虞岚那边起床的时间,时骆给她打了通电话。

  “妈,玩得开心吗?”

  “嗓子怎么回事儿,整感冒了?”

  “没有,水喝少了。”

  “现在冬天室内干多喝点水好,”骆虞岚说,“怎么,摸着我起床就给我打电话了?”

  “我了解你吧,”时骆伸个懒腰,换了只脚翘,“我想问问当时杨阿姨生病的时候看护在哪找的?随便找我怕找不到靠谱的。”

  “咋了?谁要看护?”

  “俞北奶奶昨天高血压昏倒,妈妈也住院了,俞北两头跑事儿太多忙不过来,我想着找个看护能方便些。”

  “妈呀,严重吗?”

  “不知道,今儿好像要做检查。”

  “行吧,你别担心我给你问,等找好了直接让人跟你联系。”

  “好,谢谢妈。”

  “咿,还整这一套,别怪神儿了。那挂了,找到告诉你。”

  “好,你们票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就回,这几天在帮着你姥姥姥爷收东西。”

  “行,等你们。”

  挂了电话,时骆站起来洗漱,刚电话里说起才想到,做检查不能吃早饭,待会儿肯定饿得早,那他早点儿去比较好。

  时骆去到一家专门卖煲汤的店,打包了份海带排骨汤和清淡的饭菜,拎着就往医院赶。

  进病房的时候床铺是空的,把东西放到旁边柜子上,时骆站到走廊上张望。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正打算问问隔壁床的病人,回头便望见俞北扶着房翠翠从远处走来。

  俞北脸上的红肿消了些,但肯定没休息多久,老远看过去,都能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青。时骆走上前喊人。

  房翠翠面色发暗但精神不错,跟时骆打招呼道:“小时怎么来了。”

  “昨天俞北说今天要上班,我说我有空可以来送饭。”

  “真是麻烦你。”

  “不会。”

  两人扶着房翠翠到床上坐下,俞北说:“怎么这么早?”

  “想起说今天检查,累一早上,午饭可以吃早点。”

  房翠翠说:“你太过细了。”

  “没有,受人之托,任务还是得好好完成。”

  又问俞北:“你不是今天上课?”

  “培训那儿的事不多,我做完想到奶奶检查得陪她就顺便请了假,”俞北把时骆带来的东西收进床位旁的矮柜,“本来想跟你说不用跑来了,但东西在你那儿,只好麻烦你一趟。”

  时骆正要开口,房翠翠接道:“你每次都劳烦别人,小时多忙还让人来送饭。”

  时骆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对上房翠翠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审视一般,总觉得里面含有特别的意味,懊悔是不是哪里失言了。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只是觉得他把事情搞成这样,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话没说错啊。

  一时间没人说话,病房仿佛两个世界,那边交谈着电视内容,窸窸窣窣;这边听电视放映,默然相对。

  俞北收好东西站起身,目光在安静的两人之间睃巡来回;拆开时骆带来的饭盒放到病床的小桌上,推到房翠翠面前,“奶奶趁热吃,有汤喝喔,特意买给你的。”

  房翠翠吱了声,“好,多谢小时。”

  时骆小声道:“不用。”

  俞北转头对时骆说:“我去打水,一起?”

  时骆点头答应。

  并排走到走廊尽头拐角的茶水房,俞北问:“怎么了,突然表情这么僵硬?”

  “我有话跟你说。”

  “好,”俞北把保温瓶放到地上,站定转过身看他,“要说什么这么严肃。”

  时骆抿抿嘴,语气认真又不自觉带着忐忑:“对不起,怪我才害得阿姨和奶奶住院。”

  脖子被微凉的手一冰,时骆回神看见俞北面色如常地凝视他,“怎么怪得到你。”

  “我,让人去举报了赌场,再引出风声;我有担心他会再来找你们,但没想到他这么快,我这边的人也没拦住他。”说完瞟俞北一眼,眼神又飞速移到脚边的保温瓶上,缄口等俞北回应。怪他自作主张也好,赖他害家人进医院也罢,一切是他该受的。

  结果等了半天俞北也没什么特别反应,最后只听他问:“昨天来找俞铭顺的人是你叫来的?”

  时骆老实回答:“应该是。他们在楼下守,但一直没见到人上去,后来动静太大传到下面,上去一看才发现没有拦住。”

  “不是没拦住,他可能早来了。我开门的时候被他从平台冲过来钻了空子。”

  时骆皱眉道:“全怪我。我不该私自安排,主要是还弄成这样。”

  没应这句认错,俞北问时骆:“他问你要了多少钱?”

  “嗯?”时骆吃惊又恼火,“他还说这些了?”

  “你给了?”

  “嗯。”

  “多少?”

  “五万。”

  俞北点头,“知道了。”

  见他这样,时骆小心翼翼地问:“生气了吗?”

  俞北一笑,“哥哥到底怎么想我啊,费劲帮我解决麻烦我还要生气,我是什么人啊。”

  “不是——”

  “不怪你,有些事可能还真是注定的,”俞北轻声叹气,解释说,“咱俩的打算其实差不多。我原本也想用俞铭顺的名字去报警举报,连地方都探好了。”

  “他之前就找过你?前几天不是第一次?也问你要钱?”这下时骆直接是愤怒了。联系前段时间俞北毫无缘由的繁忙,一下找到原因;弄了半天一直是他傻傻的,以为拦下了俞铭顺,却没起到任何作用。

  俞北没说话,算是默认。

  情绪有些沮丧,“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没办妥。”时骆说,“我想逼他签离婚协议,才……”

  俞北听懂时骆的意思,拉过他手指捏捏,“谢谢。”

  “别这么说,根本什么都没做成。”

  “我已经报警告他敲诈勒索了,如果加上他问你要的这笔,应该够再坐几年了。”

  时骆豁然想起怪生说的话,“那些警察去找他是因为你报警?”

  “嗯,找他协助调查吧,应该够立案的;本来想着让他进去坐几年牢,”俞北一顿,又低声慢慢道,“但现在不想这么简单了事了。”

  见俞北表情明显冷下来,时骆手指插进俞北指缝扣紧他,问:“怎么做?”

  “人还在哥哥那儿吗?”

  “嗯。”

  “先帮我看一阵吧,最近没多余精力分给他。”

  “好。”

  “你别多想,有些事儿该发生怎么着它都会发生。”

  时骆沉闷地点头。

  “接水回去吧。”

  “嗯。”时骆松开俞北的手,拿起地上的保温壶掀开盖儿,壶口对准开水器。

  茶水房外,听完全程并把两人之间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的房翠翠,一脸愕然捂着嘴,刚无论是内容还是画面都把她惊个不清。听俞北说要回去,她赶紧急匆匆转身回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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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北和时骆回来,房翠翠正慢腾腾地一勺勺舀着汤,其他东西看起来没怎么动。俞北把水瓶放到置水架,“怎么没吃多少?早上检查那么久该饿了。”

  “在吃,不很饿吃得慢。”

  时骆问:“是不是不合胃口,您想吃什么明天我再带来。”

  房翠翠似乎很勉强地笑了下,语气半生硬不生硬道:“不用,没关系,吃不下买来也浪费。”

  闻言时骆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噤声站到一旁。

  俞北拍拍时骆肩膀,“不是有护工吗,到时候让她们自个儿商量去。”

  “什么护工?”

  “哦对,护工。”两人一同开口。

  俞北跟房翠翠说:“在帮你找护工。”

  房翠翠不大高兴,“花那个钱干什么,也不住几天。”

  “不住几天,那也花不了几个钱,”俞北说,“上班顾不上你,检查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吧。”

  “有什么不行,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去。”

  “你忘了医生怎么说?血糖有点高,病发得腿肿,能行?”

  “哎,我就是不想麻烦你……你们。”

  “本来也不麻烦,有护工就更不麻烦了。再说有人照顾你了,我也能安安心心做事,不然老得惦记。”

  “知道了,”房翠翠叹气,放下勺子用纸擦擦嘴,跟俞北说,“收起来吧,早上折腾半天现在吃不下。”

  “好,先休息会儿,下午热热再吃。”俞北动作麻利地把东西收到旁边柜子上,撤下床桌。又帮房翠翠把病床摇平。房翠翠摆好枕头躺进被窝,虚眯着眼睛瞧两个人,装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见房翠翠要睡觉,瞅瞅时间,俞北问时骆:“你是不是还有事?”

  “嗯,要去公司转一圈。”

  俞北点头,然后对房翠翠说:“你先睡,我没事了再来。”

  房翠翠闭着眼睛嗯了声,侧脸挨着枕头,往上拽了拽被子。

  俞北对时骆说:“我们一起。”

  两人朝病房外走,出去的时候习惯性地揽了下腰。

  门刚一合上,房翠翠倏地睁开眼睛,默默望着那扇门,逐渐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