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弗朗西斯的小偷>第十五章 自我偷瞒(上)

1月26日一大早,乔小洋提着蛋糕找到了朗闻昔的家。

“朗哥,我来了,快开门呀!”乔小洋的声音很清亮,但在半睡半醒的朗闻昔听来,就像一群叽叽喳喳吵闹的麻雀,他瞅了瞅自己的儿童手表,才8点半。

他不情不愿地下了床,去开门。

乔小洋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着Burberry的格子围巾。鼻子被冻得红红的,焦糖色的短发在清晨干净的阳光下活泼翘成不安分的角度。朗闻昔一直觉得乔小洋像个女孩子,特别是他那双总是泛着春水的圆杏眼,像小狗一样总是有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乔小洋举着蛋糕说:“朗哥生日快乐。”见朗闻昔有些走神,便推开他径直入了屋,“冻死我了,我妈把我扔在路口,让我自己走进来的。”

“我说大少爷,我不是今天的生日。”朗闻昔见乔小洋拆开了蛋糕盒,是他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去年乔小洋一家人去国外度假,所以特地电话给自己订了一个。

“我知道,我怕你明天要去找外公。所以我就提前给你过了!”乔小洋说着,又从怀里掏了两盒还是温热牛奶,放在桌子上,“快点切蛋糕。”

“你和我孤男寡男的,你男朋友知道吗?”朗闻昔洗了手,走过去准备切蛋糕,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讲究,以往饭前的时候,他根本想不起来要洗手。

乔小洋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点头应道:“他知道啊。他还知道我喜欢你。”

“他不说你?”

“不说,他知道你是直男,也知道我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嘿嘿,我吃不了苦,更受不了罪。”乔小洋傻呵呵笑着,双手接过了朗闻昔切好的蛋糕。

乔小洋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孩子,是住在象牙塔的小王子。

大概上次被自己的拒绝弄哭,是乔小洋打出生后受到的最大的委屈。但那时的朗闻昔怎么都没有猜到,这个嘴巴上说着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男孩,在对抗世俗的重压时,像一个英勇的近卫军,誓死都要守护他那岌岌可危的爱情。

“唉?你是和别人合租的吗?”乔小洋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环视着屋内的陈设。不知道是不是学美术的原因,大多数情况下都比一般人要来得敏感一些。

“啊?哦,没有。我朋友借住了一段时间。”朗闻昔并没有将付斯礼的东西收起来,他总是希望着他还会回来。

“是和你一起看电影的那个?”乔小洋不太高兴地问道。

“嗯。”朗闻昔埋头吃着蛋糕,粘了满嘴的巧克力。

“你和他什么关系?”乔小洋抢过朗闻昔手中的蛋糕,死死地盯着朗闻昔。

“瞅我干嘛,我和他就是朋友!”朗闻昔用手指弹一下乔小洋的脑门,“别老看到两男的就觉得是一对!”

乔小洋揉了揉脑门,嘟囔道:“那就好!我宁可输给女的,也不能输给男的。”

“好。知道了。赶明我就找个女朋友。”朗闻昔揉了揉乔小洋的头发,将牛奶插上管子递给了他,然后又问乔小洋还吃蛋糕吗?乔小洋摇了摇头,说:“吃饱了。”

乔小洋一直在朗闻昔家里呆到了中午,等江熠来了才走的。

送走乔小洋和江熠后,朗闻昔随便拾掇了一下,就急匆匆地出门了。路上随便买了个土豆丝儿卷饼揣进了口袋,留着晚上垫吧。


今天是新电影的首映,最后一场电影结束已经过了凌晨,留下来值班的大多都是男生。

结束了打扫后,有人提出要去吃烧烤,朗闻昔拒绝了,他路过打烊的花店时,看见门外的垃圾桶里丢弃了不新鲜的花朵,他走过去从中间抽了一支蔫吧的白色薰衣草。

虽然,电影院额外补发了打车的交通费,但朗闻昔没舍得花,他算算路程,也就三公里多,走快点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夜里的风裹挟着细小的雪花,吹得脸疼。等到家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他抬头看见自家小窗子透出来的暖光,心里一怔,‘他回来了?’

朗闻昔立刻掏出钥匙打了开门,而房间里却空无一人,朗闻昔看到了‘瘸腿’桌子上放着插了蜡烛的蛋糕,但还没有被点燃。

朗闻昔脱了外套,将手中的白色薰衣草安置在了被他反复使用后的矿泉水瓶里。

朗闻昔重新走到了蛋糕前,看着‘生日快乐’的祝福语,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难过?倒也说不上!

但心里确实很不舒服,可能是因为除了外公,再也没有人让他感觉到家的存在吧。于朗闻昔而言,付斯礼更像是他‘偷’来的‘家人’。所以,当自己的‘家人’又走了以后,朗闻昔又被打回了原形,这方小小的车库改造屋像极了一个潦草的纸箱子,装着被遗弃的自己。

朗闻昔用手指擓了一块奶油放进了嘴里。

——很甜。

就在朗闻昔心里有点点小失落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朗闻昔回头望去,少年穿着单衣带着瑟瑟发抖的寒气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但那一刻朗闻昔的心里却忽然暖了起来,他怀疑当时自己的脸上是不是也露出和自己心里一样,是窃喜。

“怎么不穿外套?”朗闻昔问道。

付斯礼关上门说:“我就去了趟厕所。”

“那……那也……”朗闻昔的话被付斯礼打断了,付斯礼走到‘餐桌’前,掀开了自己的外套说:“吃饭吧,还热着。”

是怕饭冷了吗?

付斯礼在这相处的一个月多里了解了朗闻昔所有爱吃的菜,五菜一汤让他跑了三家餐馆。付斯礼很清楚自己对朗闻昔的感情似乎是变得不再单纯了,但是他就是抗拒不了无限接近他的可能性,他会想他……

他不能面对自己性向的改变,但也不能失去与他的来往,权衡再三后他决定自我偷瞒,并且开始了他的暗恋。

“你什么时候到的?”朗闻昔一边吃着付斯礼夹过来的肉,一边问道。

“十点。”

“今天电影首映,所以最后一场电影到了12点才结束。早知道我下班就打车回了,哈哈哈。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朗闻昔尽量让吃饭的气氛不要那么尴尬,但此刻他尴尬地能用脚指头抠出一个地下室来。

付斯礼没有说话,将蛋糕端了过来,插上了蜡烛,又一一点燃。他起身关掉了灯,屋子里只剩下了微弱的光照亮了朗闻昔的脸庞,柔和且温暖。

付斯礼走过去,借着烛火朗闻昔看清了付斯礼眼里的温柔,他轻轻地说着:“朗闻昔,18岁生日快乐。”

“……谢谢。”朗闻昔反应了半天才回话。

“许愿,吹蜡烛。”

朗闻昔笑了笑说:“都多大的人了,还许愿呢。”

“许吧,说不定能实现呢。”付斯礼认真地看着他。

朗闻昔闭上眼睛,久违的进行了许愿仪式,他只许了一个愿望——希望永远有人陪伴。

那天,朗闻昔借着自己18岁的理由,搬出了床底下车库房东留下的一箱快过期的啤酒,扬言要不醉不归,但他不允许付斯礼喝太多,原因是他怕学霸喝多了伤脑子。

他喝得有些上头的时候,问付斯礼为什么这半个月躲着他。

付斯礼的回答是,小学生打完架后不都是会闹点儿小情绪嘛。

朗闻昔一幅好哥们的状态,揽着付斯礼的脖子说:“你承认你是小学生就行,下次打完架立马就和好,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我脑子不好使,转不过弯来。”

“……你还生气吗?”

“因为什么?因为你放了我鸽子?跑去跟别的妹子卿卿我我?”朗闻昔是有点喝大了,他的问题句句戳着付斯礼的心窝。

“嗯。”

“生气啊,那必须生气啊!妈的,都气哭我了!”朗闻昔边说边灌了一大口啤酒,“我就想啊,你小子居然脱单了,我还是单身狗一只,我心里就不爽。”

“只是因为我脱单的原因吗?”付斯礼慢条斯理地喝着酒,看着气呼呼的朗闻昔。

“也不全是……”朗闻昔垂着脑袋,话到嘴边却不好意思说了。

“还因为什么?”付斯礼的追问就像一把把钥匙,一直不停地打开着朗闻昔的内心。

“……”朗闻昔抬起头盯着付斯礼的眼睛说道:“因为,我怕你不跟我玩了……怕你只陪女朋友,就不陪我了。”

付斯礼看着朗闻昔越靠越近的脸,心脏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朗闻昔的呼吸离自己很近,一张一合的嘴唇就在自己的眼前晃悠,自己明明没喝几口酒,但也觉得自己像是醉了一样。

“付斯礼,你是我的朋友吗?”朗闻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那么紧紧盯着付斯礼。

“……是。”付斯礼的克制力快要被击溃了。

朗闻昔皱了皱眉,扬起手一巴掌拍在付斯礼的后脑勺上,一下将付斯礼打醒了,朗闻昔站起身指着他说:“你居然还犹豫?!你说你是不是没有真心当我是哥们儿?”

付斯礼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无奈地想:还真没把你哥们儿,有喜欢上自己哥们儿的吗?

朗闻昔见付斯礼一直捂着自己后脑勺,也没有说话。以为自己真的把他打痛了,这可是学霸的脑袋啊,千万不能被自己给嚯嚯坏了。朗闻昔连忙把付斯礼的脑袋抱在怀里,顺了顺他的毛说:“呼噜呼噜毛,痛痛飞走啦!”

付斯礼被抱住的时候,也想伸手抱住对方,可抬起来的手终究是落下。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那晚的付斯礼还是做了出格的事情。

朗闻昔酒劲儿上来后,迷迷糊糊躺在被窝里,他眯着困到不行的眼睛看着付斯礼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亲嘴了吗?”

付斯礼扭过脸看着朗闻昔,没有说话。

“我看见了,她亲你了。女孩子的嘴软吗?”朗闻昔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付斯礼刚想说她只是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并没有亲到嘴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想法,他转过身盯着朗闻昔的嘴唇说:“你想知道?”

“嗯……”朗闻昔努力地眨巴一下眼睛,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实在太困了。

望着秒睡的朗闻昔,付斯礼吻上了他的唇。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2008年1月27日,这是他们彼此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