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的一声，车轮摩擦地面，黑色面包车稳稳停在了街边的临时泊车位上。
“小许，你们先别下车，等我电话。”陆支队叮嘱说。
“好，明白。”许昭答。
“老凌，我们下车。”陆支队招呼同事。
老唐正在店里打扫卫生，一大清早看到来客，也有些诧异地问：“这么早，两位是吃早饭吗？”
陆支队出示了证件：“您好，我们是省公安厅刑侦局的，和您确认一下，昨天早上六点四十，你是不是给林清禹打了电话？”
老唐脸色微变，警惕道：“你再给我看一眼证件，你叫什么名字，我警告你你可别骗我，我认识你们局的庄瑛。”
陆支队闻言笑道：“庄局是我上级领导，是她特意委托我来的。”
“我不管庄瑛是不是你领导，我只见林清禹。”老唐摆手道，俨然是一副要送客的架势。
陆支队变脸亦是飞快：“唐涵先生，我不想再跟你重复一遍，我们是省公安厅的，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上周日白天你都在哪里，有没有出过屏水县？”
“怎么？林清禹出事了？”老唐立刻敏感地想到，“不对啊，我昨天刚给他打过电话……”
“他现在很安全。”陆支队用词严谨，“你先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安排你见林清禹。”
“行吧。”老唐想着就算这些省里不认识的警察不是好人，回答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又不会掉一块肉，“我这几天就没出过屏水，连J市城区都没去过！”
“那周日一天你都在哪里？”陆支队问。
“在店里做事啊，我这中午十一点开门，晚上七点关门，如果生意好就一直开到晚上十点，周日那天怎么着也要忙到七八点吧。”老唐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周日中午生意好吗？”陆支队随口问道。
“一般般吧，我这店平时蛮冷清的，就周末晚上稍微好一点。”老唐说。
“你这店里有装监控吗？”陆支队问。
“有啊，大堂、走廊、厨房都有，包厢是隐私装不了。”老唐不知道陆支队知道他安了窃听一事。
“你周日都在店里，有店员或者监控能证明吗？”陆支队问。
“有啊，你去拿监控看好了。”老唐无所谓道。
陆支队点头：“行。”然后拨出电话给许昭：“带林清禹过来吧。”
五分钟后，许昭用外套遮盖着林清禹腕上的手/铐，然后和屈粤一左一右，“护送”着林清禹进门。
“林医生！”老唐远远看到林清禹，热情地挥手招呼。
林清禹淡淡点了下头。许昭事先叮嘱过，他没给林清禹示意前，林清禹不能说话和交谈。
“许队长？”老唐的记性不差，立马认出了许昭是之前和林清禹一起来吃过饭的南州警察。
“大家认识就好。”陆支队笑道，“老唐，你人也见了，总不至于还不相信我们吧？”
“我和林医生单独谈。”老唐仍警惕道。
陆支队看了林清禹一眼，林清禹接到指示，开口劝道：“老唐，你听我说，你把东西给我我也没法处理，我也是要交给可信的警察。你如果信得过我，也请相信我找的人。”
老唐沉思了片刻：“行，但我还有个别的事，要单独和你说。”
林清禹无奈道：“单独可能不行，人少一点可以吧……”说完看向陆支队。
陆支队低声对同事说：“你去门口守着。”
许昭也对屈粤吩咐说：“你跟着凌队，去外面等一下。”
老唐以为这些警察是来保护林清禹的，所以不能轻易离开林清禹身边，老唐上前几步，准备把U盘交到林清禹手里。
许昭却立马上前，抬手拦在林清禹身前：“抱歉，请您先给我。”
老唐忍不住叨叨了一句：“你们这是防贼呐，我又不会伤害林医生……”
被防的“贼”林清禹不禁苦笑了一声，刚想开口道一声谢，又被陆支队警告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林医生，还有一件事，你之前电话里叮嘱我说最近几个月不要去杨家村找人，让我耐心等三个月，三个月后会有结果……”老唐看了看林清禹两边的警察，犹豫着要不要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三个月后，杨家村就会被连根拔起？”
林清禹看了眼许昭询问，许昭轻轻点了下头。
林清禹开口：“我尽力……”
“林医生，我老唐拜托你……”
老唐看出林清禹的顾虑，也不顾许昭的阻拦，着急地伸手就去抓林清禹的手臂求助，这一下直接把林清禹拿来遮盖的衣服给拽了下来，露出腕上锃亮的手/铐……
“你……”老唐刚想说的话全卡在喉间。
“别动！”
许昭低喝一声，一手紧抓住林清禹的手腕，一手格开老唐。
陆支队也迅速上前拉开老唐，轻叹道：“老唐，我也不想搞这么僵的。”
屈粤和老凌听到动静立马飞跑进门，见是虚惊一场，也就没靠得太近，怕吓着老人。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林医生！”老唐的第一反应就是质疑这些警察。
许昭公式化道：“案件还在侦查阶段，不便透露。”
“你们南州的警察也跟J市一样黑了吗？”老唐气愤道，“凭什么无缘无故抓人，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对吧？我告诉你们，我要去纪委举报你们！”
老唐大有当年为林亦明怒怼调查组的劲头。
“小许，你先带人走。”陆支队也不好多说什么，生怕把老人家气出个高血压来。
“凭什么走！你们拿了我的证据先还给我，我不相信你们！”老唐伸手就要夺许昭手上的U盘。
许昭身上有配枪，十分敏感，林清禹知道这种情况下对双方都十分不利，许昭一方面顾虑老人不敢用力动手，一方面又要护住配枪以防意外。
陆支队也顾虑到许昭身上有配枪，一手又按着林清禹，这种情况下只能对老唐稍微用点武力。
陆支队一个擒拿把老唐按在桌上：“抱歉，情况紧急啊。”
同时，许昭也迅速把林清禹按在了墙面上：“配合一下，先给你换背铐。”
屈粤和老凌立马上前帮忙，老凌不愧是省厅重案支队的，一个背铐铐得林清禹根本无法动弹，林清禹这才知道许昭之前手下留情了多少，好让他在车里舒舒服服地睡觉……
“我配合，你们赶紧把人劝住吧……”林清禹无奈道。
“陆支，我这边没问题，您松手吧。”许昭转头说。
陆支队松开老唐，又安抚地拍了拍老唐的背：“老唐，我们有话好好说，但你不能动手抢东西啊。”
“凭什么？我不愿意给你们了不行？我告诉你，你们这才叫抢劫！”老唐怒气冲冲，“还有，别欺负林医生！放开他！”
许昭无奈看向陆支队：“让林清禹过来劝吧，他根本不听我们说话……”
陆支队摆了摆手，让老凌和屈粤先退后，反正林清禹是背铐毫无威胁力。
“老唐，”林清禹轻叹了一口气，“转交录音是我的决定，我也没什么可以相信的人了，至少他们是可信的，也是真心想查615案的。”
“那他们为什么抓你！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对吧！”老唐激动道。
“老唐，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好的，请你相信我好吗？”林清禹认真看着老唐说。
“我当然相信你！”老唐说着，伸手就要去抓林清禹的衣角，“林医生我求你……”
许昭立刻抬手拦在林清禹身前，出声警告：“唐先生您别往这靠，不然我们立刻带离嫌疑人。”
老唐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们不让我靠近，那我跪下求一句总可以吧，林医生我之前拜托您我女儿的事，你说三个月后会有答案，如果我女儿还活着，求你尽力救她……”
“老唐你……”林清禹想伸手去扶，但双手被紧紧铐在身后，稍一动作就被金属片紧紧抵住，疼痛随即袭来。
“老唐你先起来说。”陆支队赶紧去扶老唐。
老唐一把甩开陆支队的手：“我不相信你们警察，特别是省里的那些，615案就是你们胡乱搞的调查！我只相信林医生，我就要林医生一个回答……”
“老唐，多的承诺我给不了，你也未必信，但我能做的事我一定会尽力。您先起来好吗？”林清禹轻声劝道。
“好……好！”老唐重重点头，陆支队终于把他扶了起来。
“老人家您话也说完了，这回总可以安心了吧？”陆支队好声好气地劝说。
老唐一拳打在陆支队“柔和”的棉花上，满肚子的火气却没法冲着人家的好脸发，最终只得轻推了陆支队一把，愤懑道：“我警告你们，不许胡乱冤枉人！你们这些官大的，就只会讨好上面敷衍我们小老百姓！”
“哎好，我们随时接受您的监督……”陆支队飞快给许昭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带人走。
十分钟后，陆支队终于心累地走出门，发出一声长叹：“他为什么这么相信林前辈，却就是不愿意相信我们一下呢……”
屈粤扭头看了眼林清禹，小声对领导嘀咕：“大概是因为我们抓了他唯一相信的警察的儿子。”
老凌不禁抱怨道：“要不是庄局命令，我巴不得不接这个烫手的案子……”
陆支队立刻瞪了老凌一眼：“管住嘴！”
许昭正在给林清禹松背铐，林清禹终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嘶……你轻点。”
许昭只得招手叫屈粤过来：“屈粤，我钥匙锈了，你的借我一下。”
“锈了也能开啊，您不是一直用暴力硬怼的吗？”屈粤疑惑地问。
许昭没理会屈粤，只对林清禹低声道：“你别动，越动越紧。”
“我没动。”林清禹无语说。
“他们刚刚动作重了点，我等会儿给你重新消毒伤口。”许昭说着，咔嚓一声打开手/铐，“我给你扣松一点，你自己活动一下，血液不循环久了会出问题。”
“老大不至于吧……”屈粤小声吐槽，“虽然刚刚不是我动的手，但你以前下手明明和凌队是一个水平。”
“你手/铐钥匙孔生锈了，回去换副新的。”许昭冷冷瞪了屈粤一眼。
“您直接买副带棉花的……情趣手/铐算了！”屈粤说完立刻掩面而逃。
车子刚开出去不久，许昭突然放下手中的消毒棉签，警觉道：“陆支，后面有一辆黑色SUV跟了我们好几分钟。”
“嗯，我注意到了。”陆支队的右手已经扶上了腰间的枪柄，神色十分严肃，“老凌，前面调头。”
老凌迅速打灯掉头，那辆黑色SUV并没有跟上，而是一溜烟向着原始方向远行而去。
“陆队，我往哪开，继续去屏水县局吗？”老凌问。
“不，上高速，回南州。”陆支队敏锐地觉察到不对。
许昭却沉声开口道：“陆支，如果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又无法确认对方武器，我们只有两枪四条弹夹，如果对方真的携带枪□□我们在高速上撞上就很有可能变成又一个615案……”
陆支队沉默了片刻：“我不敢在这时候赌梁风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但转头去J市市局也很危险，车程至少一小时。”
“J市市局一样不可信，赌梁风吧，他调枪还快一点。”许昭果断道。
陆支队右手握枪，左手掏出手机，迅速给梁风拨电话。
“陆队，后面有一辆白车又跟上了！”老凌紧急打了个方向盘左转。
“甩开它！”
陆支队话音未落，老凌已经一脚油门把白车甩在了身后。
“掉头！前面是死胡同！”林清禹对这条路的记忆不会错。
“听他的掉头！”陆支队的声音盖过了林清禹。
老凌在空地上迅速一个一百八十度大漂移，车头和车尾半秒间互换了方向，然后半秒不停地连点油门，直直擦着白车的车身疾驰而过。
“砰”的一声，屈粤的头直接撞上了车门。
同一时间，许昭一把揽过林清禹的腰，把林清禹大半个身子都揽进了怀里：“小心！”
许昭的身体温热，林清禹紧贴着他宽厚有力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心脏飞快的跳动。在这生死一线的危急时刻，肾上腺素的分泌加剧了心跳和体温，温热的气息连结在一起，两人激烈的心跳也紧紧贴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