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缓缓地转过身子去,高深莫测地看着拓跋轩影,突然上前扶起拓跋轩影,口气变得平缓起来:“你先起来,把身上的伤治好,再把门关上,本王有话对你说。”

拓跋轩影受宠若惊地看着拓跋日轩,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地猛盯着拓跋日轩看了半天,惹得拓跋日轩一阵不悦,沉下脸来说:“怎么?你还给本王摆架子!”

“属下不敢!”拓跋轩影慌忙说着,脸上泛起融雪之笑,愉悦地站起身来将门关上,又慢慢地放出妖力治疗自己身上的伤。

拓跋日轩眯眼看着拓跋轩影,每一次看他施展妖力,都让他暗自心惊,这样的力量若不是被自己所用……那么这样的存在实在是令人害怕!他的这股子力量再加上他曾将自己当作女人一样的耻辱,无论如何他是不能留了!拓跋日轩心底的杀机又深了几分,然而表面却不动声色,慢吞吞地开口问:“你居然把罗伊航给放走了!你眼里还有本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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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轩影沉默地低下头,态度诚恳地说:“都是属下的错……但是属下对于王爷绝无二心!之所以放了罗伊航……是因为属下对罗伊谷心中有愧……”

“有什么愧?”拓跋日轩冷哼了一声,“那罗伊谷又非你杀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你杀的,他们不与本王合作也是他们应得!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有一点长进!尽为这些不想干的人做些忤逆本王的事!”

拓跋轩影无奈地叹息着,这是他和拓跋日轩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就像他不赞同他凡事都要赶尽杀绝一般,他也无法赞同自己的一些做法。

拓跋日轩瞧向他,对于拓跋轩影的沉默,眼眸又深沉了几分,也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之上继续下去,转而问道:“你前面说有关于蛊毒的重要之事和本王说,是怎么回事?你有解毒之法?”

拓跋轩影愣了一下,没想到拓跋日轩会突然问起这个,他先前确实打算带着他去找阿二,可是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不,还是有必要的!如果要堕胎的话……

他抬头看向拓跋日轩,犹豫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拓跋日轩则误以为他有了解毒之法却不愿意告诉自己,当下便阴沉下了脸,冷森地问:“怎么?你不愿意说?”

“不……不是的……”拓跋轩影低着头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他猛地抬头望向拓跋日轩,想将他怀孕一事说出口,但是一接触到拓跋日轩如墨的眼,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良久才说:“属下知一人能解毒,只是这人身在中原洛阳……”

“中原洛阳?”拓跋日轩半眯起了眼睛,若是真的要去一趟洛阳确实有些麻烦,他才刚和中原的太后接触过就立刻动身去中原,只怕动作太大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不过拓跋轩影难得对他说话吞吐不定,很可能只是欺骗自己。说到底,拓跋轩影所说始终是靠不住的,而自己身上的蛊毒还是要靠自己来解决!“你确定那人能为本王解毒?”他随意地问了一句。

“嗯……”拓跋轩影点点头,阿二不一定会解蛊毒,但是他一定知道堕胎药的配方,只是以阿二的个性碰上拓跋日轩,两个人怕是有的火拼了!他矛盾地皱起了眉头,带着几分害怕又带着期盼地看向拓跋日轩,他们的孩子……是否有一丝生机?“王……王爷……”

见拓跋轩影欲言又止地为难在那里,拓跋日轩也跟着皱起了眉头,拓跋轩影必定有很严重的事情瞒着自己,这件事必对自己十分的不利,否则他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他究竟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有事就说,你该知道本王最恨自己的下属对本王有所隐瞒!”

他知道……但是他更怕拓跋日轩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他凝望着拓跋日轩看了许久,也想了很多,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若这天下有男子生子之法,所生的孩子都为男孩,王爷可愿尝试?”山魅一族生男孩的概率要远远大于女孩,他们的父辈和他们这一代就全都是男子,没有一个女的,拓跋轩影觉得自己这般说也算不上是撒谎,只是不知道拓跋日轩会不会看在儿子的份上,要了这个孩子——这也是他眼下想到让拓跋日轩留下这个孩子最具说服力的理由。

“男子生子?这是什么?”拓跋日轩对于拓跋轩影突如其来的问题没能立刻理解进去,他拧了拧眉毛,突然瞪大眼睛,“你是说以男儿之身产子?!”

“是……”

“荒唐!”拓跋日轩想也不想地大声驳斥,“这天下怎么可能有男人生子的法子!若真能生,那男人还能算是男人吗!”

这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真不知道这拓跋轩影是从哪里听来的!不!不对!拓跋日轩突然心惊地瞪向拓跋轩影,空穴来风理有固然!拓跋轩影不是胡言乱语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地乱说,很可能他就知道这男子生子之法!而且他是个妖怪,一个妖怪会这样古怪的法术也是很正常的,难道他想让自己已男儿之身给他这个妖怪生孩子?!

拓跋日轩怒地忘了心中顾忌,抽出腰间的蛇鞭便狠狠抽在了拓跋轩影的身上,他低吼道:“该死的妖怪!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想本王给你生儿子?!痴心妄想!本王宁可绝后也绝不可能给你这个妖怪生儿子!”这该死的妖怪果然开始不安分起来了!无论如何他都要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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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

拓跋轩影愣愣地望向拓跋日轩,眼前的场景突然和多年前的一幕重叠起来,那个生他的男人也是这么称呼他的!以一种充满憎恨的口吻赤裸裸地称他为“妖怪”!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拓跋日轩一脸的盛怒,但是突然止住了话语,他还不到正面和这个妖怪闹翻的地步!哼!他要如何暗恋于他他管不着,但是胆敢拿他堂堂四王爷当女人看,他绝对要他不得好死!拓跋日轩悻然转身离去,独留下拓跋轩影一人。

否则什么?杀了他吗?身体已经感觉不到被鞭打的痛楚,只因心里的痛远胜于身上的痛!“妖怪”二字就像一把尖刀来回地穿梭在他的胸口,割绞得一片血肉模糊,血淋淋得令他遗忘了呼吸,遗忘了自己也是血肉之躯,遗忘了自己还活着!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上前抓住拓跋日轩,摇晃他的身子大声地反驳他:他不是妖怪!然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反驳?!不管他再如何地努力,不管他再如何用心地讨好,不管他再如何地小心翼翼,妖始终是妖,厌恶也不会变成喜欢,就像刻下的烙印永远无法抹去!

“妖怪——”生母充满憎恨的背影和拓跋日轩愤怒的面孔反反复复地在他面前交替着,前所未有地颓废了下来,整个身子像是被夺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傻傻地站在那里,甚至不知道拓跋日轩是什么时候离去的,目光早已失去了焦点,不住地喃喃自语着:“妖怪……妖怪……”

是的,他确实是一个妖怪!就算他再驯服地跪在拓跋日轩的面前,在拓跋日轩的眼中他始终不过是一个可利用的妖怪,一旦这个妖怪开始有一点的不安分恐怕就该除去了!

他实在是太可笑了!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心存幻想希望拓跋日轩能留下那个孩子!甚至还可笑地妄想着拓跋日轩对自己会有一丝感情!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但是无论如何他怎么扯动着嘴角却始终笑不出来,眼角的水珠不受控制地慢慢渗出来,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十分安分地守在拓跋日轩身边,他原以为只要能够看到拓跋日轩只要换得他偶尔对自己的一丝笑便足够了,原来只是高估了自己……原来他爱得不如自己想象中的深,他做不到对拓跋日轩无欲无求!他做不到!

颤抖地拥抱着自己,拓跋轩影如同被抛弃了的孩子,无助地看向前方,他是多么地渴望拓跋日轩会转身回到他身边,哪怕只是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然而他明白那一切是绝对的不可能一如当时他的母亲不会回头看他一眼一般……

静静地凝视着,慢慢找回了焦距,拓跋轩影感受着空气中的冷清,嘴角终于能够上扬,带着泪水地笑着,够了!一切都足够了!五年的守候,一个月的缠绵,他早该满足,他不该再贪得无厌了!至于那个孩子……只要自己一个人知道“他”存在过就足够了!只要自己知道曾经存在过有那么一个结合了自己和拓跋日轩血液的孩子就足够,就让那孩子不带着生母的仇恨、安安静静地离开这残酷的世界吧!

终于下定了决心,拓跋轩影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缓缓地走出房间,望向拓跋日轩走远了的背影,嘴巴动了动,最终将呼唤的声音压在了喉咙里:日轩——

远处的拓跋日轩似乎听到了他无声的呼唤,脚步顿了一下,但是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径直地朝前方走去了。

拓跋轩影看着拓跋日轩从不犹豫的步伐,无声无息地笑了,这就是他的日轩!从来都是那么的不犹豫从来都是那么的坚决以及不留余地,就是因为他的这份决然才让自己只一眼便深爱上他,从此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他抬头看了看不带一丝云烟的蓝天,心亦如明镜,拓跋日轩堕胎之后自己也差不多是半个废人了,而一旦拓跋日轩的身体不再对男性有所渴望那么自己这个曾经上过他的男人也该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呵呵,能死在拓跋日轩的手上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一种解脱?

不过既然如此,就让他放纵这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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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日轩心情极坏地离了拓跋轩影的房间,他在兖州的事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不宜再多作停留,便吩咐了下去连夜赶回京都,一路上虽然拓跋轩影伴在左右,但是他却始终不理不睬,让拓跋轩影变得更加黯淡,心中也多了几分坚决。

等到他们回到四王爷府,已经是第三日的深夜,拓跋日轩带着随行的侍卫从后门进了王府,并没有惊扰到下面的人便各自散了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