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南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食堂里吃饭。
挂掉后他直接站起身端起餐盘就走。
一起吃饭的舍友们一脸懵逼，抬头看着他飞奔走远的背影，转回头来面面相觑。
“学霸怎么了？”
对方摇摇头，“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吧……平时很少见他这么起急的。”
“估计是——”
蒋归舟无聊地站在原地望着天空数云彩玩。
春天的阳光很亮，晃得他眼睛疼。
他微眯着眼睛低下头来，遥遥地就看见江秋南一路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在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蒋归舟见到人了，怨气就消了不少。
他恶作剧般地躲到了另一端，从江秋南来的方向不太容易一眼看到他。
等到江秋南微喘着站到他面前的时候，蒋归舟一脸正经地拿出手机按亮屏幕，怼到他脸上。
江秋南的头往后仰了一下，“怎么？”
“五分钟。你整整迟到了五分钟。”
江秋南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抬手把手机抚到一边去。
“你故意的吧，躲在这个角落里，我哪里看得见？而且一食堂离这边挺远的，15分钟到已经够快的了。”
“哦。”蒋归舟一脸高冷，“炫耀什么啊，显得你们学校面积大啊。”
说完他就转身往前面走去，边走边丢了一句话：“饿了。请我吃饭。”
江秋南心情挺好，笑得一脸宠溺，像个带儿子的老父亲。
他一路带着蒋归舟去到学校后面的美食街，在一家人气旺盛的店面前停下时，蒋归舟抬头一看——“王记一品酱骨”。
他脚尖一拧就要走。
“哎哎，去哪？”江秋南拉住了他。
蒋归舟一脸厌弃地吐槽：“又吃骨头，腻不腻啊，亲——”
“亲、不腻，走吧，里面还有别的菜，你随便点，哥请你吃。”
蒋归舟肩膀一抖就把江秋南的胳膊震了下去，“你谁哥啊，要不要脸。”
两个人进去后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前面的客人刚吃完走人，面前一桌狼藉，服务员小跑着过来收拾碗碟残渣。
蒋归舟打量了一下桌面上的剩菜，觉得这家的酱骨好像还不错，看着挺好吃的样子。
两人点了份中份的酱骨，江秋南又给他点了酸菜鱼，小份的手抓羊肉和金菊百合，还点了份甜品。
都是肉食，份量不小，蒋归舟看了眼菜单，很满足。
天知道这两周他是怎么过的，家附近的外卖被他点了个遍，都快吃吐了。
今天这顿饭虽然也没有五星级的标准，但这可是江秋南给他点的菜，是江秋南陪着他一桌吃着，蒋归舟心里那份毛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抚平了。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气顺了很多。
“你脸怎么了？”吃到一半的时候蒋归舟抬眼问道。
其实刚见到江秋南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但是当时他还沉浸在许久未见江秋南、并不想给他好脸色的情绪里，故意没说。
现在情绪也发泄完了，饭吃得也挺开心的，就想着问一嘴。
江秋南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刮了一下似的，伤口不深，已经愈合了。
一道浅淡的疤出现在江秋南这张帅脸上，看着倒有几分战损美，还挺性感的。
蒋归舟正在啃着一块羊骨，一边啃一边盯着人家的脸看，如果不是手上太油，他都想伸手上去摸一把。
江秋南毫不在意地说：“没注意的时候被柜子上的挂钩刮了一下。”
“柜子上挂什么挂钩了还能刮到脸，铁的啊？那赶紧拔了吧，不然毁容了。”
江秋南笑了起来，“没事，就是个小意外。”
说完他又故意问了些别的事，把这个话题给岔开了。
“你五一怎么过？”
蒋归舟啃完骨头，把一次性手套摘了下来，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打工。”
？
蒋归舟挑着眉毛看他，“你有病啊？你妈扣你生活费了？这么缺钱的么？”
江秋南无奈地摇了摇头，垂头笑，“她不也是你妈嘛？”
“呵。”蒋归舟鼻孔里哼了一声，“我没妈。”
“舟舟，别说气话，血缘关系也不是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的，有些东西，它存在了就不会消失，跟我们情愿不情愿都没有关系——”
蒋归舟手指顿了顿，随后才拿起桌上的筷子在桌面上磕了一下。
他抬眼看着江秋南，莫名觉得江秋南这话说得似乎有什么隐藏含义在里面。
但他又揣摩不透那是什么。
忽然间，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又有隐隐生发的趋势。
蒋归舟捋了把头发，问他：“你们学霸说话都这么绕的吗？”
“嗯？”江秋南抬头跟他对视，“什么？”
“你话里有话。”蒋归舟肯定地说。
江秋南却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就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你想多了——”
蒋归舟懒得理他那些弯弯绕绕，继续吃起了大餐，唯有美食才不辜负春光下的好天气。
可后面半顿饭，两个人却吃得没滋没味的，话也明显少了起来。
蒋归舟心里有些毛躁，江秋南的情绪有些低落。
彼此的心间似乎都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在蔓延，看不见抓不着，只能通过时间去慢慢消耗它。
“五一带你出去玩吧？”蒋归舟放下碗筷，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带我？出去玩？”
说得跟带小孩似的，到底谁带谁啊……
江秋南都无奈了。
“对啊，别打工了，你也没那么缺钱。”
江秋南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不是缺不缺钱的事，马上又要有锦标赛了，我得帮着教练把有意愿参赛的人组织起来集中训练，五一小长假刚好适合集训。”
“啧。”蒋归舟烦躁得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说了句：“烦”。
两个人都吃得挺饱的，蒋归舟不想回家，于是非让江秋南带着他在学校里闲逛。
江秋南好脾气地当起了“地陪”，一路介绍了下来：这里是超市，那里是图书馆，这边是阶梯教室A，前面还有公共澡堂……
这时，有人在后面叫江秋南的名字。
他一回头，看到他们班的班长正朝他们走了过来。
“长班。”江秋南笑着跟来人打招呼。
班长看见旁边站着的蒋归舟时明显愣了一下。
“我靠？这谁啊？怎么跟你长这么像？”
江秋南转头看了看蒋归舟，“像吗？别人都说我们两一点都不像。这我弟弟。”
“我靠？你有弟弟？没听你提过啊？”
“哈哈，你也没问啊。”
班长又上下打量起了蒋归舟，把他看得有点不耐烦。
看屁啊，没见过双胞胎吗？没见识。
“怎么了长班，找我有事？”
眼看着蒋归舟又要不耐烦起来，江秋南赶紧开口转移了班长的注意力。
“哦，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五一春游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
江秋南顿了下，说：“要打工。”
蒋归舟在旁边听到，“哧”的笑了一声。
“这么辛苦的吗？”
说完班长还上下打量了一下兄弟俩的衣着，不应该啊，都穿得挺有品味的，低调而不张扬，但一看都不是便宜货。
这么缺钱么？
“那可惜了，原本这次有个篝火晚会，大家都想看你表演跆拳道，结果你不去了……啊这……这几天我都快被咱班女生磨疯了，你要不……重新考虑一下，跟我们一起去？”
蒋归舟转过头来，很有兴味地盯着江秋南看。
这张脸，这么招女生喜欢的吗？
“不了，真的有事情。”
班长大人一脸惋惜，想必是受到全班的委托再次来邀请江秋南入局，奈何人家就是不去，最终只能遗憾离开。
临走前，他还在蒋归舟身上打量了两圈，一边感慨着生命的奇迹，一边让蒋归舟做做江秋南的思想工作，让他参加班集体的活动，也盛情邀请蒋归舟一起来玩。
蒋归舟没表态，一脸淡定地挥手把人打发走了。
他跟在江秋南身后往前走，不停地打量着江秋南，越看越觉得这人风骚。
“你在班上人缘这么好的么？很多人追？”蒋归舟快走了两步，胳膊搭在了江秋南肩膀上。
江秋南却直接把他胳膊给拨下去了。
“嘶，嫌弃什么啊——”蒋归舟有点暴躁。
“你回去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江秋南淡淡地说道。
“什么？”蒋归舟没听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问我，是不是很多人追，回去自己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江秋南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在逗他笑。
蒋归舟心里一蹦，表面还要装作不在乎且不耐烦。
“……你们学霸真是……说话真的很绕……”
蒋归舟的心情莫名变好了起来，原因是知道了江秋南不仅拒绝了他五一同行的邀请，还拒绝了班级的集体活动。
就是理由有点奇葩，江秋南真的不像是一个能为了打工而放弃生活的人。
“你们班春游全都要去么？”
“没有，3/4吧，有人要回家，也有些人有自己的安排。”
“哦……”
“别问我为什么不去，因为要打工。”
江秋南直接打断了他后半句话，蒋归舟都被气笑了。
“有毛病——”
江秋南带着蒋归舟把校园逛了个遍。
走到一个超市门口，江秋南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进去给他买了一杯奶茶和一块煎饼。
蒋归舟看着这左右不搭的两种食物陷入了沉默。
这什么搭配啊……
“这奶茶是我们学长自己开的店，学院里的创业项目，来支持一下他的生意，这煎饼是东区的特色，特别好吃，你尝尝。”
似乎是看到了蒋归舟一脸怀疑+嫌弃的表情，江秋南被逗笑了，“没毒，我们平时都这么吃的——”
蒋归舟这才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煎饼，又就着江秋南的手喝了一口奶茶。
果然，煎饼的饼皮很香，馃箅很脆，口感确实很好。
两人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蒋归舟一边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学生，一边啃着煎饼果子，很快就把它给吃完了，他把垃圾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两手拍了拍渣，半眯着眼睛晒太阳。
好久都没有这么舒服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并不尴尬。
就在蒋归舟想说点什么活跃下气氛的时候，江秋南忽然开口了。
“好好谈个恋爱吧，舟舟，但是别去招惹秦思威，小姑娘年纪太小了，还不懂事，她妈妈跟咱们还这么熟，万一出点什么事，对大家都不太好。”
蒋归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秋南在说什么。
他猛地转头盯着江秋南看，“你说什么呢？你脑子有病吧江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