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思量,这种对手不足为惧。

  本王蛰伏积蓄力量,假以时日打败这种蠢货轻而易举。

  修长白皙的手指暗含着能摧毁桌案的实力,但朱宸濠只是抬手优雅的举杯,与众臣一起遥敬帝王。

  这杯是谢你,未来必定拱手相让的帝王业。

  大宁边境雪如云端,一道挺拔的身影在城墙上独站,不消片刻狐毛黑氅上便沾了成片雪粒,他略一抖动便又身不染尘。

  游历在外的侠王朱宸濠遥望着北方,线报传来今年草原大雪成灾,草场萎缩,牛羊马匹损失不小,恐怕南犯之心蠢蠢欲动。

  以皇帝的智计,和他愿用的佞臣,那还真是,不好办呀…

  宁王随手捏过面前的积雪,略一施力就塑成滚圆的雪球,他轻抛几下就掷到不远处,随后发自内心的笑意便舒展了习惯性微蹙着思考的眉头。

  月夜里的朱宸濠荧如润玉,在白雪皑皑的情境中周身映出一圈光芒,在无人可见之处像是圣迹,这般容貌附带圣光,如果被民众瞧见必定会被当作是神仙下凡。

  京郊大营内,燕王与众将士同庆年节。

  夜深了,他独坐着望向孤清的一轮明月,笑了整日的脸有些僵硬,他笑不出来了。

  朱厚照搓出一个雪球,看了看滚圆的形状颇为满意,又搓出另一个略小的摆在一旁,捏得紧挨着靠在一起。

  “瑞雪兆丰年,今年大明必定兵强马壮。”

  他起身舒展着筋骨,慢慢回到帐中。背后月色里的两个雪球在室外冻了一整宿,昼夜交替间更为坚实坚硬了。

  顺德帝登基几年后,北疆之乱已平 ,大将军王回京静养练兵,却又有云南土司反叛,于是备受宠信的大将军王再度出发前往西南边地平乱。

  战神出征,大明臣民具是信心满满,果然朱厚照不负众望,再度火速得胜。

  此番大将军王奉旨理肃当地,重设布政司,查问塞王,种种要事琐事反倒比战事更占用时间。

  待朱厚照班师回朝时,又逢年节。辛劳的大将军王不忘皇恩,早早命人入京奉上于云南挖出的整块暖玉,制成玉床为陛下保养身体。

  顺德帝龙颜大悦,笑纳玉床置于寝殿内。

  朝野上下都夸赞大将军王忠心耿耿,时刻记挂圣躯,真真是大明第一忠臣良将。

  既有战功又深得帝心,迎他的庆典便与年节的典礼合二为一,办的分外隆重。

  朱厚照回到宫中时,彩灯着柱附壁,从宫门便一路亮到寝殿,足有千盏。

  他无端端想起来数年前的节礼,那时的百盏比起现在可以说是很寒酸了。但又不同,那时的狗皇帝燃灯为博美人一笑,第二年那位宠妃就被抛之脑后了。现在我的小皇酥,可是为了迎接他的大功臣,千年百年之后,我们的名字还是会写在史书的同一页里。

  至于筹备这些惊喜,恐怕又是劳累长公主殿下了。陛下有他的江山大事,可不会亲手做些小儿女的旖旎东西。

  朱厚照提早独自进宫,因早就有了特许,进出宫禁畅通无阻,他一路风尘仆仆的闯进寝殿,拦腰横抱起闻声而来相迎的朱宸濠,想要蹭着亲吻上去,就被掐住脖子拦住了。

  “让我先看你。”

  朱厚照乖乖的缩回头,一脸正经的让顺德帝细致打量着自己,怀中桀骜的俊美帝皇虽是被抱在胸口,却像坐享着龙椅般威仪十足的巡视着。

  他像是凶猛的狮虎在查察自己的领地,又好似锐利的鹰鹞般明察秋毫。

  朱厚照任由他观察,自己也回视着小皇酥。皇酥今日的手感是温热的,他定是躺在我送的暖玉床上等着我回来。

  想到此处,朱厚照的心就柔软的如同绵绵春水,他搂紧了皇酥,两人交颈而靠,一如当年相依为命。

  “我想你。”

  那时两人到南京皇宫为质,第一年冬日朱厚照执着的要看雪,钦天监观测隔日会降雪,小小的燕王世子就等到了午夜时分,才疲倦的睡着了。

  朱宸濠虽不知他坚持看雪的缘由,但也不忍拂了他的微小心愿,自己熬到丑时眼都要花了,忽然发现空中开始飘落点点雪花。

  他思揣着此时叫醒这个小猪,会不会被他闹个不停,便有些犹豫,朱厚照却仿佛有了感应般自己突然醒来。

  窗棂外是飞雪漫天,眼前是俊朗飘逸的小皇酥,他一时看呆了去,还以为仍是梦中。小小的朱厚照分不清眼前是真的朱宸濠,还是化作朱宸濠样貌呼风唤雪的神仙。

  他憨笑着问道:“神仙哥哥,是你把雪带来我身边的吗?”

  朱宸濠有些无言,一记眼刀飞去,可他困到凤眸含泪,盈盈似嗔,非但没有让那小子就此住嘴,还引出了更多胡话。

  “你真的是神仙哥哥啊,你的眼睛在发光!”

  现在的顺德帝躺在暖玉床上,莹润的肌肤令那绝世罕有的暖玉也逊色。

  酣畅一夜,相思尽诉。朱厚照将他搂在怀中,月光雪色,都不如我的小皇酥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