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赞赏了几句应大人,就再无查验的离去了。

  应墨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足量课业于太子是暴殄天物,如同牛嚼牡丹。但对于对于朱宸濠和朱厚照两个天才,再多的课业,他们也能汲取着无数经验和智慧,一一化用。

  万里路难行,便读万卷书,心也游在四方,不被囿于一隅。

  其实朱厚照与朱宸濠相差三岁,按照常理学业也不是同一个进度。

  但是太子本来也没准备令应墨林好好教导他们,分开进度授课便会把应大人潜藏的好意暴露于众。

  所幸朱厚照天生过目不忘,被留困宫中心智加速成熟,不再偷懒耍滑更是加倍认真补课,以求追上进度,让小皇叔不用放缓了迁就他。

  小皇叔见他勤勉,也比预谋下的刻意交好,更多了些真心实意的欣赏,散学和休沐时都主动为他补习课业。

  这一日困顿午后,朱厚照完成了今日功课,依旧靠在朱宸濠肩头小憩。

  朱宸濠尽力保持他小脑袋的稳定,同时另一手收拢了今日的课业所记之纸张。

  朱厚照虽然入宫后知道利害,不曾懈怠,但还是忍不住撒娇抱怨道:“小皇叔!我好想歇息,最好天太热有休沐,天太冷也有休沐。”

  朱宸濠微笑着点点头,习惯性的安抚着:“是呢,最好刮风下雨也有休沐,干脆便总是休沐,偶尔才去进学,才合你心意。”

  “小皇叔就是促狭鬼,我哪里有你说的这样懒。”朱厚照打了个哈欠,萎靡在他的肩头逐渐安稳睡着。

  朱宸濠轻轻拂过了他的额头,真是个精致的孩子,若有来日……

  先做同盟,到时候把他护在我羽翼之下,让他顺顺遂遂当个富贵闲人。兵力他拿着也没用,我就收了代劳。

  老皇帝没兴致用细碎手段折腾人,但是太子朱祖淳很有低级趣味的恶劣。克扣一下他们用度,自己乐个不停,好像已有窥见未来自己将藩王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错觉。

  侍从和宫人无论再怎么调换,能来的也都是他人的耳目,朱厚照与朱宸濠索性听之任之,少用少带。窥探行踪的目光总也停不下来,不过他们各自都有手段蒙蔽天听。

  朱宸濠这边预先带了两个侍女能跟着进宫,她们名为飞花和叶子,实际二人已经过宁王府训练,小小年纪已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顶尖暗卫,自能护得宁王世子周全。

  至于朱厚照虽然明面上燕王的人手没能跟着进宫任何人,但教世子们习武的禁军首领毛修,对他暗中照顾有加。此人曾在边塞从军,因缘际会下受过燕王大恩,在不违背忠君的原则时,保朱厚照不成问题。

  ——虽然世子被扣留京中,打了王爷们个措手不及。

  但或为自保,或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总之宁王和燕王在宫中埋下的更多隐秘暗桩也不可小觑。

  转眼就又将逢元宵佳节,朱厚照的生辰也将至,可这次,宫中根本无人会为他特意庆贺。

  来的第一年,朱厚照还是怀有期待的。可是到了生辰这一天,饭食照旧是这种低劣待遇,他心里难免委屈。

  朱宸濠见他郁郁寡欢,心中一算,便知道所为何事。

  这倒是个迅速笼络人心的好机会。

  朱宸濠温柔的摸着他的发际,开口问询:“今日我想办法加餐,我们许久没吃过点心了,贤侄想吃什么?通通说出来,小皇叔都为你办到。”

  朱厚照听到朱宸濠的关心,眼圈立刻发红,瘪着嘴似笑非笑,压抑了许久才带着泪意泣音说到:“小皇叔,我想要有桂花糕,玉露霜,荷花酥……”

  宁王世子本是刻意算计,可听得燕王世子有些悲苦凄凉的心愿,又真情实感的开始气郁。

  我等身为王府世子,在府中什么不是别人双手奉上的?如今在宫中,连生辰都要费尽心思才能有些庆贺的意味!

  实在是可恨至极!

  既然许下承诺,朱宸濠便着手行动。飞花和叶子对着御膳房的相熟宫人掏银钱大出血一番,又出力讨好,使了手段疏通,才得了寒酸的一小食盒点心。

  还好,朱厚照指名想要的,每样都有一两个。

  朱宸濠打开细看,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沉重的盖上食盒,转身带着飞花叶子意欲抄近道赶回揽月阁,早些给那个满怀希望的‘小猪’带回惊喜和甜意。

  行至半路,却在一个拐角处听见一个女声气愤的说道:“还请皇兄见谅!臣妹先行告退了!”

  朱宸濠立刻与飞花叶子止住脚步,放缓呼吸定住身形。

  还听另一边太子朱祖淳高声说道:“朱八妞你别生气,你生母姚妃出自乡野,你不就也是个村姑吗?叫什么朱行嘉,行八就直接叫八妞好了!”

  原来那女声的发出者就是皇帝除了太子朱祖淳,仅存的另一血脉——公主朱行嘉。因生母颇受宠,小字被她亲取为芯董,以证与皇帝情意匪浅。

  她虽也颇受皇帝喜爱,但到底也与太子地位不同,每每被顽劣的太子找茬,就只能忍气吞声。

  藏在暗处不吭声的朱宸濠听到太子尖酸刻薄的刺了公主几句,没得任何反应,意兴阑珊的继续说道:“哈哈,兄长与你玩笑几句,喏,这西洋的点心奶黄酥和御膳房新制的糖蒸酥酪给你,还不赶快谢过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