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被路凛洲跟踪打扰之后, 裴煜的生活平静顺利得简直有些不真实。
他不用为了生计奔波劳碌,也不用作为打手靠身体健康换钱。
阴差阳错的几个月过后,他的生活错有错着重新走上正轨。不必离开让母亲伤心难过又恋恋不舍的江城, 列于计划表顶端的开个小店也成了现实。
裴煜上楼回家, 走出楼梯间一抬头,蓦然顿住,隔着长廊与颀立在墙边的人对望。
路凛洲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脚步声, 却不上前。就这样双手抄兜, 淡淡投去视线,悠闲自然得仿佛闲来无事到走廊上透气的邻居。
……但这一层楼压根没有其他邻居。
几套房子都空置着,不需要与邻居交际往来, 这是裴煜坚持一直住在这里的重要原因。
几分钟静默过后,裴煜心中不由生出疑惑来。路凛洲既然找上门了,那就不是要放弃的意思。
可他将所有狠心伤人的话都说出了口, 路凛洲还坚持什么呢?
裴煜也就没说话,任由路凛洲打量自己。然后缓步走过去,他的目的是回自己家,但表现出来却是走向路凛洲。
他微微垂下头避免目光交错,而路凛洲见他过来,突然开口道:“好巧。”
接着, 没有任何强词夺理的自我感动或戏谑打趣, 一声“好巧”之后就没了下文。
裴煜不着痕迹轻皱起眉, 刚转身面朝家门, 身后的视线陡然强烈起来,一如既往地滚烫灼热, 仿佛要将人洞穿一般。
裴煜抬手握住门把, 开门的动作很慢, 但身后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声响。直到他缓步走入家中,也迟迟没人跟过来,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路凛洲是打算在最后一刻偷袭他吗?
裴煜留神戒备,反手关上身后的门。
咔嗒声响,大门合拢,将那烫人的视线也阻绝在外。
这段时间以来,裴煜想着多在店里学学,每天都是在店里解决一日三餐,晚上十点关门才回来。回到家洗个澡,十一点多入睡。
路凛洲的到来也打不破他的习惯,他将大门丢在身后,不多踌躇揣摩,动身去换衣服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边擦湿发边在客厅里兜圈子。
虽然留了多年长发,但他的各种习惯还是和普通的短发男生一样,不怎么爱用吹风机吹头发,只要不是天气太冷都是自然晾干。
他散着步晾头发,客厅太小,走着走着,不可避免就走到了大门口。
这套小房子没有路宅那样气派的玄关,都容不得两人一起进门。他走到门口,两侧高墙把他夹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前则是一扇紧闭的门。
这栋居民楼上了年头,比较老旧,各种防盗措施也很落伍。不过出于打手的身份担心被仇家跟踪报复,他早在门外安装了智能猫眼。
从墙上的显示屏里,不但可以清晰看到门口的情形,也能听到声音,就像路宅地下室装的那个一样。
路凛洲肯定也发现了智能猫眼,所以才会背靠着大门,站在寻常猫眼无法发现的位置,却可以让他从显示屏里看到全身。
但路凛洲的五感不如摸爬滚打长大的他那样灵敏,他的接近悄无声息,又有一扇门的阻挡,路凛洲肯定察觉不到。
路凛洲的确一无所觉,却好似在等着什么似的。过了良久,他抬腕看了眼表,放下,又恢复成安静的雕塑。
裴煜忍住一个呵欠,瞥了眼挂钟,还差几分钟就十一点了。
失忆住在路宅的时候,他一般也是这个时候入睡。几个月以来养成了顽固的生物钟,现在工作比较忙,他便将这个健康的作息延续了下来。
门外的路凛洲又看了一眼表。
而后终于动了动,转身正面朝向猫眼,轻声道:“……晚安。”
裴煜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微曲的指节滞在半空中。
片刻后,他垂了垂眸,屏幕里路凛洲也低下了头,不再去看那冷冰冰的猫眼摄像头。
屏幕里,路凛洲只留下一句“晚安”,不敲门打扰他,不再发一言,干脆地转身离开。
然而路凛洲走得干脆,可惜没走两步就停下了,然后推开了对面的房门。
裴煜:“……”
原来,那句没头没尾的“好巧”的深层含义在这儿呢。
-
次日早晨八点半,裴煜准时出门。
他刚关上自家大门,对门邻居家的门应声而开,走出一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正装男人来。
“好巧。”路凛洲先打招呼,不管他回不回应,接着道,“我送你去上班?”
裴煜静默一瞬,不得不回道:“不用,我走过去。”
语毕提步就走,身后久久也没有人跟上来。
裴煜走出小巷来到大马路上,攀上脊背的视线并不明显,但轿车走走停停的响动,换个普通人来也难以忽视。
作为店长,裴煜不需要一大早就去咖啡店上工打卡,他也不怎么着急,把上班的路当成散步。
后方那辆车也像散步一样,不紧不慢地跟着,偶尔有被挡住去路的车不耐烦地按起喇叭,嘀嘀响个不停。
裴煜只好拿出手机给路凛洲打去电话:“别跟着我。”
路凛洲言之有理:“我顺路。”
裴煜忍不住多问:“你怎么顺路?”
无论是路宅还是路氏集团,都不在这个方向。
路凛洲说得煞有介事:“我要去裴家,顺路。”
裴煜一愣,去裴家……还真是往这个方向,但开车开得比走路还慢,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当然是故意的。
不管他怎么问,路凛洲肯定都能搬出合理的理由。而且……路凛洲去裴家做什么?
裴煜:“……”
他猜到路凛洲目的,强行耐住好奇挂断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
路凛洲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手机屏幕重新亮起,他遗憾地“啧”一声,也把手机收回去。
这下他终于加快速度,从裴煜身边掠过,到了十字路口再掉头开往路氏集团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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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煜每天早上陪着咖啡店开门营业,晚上打烊再走,相当于上早晚两份班,工作时常超过十小时。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员工们私下商量好一起来劝他,强行逼迫店长提前下班。
裴煜无奈又好笑,说:“如果店里没有特别忙的话,我本来就打算从今天开始只上白班了。”
这样一来,他既可以避免回家遇到路凛洲,路凛洲也能省省精力不要大晚上的在他家门口当地缚灵了。
他记得以前还住在别墅的时候,路凛洲哪怕不加班,从公司回家最早都得晚上七点了,时间和他撞不上。
之前他一般得十点才能到家,路凛洲应该提前调查过他到家的时间,所以在这个时间来家门口堵他。
但今天裴煜今天早早回到家,吃完晚饭洗漱完毕,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
鬼使神差的,他走到门边,查看智能猫眼的监控画面。
……才九点,路凛洲居然已经来了。
可能是不确定他具体什么时候到家,所以提前在这里蹲守吧?
他在静静地在监控里看着路凛洲,路凛洲就静静站在那里,偶尔看一眼表。
就像路凛洲以前通过监控观察他一样,如今换成了他观察路凛洲。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他无声失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个什么劲,腿都酸了,就要从门口离开。
走到半途,他又意识到另一件事。
路凛洲等了快半个小时,一支烟都没有抽过。
……是因为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到家,怕抽烟被他撞见,所以才一直忍着?
他又折身回去,盯着路凛洲的衣服口袋细看。高定西装版型修身,衬出宽肩窄腰的身材,如果口袋里放了烟盒,突出的一块很容易就能发现。
他以前就发现过很多次。
他耐心等着路凛洲再次抬起胳膊看时间,好提起衣摆让他看一看裤口袋。
为了看得更仔细一点,他几乎将脸贴上了监控显示屏,路凛洲恰好在这时抬眸望过来,害得他一个激灵,不小心碰到了调整摄像头角度的按钮。
裴煜:“……”
好在有所收获,裤口袋里看着也没有烟盒。
路凛洲不能敏锐地察觉到来自监控里的注视,却能清晰地看到——装在门上的摄像头转了一下。
他一愣,黑沉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亮芒。
“你回来了么?”
自然无人回应。
他并不气馁,又低下头查看时间:九点四十。
他默默记下这个新的时间,仍不急着走。
在狭窄的走廊里转了几圈活动酸软的腿,一直等到十一点。确认没有人从楼梯口出现,他这才重新走回摄像头下方。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也不知道里边的人还在不在。
他毫不在意,仰头面朝安静的摄像头,又轻轻道了声:“晚安。”
……
裴煜决意提早回家避开路凛洲,几天后意外碰上店里忙碌,晚上九点多才忙完到家。
他做好准备走出楼梯间,走廊里却空无一人。
明明前几天这个时候,路凛洲都在的。他每天都通过监控显示屏看到了。
他下意识看一眼手机,并没有新消息提示。
他再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看到自家门把手上多出来的那支红玫瑰。花茎上束着一张小卡片,上面是一行潇洒的手写字:出差半个月。
这种事有什么必要和他汇报的。
但这正好提供了合适的理由,可以顺势让路凛洲专心工作别再折腾了,别再大费周章委屈自己住到这里来了。
他打开手机里和路凛洲的聊天界面。
他没有删除或者拉黑路凛洲,路凛洲也知趣地没有再给他发来消息。
他们的聊天记录甚至还停留在两个月前。
[GOU:不知道怎么求人?]
裴煜默默地把手机收回口袋。路凛洲出差就出差,关他什么事。
-
半个月后,路凛洲准时准点重新出现。
裴煜好不容易习惯了对他视而不见,但他走了;好不容易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他又出现了。
尽管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多关注路凛洲,不要再用温柔掩盖自私,不要再给他无谓的希望了……
但裴煜仍控制不住多看了两眼,就是这两眼,那双死气沉沉的黑眸便点亮了光,直勾勾地凝注着他。
裴煜在心里叹了口气,索性不继续躲避忽视,就这样打量着半月未见的路凛洲。
他年轻俊逸,气势恣肆,久居上位而自带贵气。裴煜见过他的很多面,人前的公之于众的,以及人后的秘而不宣的。
但裴煜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路凛洲。
不是折腾伤痕累累的胃而导致的虚弱和面色苍白。他脸色正常,但眼下青黑泛滥,脸颊瘦得微微凹陷,干涩的嘴唇像是许久没喝水了。
“赶到了。”路凛洲开口,换了句打招呼的台词。
裴煜凝眉不解:“什么?”
路凛洲也不解释,只说:“我累了,能不能去你家喝口水?”
裴煜默了默。
路凛洲又说:“邻居,我忘记带钥匙了。”
这个称呼一出来,裴煜就不好再拒绝了,也是不忍心再次掐灭他的期盼,也是……止不住的,对他这种仿佛透支生命的疲惫状态的担心。
只好让他进门,让他进了门又后悔。
但裴煜也没机会后悔了,路凛洲迫不及待跟进他家,迅速关上身后的门。
路凛洲慢悠悠四下转悠观察打量,很好奇他家的构造似的,最后在沙发边停步,礼貌请示:“可以坐么?”
裴煜:“……”
他就不信路凛洲是第一次来他家。上次登门的时候,还像强盗一样把他家搜刮了一遍。
现在倒是装腔作势彬彬有礼。
裴煜“嗯”了声表示允许,去给他倒来一杯水。
路凛洲捧着那杯水慢慢抿了几口,润润嗓子随后开口道:“这段时间在拓展海外市场,太忙了。本来预估要花上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提前处理完了。”
裴煜明白过来,那他这副憔悴模样大概是因为过高负荷的工作。
这样着急透支身体,是为了遵守出差半个月的约定。
裴煜默然,片刻后开口:“急什么?”
“急着回来……”路凛洲话到一半,险而又险地把“陪你”两个字吞回去。
这话又是裴煜不爱听的,以他自己为中心居高临下的,可除此之外,他找不出别的理由。
水也快喝完了,路凛洲想了想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又解释道:“所以我才没带钥匙。”
不是故意折腾自己,也不是故意卖惨。
裴煜也没评价什么,只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路凛洲先回答,然后补上解释,“飞机餐太难吃了,不喜欢。下飞机之后还没来得及吃。”
“我也没吃,那一起吃吧。”裴煜说,“吃完之后,你就回家吧。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在他的话声中,路凛洲神情变换几次,最后只低下头去盯着水杯,一声不吭,意思是拒绝。
可能想和他一起吃饭,但是不想走。
裴煜无奈起身,想着至少找点能垫肚子的东西。可惜他这段时间都在店里解决三餐,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为了练习咖啡制作买的设备和各种原料。
这套房子小,客厅餐厅一体式,他起身去做饮料,路凛洲就坐在沙发上投来视线,并不多问,只默默抻长脖颈,好奇又期待地盯着。
他准备好黑巧克力、砂糖、牛奶和淡奶油,在拉花缸里放入巧克力再倒入半杯奶,然后预热意式咖啡机的蒸汽棒,像打奶泡一样让巧克力和奶转起来。
直到缸中冒出热气,甜香扑鼻。他将打好的热可可倒入马克杯,再挤一些打发的奶油放在上面,最后撒上少量肉桂粉作为装饰,丰富口感。
他带着这杯热可可走向路凛洲,边介绍说:“这款热可可是店里的明星产品,但因为热量高,很多客人为了保持身材不敢经常喝。你尝尝,可以垫垫肚子。”
之前,路凛洲没少去过咖啡店,他总是察觉到打量的视线,还有那把被故意遗落的伞。
但路凛洲从来没到店里来点过单,他无端又想起里昂收到咖啡时得意的模样。他从来没给路凛洲做过任何一杯饮料。
他觉得在失忆那段时间,自己的付出都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路凛洲要什么没有呢?那些微末的关心有什么特别的呢?眼下的这杯热可可也再普通不过,售价不过几十块而已。
路凛洲接过咖啡杯,却垂下头发起了呆。
裴煜恍然,忆起在海边那个咖啡混杂着热可可味道的吻。
想到这里他便要把马克杯收回来,而路凛洲迅速回神,眼疾手快伸手阻拦,直接将他的手和杯把一起扣住。
然后用防备而警惕的眼神逼退他,小心又谨慎地将那杯热可可揽了过去。
长睫打落的阴影也遮不住眼底青黑。他静静看着路凛洲小口啜饮热可可,难以言喻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论他说什么狠话都赶不走路凛洲,他想路凛洲应该也更喜欢这样静静与他待在一起,于是也不出声。
起初是怕烫,路凛洲喝得很慢。随后刻意地放慢速度,越喝越慢。
裴煜看眼时间,终于开口道:“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
“我让余勤送钥匙过来。”路凛洲赖在沙发上不肯走,理由也正当,“快了,再等一会儿。”
“路凛洲。”裴煜起身走到门口,又劝了一次,“回去吧,回你自己家,嗯?你不要再浪费时间过来了。好好休息,好好工作。”
话到这里顿了一顿,裴煜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骨折的时候你都不想让外人看见。现在,你要用这副模样去公司面对下属吗?你不嫌丢脸吗?”
“我不急着去公司。”路凛洲抿抿唇,换成很轻的声音接着道,“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外貌。”
不然怎么能对他这么狠心呢。
人类都是视觉动物,没有人会不喜欢美丽的皮囊,裴煜也是。但对他来说,这种喜欢只局限于欣赏,他不会单单因为外表就对谁心动。
在他眼里,路凛洲就是路凛洲而已,是那个张扬跋扈、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
无关美丑,他只是觉得,路凛洲不该变成这副模样。
路凛洲的确很了解他。
抛出这样一句说他不在乎外貌的话,不但是实话,也让他无法回答。
如果说自己不在乎外貌,路凛洲会再接再厉继续卖惨;如果说自己在乎外貌,那也磨灭不了路凛洲的执着,他大概率换回强势的纠缠方法。
裴煜怎么说都是错,对路凛洲来说则怎么说都是对,反正总得挑一个人出来折腾,直到他愿意接受这份感情为止。
裴煜不接话了,路凛洲只好走过去,与他面对着面,目不转睛一瞬不瞬,终于在那双眼里捕捉到了一丝心疼。
裴煜敛眸,总算开了口:“路凛洲,你不应该……”
他的嗓音很轻,就像涓涓细流抚过人心。过久的停顿里尽是无奈与推拒,以及路凛洲如饥似渴贪恋着的,那一星半点的温柔。
裴煜定了定神:“你不应该变成这样。所以。”
视野里的人正在以极近的距离凝望着他,眼底克制着澎湃而强烈的欲.望和冲动。这种克制削减了他的锋芒,和疲惫的血丝、凹陷的脸颊一样令人心头窒闷。
裴煜将视线别开稍许,看到几丝略显凌乱的碎发,顺手替路凛洲别拢到耳后。
在那双黑眸即将闪起澎湃的希冀之前,裴煜听见自己平静而沉稳的声音。
“回去吧,路凛洲。”
他松开手,连那点残存的热度也一并带走。
路凛洲就这样默不作声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好像又狰狞了几分。
喉头艰难地滚了一下,路凛洲哑声道:“裴煜……”
裴煜却偏开头,给他让出离开的路。
路凛洲收起那点依依不舍的眷恋,自嘲般地“呵”了一声,利落地抬步出了门。
裴煜还以为他会砸门泄气,但大门关闭的声音出奇地轻。
面对着一扇孤零零紧闭的门,裴煜轻轻靠了上去。
路凛洲……该不会还在外面吧?
但他不想打开猫眼监控查看了,只怕多看几眼就会动摇,就会心软,然后将彼此伤得更深。
他缓缓蹲下身来,抱膝而坐,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
他和路凛洲不合适,他不喜欢被强势的人压制,不希望依附任何人而活。
他也不希望高傲的人因为自己变得卑微。
……其实,他也是为了路凛洲好。
他这样安慰自己,反倒更加心烦意乱。
门外,路凛洲和他靠着同一扇门,垂着头若有所思。
然而几分钟后,路凛洲大步迈开,脚步生风地下楼。
站在老旧的居民楼下,他仰头看向那扇他最眷恋的窗。
“裴煜。”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个名字,熨平脑中芜杂的情绪。随后打开车门坐进去,又反复摩挲了许久副驾的沙发皮面。
裴煜。
你没说不要我。
那我俩就没完。
作者有话说:
小煜:……我不要你!( っ`-′ c)>
路总:但我要你,我俩没完ヽ(`⌒ ′ メ)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