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失忆后误把死敌当老婆>第43章 chapter 43

  裴煜从糟心的微信切出来。

  先打电话找维修师傅上门换锁, 出门补办身份证,再在楼下久违的馄饨店吃了顿简单的早午饭。

  一切貌似已回归于正常。

  下午回到家,大门仍好端端地关着, 门口的地毯维持着微微拱起一点的模样, 没有人踏足过的痕迹。

  路凛洲果然是在等着他主动去求自己,无比自信且志在必得。

  会连踢带踹自己亲生父亲的路凛洲,是怎么判断出母亲的照片对他意义非凡的?

  裴煜不由得陷入沉思。

  虽然他把相框放在显眼的电视柜上, 但他平时很少待在家里。早在路凛洲的人第一次上门的时候, 那相框上应该已经落了一层灰了。

  以路凛洲的能力,肯定能查到他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经常冷战不说, 他能在外面打工就不会回家。

  没来由地,他忽然想起失忆时像个傻子一样,想和路凛洲一起照顾孩子组建家庭的自己。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路凛洲喜欢的只是失忆时的自己, 可哪怕是现在,如果发现一夜.情对象有了身孕,他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坚持陪伴与负责,极尽体贴与包容。

  但他是gay,他不会随意和没有感情的人发生关系, 而且正常男人根本不可能怀孕。

  这种假设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存在奉子成婚, 也不存在先婚后爱, 他和路凛洲本就不该有所交集。

  不过, 路凛洲或许是由此推测他很重视家庭,认为他会为了母亲的照片主动自投罗网。

  ……路凛洲也确实猜对了。

  时间来到了晚上, 窗外天色渐沉, 远方万家灯火, 家中仍旧寂静。

  手机细微的响动因此格外突兀。

  裴煜低眸,言简意赅的一条微信消息,内容是一家酒吧的地址和时间,就在今晚。

  明明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可惜路凛洲的耐心依然不怎么好,还没忍到十二个小时就主动发来了信息。

  裴煜换了身衣服,出门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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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煜对嘈杂迷乱的酒吧印象不怎么好,路凛洲约他见面的这家酒吧倒是十分高端。像电影里那种上世纪的复古酒馆,布鲁斯悠扬。

  他一进门,立刻有侍应生上前来为他引路,带着他途经男男女女腰肢摇摆的舞池。将聒噪的喧闹彻底甩在身后,前方是略显落寞的昏暗卡座。

  坐于其间的男人手指瘦削,五光十色的灯光破不开脸上阴影,都落在他手里的酒杯中。

  侍应生完成任务,悄然退场。

  裴煜在卡座两步外停步,开口:“路凛洲。”

  遥远的歌舞不至于遮过近距离的呼喊声,然而路凛洲就这样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坐在那儿,手里的酒许久未进一滴,头照样不抬。

  “路凛洲?”裴煜加大音量再喊了一次。

  几秒后,足以确定路凛洲是故意把他当成空气。

  晾了他好半天,路凛洲总算掀眸,眼底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怎么求人?

  裴煜别开目光,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放缓语调:“路凛洲…”

  “裴煜,我的名字。”路凛洲悠然开了口,然而久居上位者的压迫感森然,“是你随便叫的么?”

  手心里存在感极强的手机再一次提醒了裴煜,甚至无须提醒,他似乎总能从一句话、一个眼神,瞬间猜透路凛洲的深意。

  他把那个备注从脑海中抹去,正色开口:“路总。”

  虽然十分清楚路凛洲就是想让他叫声老公,他来这里也是为了把照片拿回去,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顺从路凛洲的心意。平平无奇的称谓,放在情人间不过情趣而已,但在路凛洲面前就意味着臣服。

  这或许也是路凛洲想让他叫老公的原因。

  一声只会起反效果的“路总”送出口,路凛洲不怒反笑,好脾气得一反常态:“非得这么生疏么。”

  “我很好求的。”唇角弧度甚至愈来愈深,尾音悠缓勾缠,惹得人耳根发痒,“宝贝?”

  裴煜垂下眼眸,用沉默作为回应。

  路凛洲轻叹了口气:“你可真是心狠,下手也狠。”

  裴煜闻言终于抬眸,目光下意识对准路凛洲的左颊,而自己嘴角尚未痊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昏暗灯光之下的脸色并不分明,定睛细看,才能发现光滑左颊上泛红的那一片,破裂的毛细血管织成细密狰狞的网。

  裴煜张口欲言,道歉的话送到嘴边又吞下去,是路凛洲想把他的脑袋往墙上撞在先,他的回击只是出于自保。

  他并无过错,心情却复杂难以言说,眼睫几番轻颤,他缓缓开口道:“你可以打回来,我不会还手。随你怎么撒气,把照片还给我。”

  路凛洲又笑了,无奈得宠溺,而深沉的眸子蕴着暗涌,喉结克制地上下滑滚:“都说过了,我不想让你疼。嗯?怎么就不信我呢。”

  他的话说得半真半假,只有那难以掩饰的欲|念以及挥之不去的黏腻感觉尤为真切。

  半晌,路凛洲暂时撤走目光,将一个结实的大公文包提到桌面上来,轻轻推向对面。

  裴煜先狐疑地看过去一眼,路凛洲已收手靠回椅背。除了桌上多出来的东西之外,并无任何异样,连陷阱的气息都嗅不出来。

  “说了我很好求的。”似乎是为了让他放心,路凛洲又说,“如果是你,不求也行。”

  裴煜压下心头微妙的悸动,只有眼帘几不可察微微一颤。

  而公文包内部,整齐摆放着他丢失的所有东西。电脑、手机,还有干净如新的玻璃相框和厚厚的相簿。

  他正要翻开相簿检查,对面的人又有了动静,两指捻着一叠照片递到他面前,手指却不松开。

  裴煜一眼看到了那个十几年前长发及腰的小男孩。他别扭地偏开脸躲避拍摄,嘴唇轻抿,小麦色的肌肤被晒得透红,泛出蜜样的光泽。

  “网盘里删掉的所有东西都给你存进了手机。我只拿了几张你的单人照。”路凛洲坦然交代自己扣押的东西,已然自作主张,偏又多此一举地问:“作为分手礼物…行么?”

  裴煜握着相簿的手顿了许久。

  “你拿都拿了,还问我?”他半垂下眸,接着翻看公文包,忽而又是一顿。

  路凛洲饶有兴致观察着他的反应,看向那个被徐徐拿出公文包的大玻璃框。

  比相框更厚实精美,里面装的也不是照片。玻璃盖之下,底部是作为衬托的绿叶和满天星,上方则是两朵被制成永生花的玫瑰。

  鲜活娇艳的模样一如它们曾经怒放时。

  一朵是杏黄的朱丽叶玫瑰,一朵是炽烈如火的红玫瑰。

  “喜欢么,把它们保存下来可不容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路凛洲适时开口,“也是分手的仪式感。”

  裴煜呼吸微滞,将沉甸甸的玻璃框放回原位。

  桌上还有两杯酒,一杯喝到一半,一杯一口未动,都是琥珀色的威士忌。

  他无端又想起路凛洲形容他身上不存在的信息素时,就是用威士忌做的比喻。

  辛辣苦涩微甜,此时看来,还有与他的眼睛相似的颜色。

  路凛洲半天没等到他开口,很是耐心地不催促,继续品味自己面前那半杯酒,潇洒得近似落寞。

  裴煜下意识想阻止他喝这种高度烈酒,无奈身份已不再合适。他本该感到轻松,可酒还未入喉,有口气先辛辣地哽在了嗓子里。

  于是他也端起酒杯,用酒液冲淡嗓子里的不适感。

  他的酒量不算太好,容易醉但不容易倒。最后一口酒饮尽,他拿上公文包,不再留恋。

  然而刚站起身,就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他向后一个踉跄,险些磕上尖锐的桌角。

  一只手及时伸来,为他挡去伤害,顺便接走差点脱手的公文包,重新放回桌面上。

  裴煜捂住像被灌满了铅的脑袋,意识和视线都一起模糊了,即使好不容易回过身,他也怎么都看不清路凛洲的神情。

  笑声倒是十足清晰。

  尤其是在他向前倾倒,被稳当当接住时,不加掩饰的笑意全在耳边荡开。

  路凛洲紧紧抱住他,渡来一声前所未有的温柔耳语:“睡吧,宝贝。”

  感受着怀里的身躯彻底软下去,路凛洲松开那束起的长发,五指穿过丝滑发丝,极尽爱怜地轻抚着,从后脑一直滑到后颈。

  仍觉不够。嘴唇轻触发梢,下半张脸都埋入黑发积成的雪里,他深深吸气,躁动的心情仍难以得到平静。

  他搭在裴煜后腰上的手不知不觉越掐越紧,带出一片狰狞的衣褶,仿佛要将自己的手指嵌进他人的血肉里。

  目光里痴迷满溢。

  一种满足、深沉、陶醉的感觉,就如酒吧里光怪陆离的灯光,洒满了全身。

  醉人的气息充斥鼻端,路凛洲沉浸地闭上眼,良久才徐徐睁开。

  眼底不知何时漫上病态的笑意,压抑许久的声线也止不住扬起。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