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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娥匆匆忙忙跑来通传,说王太医今日正在城内义诊,虽是已经派人去寻了,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楚霄点了点头,焦急地望着严惜蕊发白的脸色,只好一边寻人一边先把赵无端叫来。
赵无端正在午憩,梦里松涛万里,山水错落如诗行,让他在林里纵情行旅,攀到崖边一轮月。
没想得月轮易碎,连梦也散成一片片的碎屑,醒来时早已山河颠倒。
萧梦浮将他整个人从桌上拖了起来,在梦醒的一刹那,赵无端了听到他的声音。
“赵太医,带好你的药箱跟我走。”
赵无端刚拎好药箱,萧梦浮一刻也没等,就将他拽着就往外走。
萧梦浮少有焦急失态的模样,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萧丞相什么事这么着急?”
赵无端险些被门槛绊倒,他将拖长的衣摆整整好,跟上了萧梦浮的步伐。
萧梦浮脚下带风,言简意赅的答道:“救命。”
眨眼间两人便已经走到了严惜蕊的居所,萧梦浮将人带了进去。
“去救惜蕊的命。”
萧梦浮话音未落,两人便已经走进了寝屋。
严惜蕊正躺在床上,铜盆里搁着的帕子上全是血水,望去十分触目惊心。
楚霄见他来了便退到了一侧,赵无端诊脉的手头一回有些颤抖,摸到严惜蕊的脉息时方才凝神,终于听清里面微弱的脉象。
他原先以为严惜蕊是桃花,树枝上春风摇曳的那样。如今方知是流水落花,稍不注意就流逝于掌心了。
***
楚雍得知此事急匆匆赶来时,严惜蕊的居所外已恢复了平静。
因着他身份特殊,此事便没有声张,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内情。
楚雍来时听了些杂乱的消息,熟悉行宫布防又擅使匕首的人他身边找不出第二个,但眼下此人不知踪迹没办法发落,只好先来看看惜蕊。
他来的时候没带侍从,只身走进前院刚准备踏过门槛,便感到转角处有人带起一阵风声。
楚雍还没来得及侧身躲过,眼前便闪过一道剑光。
萧梦浮负手而立,左手执剑,状似云淡风轻,实则出手带着怒气。
他语意冰冷,逐客令下得十分干脆:“陛下请留步。”
萧梦浮的剑刃就在颈侧,楚雍却毫不在意地更上前一步,任由刀尖将皮肉刮出一道极细的伤口来。
令他意外的是,萧梦浮也没有往后退一步。
楚雍厉声呵道,脸上笑意森然:“你这是谋逆。”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萧梦浮执剑的手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可见听完这话他内心毫无动摇。
“长安萧家自古便是帝师,若是陛下要借私怨灭我族基业,也必将背上百年骂名,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见楚雍不再做声,萧梦浮便一步步上前,将人逼了出去。
“陛下深恩厚意,臣替他谢过。”
“您有闲心来此,不如回寝宫想想,惜蕊是因何而伤的。”
初静身上的皮肉伤方才也处理过了,她急急忙忙从里屋出来,话音里仿佛都有哽咽的哭腔。
“公子,您快回来!”
萧梦浮回头望了她一眼,而后将剑收入鞘中,向楚雍行了个臣子礼:“恭送陛下。”
屋内,严惜蕊的情况并不好。
赵无端跪在床边替慢慢地他将伤口上的余毒排出,纱巾上很快就被褐色的痕迹沾满了,而他额上已经攒了豆大的汗珠。
见萧梦浮回来,赵无端便回头对着两位说道。
“王爷,丞相,惜蕊这伤祸及心脉,刀尖又淬了毒,臣虽是暂时将伤口处的毒素清理过,这体内的余毒实在难解。”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小宫娥终于领着人回来了。
王旸脚步蹒跚,被她搀着走到了严惜蕊的床边。
赵无端也给人让出了位置,一边让王太医来号脉一边将方才的情况讲了一遍。
王旸摸了严惜蕊的脉象,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无端方才已经尽力了,只是严公子体内这毒流入周身血脉,想要清除绝非易事。”
“微臣少时曾读遍天下医卷,唯有凝雪针效果奇佳,可这都是传闻里说的,做不了真。”
楚霄站在一旁时本来心急如焚,听到王旸的话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凝雪针!
上回在碧月湖边,贺兰时走之前递给他的那一包银针,眼下还收在他身上的锦囊中。
楚霄迅速将锦袋拿出来,将那银针递到王旸眼前:“王太医,您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王旸略显诧异地接过来,望着楚霄说道:“色如皓雪,针尖泛白光,针尾显玉泽,这真是凝雪针。”
他见惯奇珍异草的双眼,难得显出激动的神情。
萧梦浮见状,忙说道:“还请王太医施针。”
王旸将针铺开:“只是这凝雪针不必寻常银针,对于穴位的处理不同往常,微臣——”
他还没说完便收了声,几人循着他的眼光望去,见着那展开的布面上绘着详尽的施针角度与穴位图。
“有此,微臣便可一试了。”
王旸低头仔细地将那细则读了一遍,而后将银针刺进严惜蕊的几处关键穴道中。
几人此刻都屏住呼吸,而这周遭血腥味蔓延,与落雨后潮湿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带出零落成泥的枯败感。
三炷香后,王旸将凝雪针收好还与楚霄,松了口气对身后诸位说道。
“眼下严公子的穴位已被封住了,毒性暂时不会危机性命。”
他顿了顿,而后才继续说道:“但此毒损伤神智,严公子何时能醒尚未可知。”
“行宫内药物不齐,只靠着我们药箱里的材料难以为继,还得尽快回宫到太医院内用药。”
王旸在宫内四十余年,除了医术高明,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极佳。
“此事还须由陛下决断,臣先行告退,去禀报陛下。”
萧梦浮与他对了个礼:“多谢王太医。”
王旸走后,楚霄忧心忡忡地问道:“梦浮,我们真要等他的意思吗?”
萧梦浮没有回话,他眼神落在赵无端身上。
“赵太医,你愿意陪我们冒这个险吗?”
窗外骤雨急,雷电劈空,浓云笼在头顶,仿佛久不可破的樊笼。
赵无端望着塌上人枯败的病容,抬头望着萧梦浮:“微臣,自当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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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时又出现了!虽然戏份不多但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