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我和冥主谈恋爱>第102章 烛焰

  最后一枚铜币用完,他手里也只剩下子弹不充足的枪支,而攻击的恶鬼却越打越多,个头不容小觑。

  “抠门的褚知行,也不多来几串。”

  江楼弃暗暗骂了一句,身体往后连退,握紧手枪,目标明确。

  电弧子弹穿过扎堆的恶鬼,瞬间爆炸。

  登时间满地血肉模糊,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全部都在落地时化作黑烟消失无踪。

  他的眼眸映衬着天边的血红,眉目之间,有种浓浓的坚韧之意,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嗜血般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前面围堵的路口被轰炸出来一条小道,只要远离城门,那些鬼物就无法攻击人。

  趁着恶鬼还没增多,江楼弃往前冲去,身形快得就像早春衔泥的燕子般敏捷。

  忽地,头顶上空猛扑过来一只面目狰狞的恶鬼头,举起黑爪就要狠狠扫向他!

  江楼弃立刻朝侧边一躲闪。

  耳畔突然刮过一阵迅猛的劲风,却轻柔地拂过他脸颊旁的血渍,愈合了伤口。

  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温和又强烈,熟悉到让人久梦乍回。

  他微怔,难以置信地回头,正看见勾魂笔在狠厉地扫荡一众妄想偷袭他的恶鬼。

  江楼弃第一反应却是环顾四周,砰砰直跳的心在找不到想见的人时沉了下去。

  勾魂笔是专门来救他的?

  还是说谢九尘一直在附近呢……

  不过几秒时间,那群原先凶神恶煞的鬼怪被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

  蓝光莹莹的勾魂笔忽而飘在他面前,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他的召令。

  江楼弃不明所以地握上笔,连说话都焦急万分:“九尘让你来的?他人呢?”

  可笔哪会说话,依旧静静地躺在手心。

  他拍了下脑袋,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我居然笨到去跟笔问话,疯了。”

  说完,他紧紧握住勾魂笔,闭了闭眼睛又睁开,随后动身前往阎王殿。

  阎王殿。

  崔言酌跟引魂的鬼差交代了几句,目光重新落在还没批完的奏折上。

  鬼差离开后,寂静无声的大殿里竟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听起来有些虚弱无力却难掩焦灼的语声:

  “崔判官,九尘哪去了?”

  闻言,崔言酌持笔的手本能地一抖,僵持着站立的动作,缓缓转过身去。

  在看见来人时,他震惊地瞪大双眼,匆匆忙忙地跑下台阶,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端量着江楼弃,好些会才艰难开口:

  “江……江所长?!你怎么来了?不是,你怎么进来地府的?”

  江楼弃已经无暇顾及他的问题,强撑着精神,轻飘的语气如同一缕游丝:

  “带我去见他。”

  崔言酌显得左右为难,极力不露出一点端倪,“冥主大人……他现在不方便。”

  “带我去见他!”

  对方陡然提高了音量,字字句句皆是不可抗拒的威严和坚决。

  崔言酌愣了下,在看见他手里的勾魂笔时,似是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大人封锁记忆的异术已经失效了,江所长真够执着的,请随我来吧。”

  冰窟内寒风侵肌,一阵寒冷的阴气迎面扑来,穹顶上黑雾缭绕,隐约听得见鬼哭狼嚎之声。

  冰床上的人气息全无,一头乌发如云铺散,沉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模样竟有几分凄美。

  江楼弃只觉得心慌意乱,无数个崩溃的念头油然而生,强自镇定地走过去。

  在看到谢九尘时,他红着眼,那双桃花眼像快要沁出血来,口中却是轻轻哼笑了两声,笑里带着一丝惨然。

  他手背微颤地抚摸过谢九尘冰冷的脸颊,嗓音沙哑地问道:

  “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因为我吗?”

  崔言酌微乎其乎地嗯了一声,语气也跟着浸满了悲楚:

  “鬼契是陵光神君当年铸造的,只有用立契者的火焰或者地魂才能彻底销毁。”

  他看着拼命控制情绪的江楼弃,心里大概猜到了对方知道自己前世的身份,索性也不再隐瞒,和盘托出:

  “而如今的神君已沦为凡人,早就没了神火,冥主大人只好用神君千年前给的心火去焚了鬼契,才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江楼弃侧过头,慌忙询问:

  “所以什么是心火?这般田地又是怎么样的?”

  “心火是用陵光神君的心头血提炼而成的,可以增强修为,且能与常人无异。”

  崔言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人没了心会死,鬼神虽是不死不灭的,但历经千年之久,心火早就与大人融为一体,而今没了,大人便陷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没人知道他会承受怎样的苦痛。”

  江楼弃瞬间就捕捉到了关键词,话露试探:“那我的心头血能救他吗?”

  “不能,江所长已不是当年的陵光神君了,心头血也只是普通人的血。”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比如用什么古老秘术唤醒心头血里的神力,然后再提炼一颗心火出来?”

  闻言,崔言酌摇摇头否定了他:

  “江所长,这个想法未免有点太天真了,您当初的神力早就被.轮回井洗涤干净了。”

  江楼弃皱起眉头,盯着他看: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说话半死不活的,不想救回九尘了?”

  “冥主大人于我有恩,我当然想救醒他了!眼下不是没法子……”

  崔言酌被他这么一看莫名有点心虚,尴尬地转过身,“好吧,其实有一个,但是九尘哥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江楼弃简直要气到吐血,“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他现在睡在那里没拒绝就是默认了,你赶紧给老子说!”

  “算了,事到如今,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说完,崔言酌返身朝冰床上的男人深深作揖鞠躬以表歉意,下定了决心说道:

  “其实除了心火之外,陵光神君还曾在忘川河留下一颗烛焰用来给鬼魂返回阴间指明道路,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替代心火的东西,只是那火焰在他轮回时沉入河底,不知所踪,如今只有他本人才能寻到。”

  “也就是你,江所长。”

  崔言酌双手拢袖,语气严肃:

  “大人不让我提起这个的原因,是他很清楚地知道你会为了他去找烛焰,忘川河下全都是永不超生的幽鬼,就算鬼魂掉下去都可能会灰飞烟灭,更别说你一个凡人了,大人他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哪知江楼弃却不以为然地撩起眼皮,晃了晃手里的勾魂笔跟脖子上的玉简:

  “这两样都是上古神器,能保驾护航吧?我有金手指不用,除非脑子坏掉了。”

  崔言酌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对他拿着勾魂笔也没有过多奇怪。

  随后他取出一盏鬼灯递给江楼弃:

  “江所长,这个莲花灯你拿着,如果烛焰出现的话,就用这个装着。”

  江楼弃左右翻看了下那暗淡无光的花灯,“不对啊,忘川河那么深,我该怎么找到烛焰?有什么快捷的方式吗?”

  “没有,只能靠缘分,如果烛焰冥冥之中还认得你这个主人,必会自动归位。”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江楼弃站在冰床前,目光缱绻,“笨蛋,真不让人省心,等老公回来。”

  说完,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嘱托道:

  “崔判官,照顾好我们家九尘,管他刀山火海,我都会把那东西带回来的。”

  “好,预祝江所长顺利拿到烛焰。”

  崔言酌目送着前面逆光而行的背影,心里头感慨万分。

  他正酝酿好情绪说些什么的时候,结果对方突然喊了句握草,一个踉跄差点被石头绊倒,典型的帅不过三秒。

  崔言酌扯了扯嘴角,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回过身面向着谢九尘。

  可当看见冰床上的面容时,他又觉得心中有愧,仿若做贼心虚般站到了别处。

  忘川河畔。

  江楼弃半信半疑地举起勾魂笔,在伸长的手臂上画出一道防水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是个普通人驾驭不了勾魂笔力量的缘故,那蓝色的符文忽隐忽现,没能成形。

  就在他正要重新画一道时,原先浅淡的符咒居然从手臂上脱离,悬浮在半空中拼成了一个透明的幽蓝色小人偶。

  那小东西不由分说地飘到江楼弃的肩头,将他从上到下都包裹在一层浅浅的薄雾中,就好像一个安全屏障。

  江楼弃抬起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瓜,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就是九尘身边的小精灵?看起来傻不拉叽的,要带我潜水吗?”

  趴着的小人偶不情愿地点点头。

  “行吧,那你抓稳了,我要跳下去了,你这小身板还不够幽鬼塞牙缝的。”

  他深吸口气,扭了扭腰胯,活动了几下筋骨后“扑通”一声跃入茫茫河川中。

  有了屏障的保护,河流的水压明显降低,呼吸也变得舒畅许多。

  江楼弃怀里抱着鬼灯,一只手划开旁边浑浊乌黑的河水,缓缓朝下方游去。

  好几十只幽鬼忽然从犄角旮旯里钻了出去,如饿狼般朝他扑上来。

  刚接近不到十几米,它们如同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表情扭曲,惊恐地往最深处逃去,转眼不见其影。

  江楼弃摆弄了下勾魂笔,得意地念叨:“这笔威慑力那么大?以后在地府不得横着走。”

  越到了河底,原本乌黑的水流变成了殷红色。

  快到河底下时,他手臂微抖,瞳孔猛然剧烈地收缩了下。

  那是一片阴惨惨的血色修罗世界。

  滚滚而来的河水呼啸而过,大量泥沙中裹挟着白森森的骸骨,无尽的头颅和人体组织在漂浮,令人闻风丧胆。

  小人偶胆怯地埋着头,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

  江楼弃调整好漂浮的姿势,手里捧着莲花灯,锐利的目光将周围扫视一圈。

  话说他人都亲自来了,烛焰怎么还没出现,难不成还要三顾茅庐去请……

  他正准备尝试叫唤两声时,巨大的磐石底下突然窜出一股浓厚的黑气,径直地朝他冲过来。

  听到身后有异响,江楼弃连看一眼都来不及,立即侧身敏捷一躲,那团黑气就这样刮过眼前。

  黑烟带动猛烈的水流发出怪异的声音,呜呜咽咽,如同是万千冤魂的哭泣。

  这样的靡靡之音犹如一只蚂蝗不停地往人的耳朵里钻,接着再是操控思维。

  江楼弃神情有些恍惚,极力睁开快要闭上的双眼,承受着声音带来的痛苦。

  下一秒,那些古怪声突然停止了,周围安静的可怕,没有风声,也没有水声,就好像存在于一个真空环境里。

  在混沌一片的意识中,耳边忽而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你当真要这样做?起死回生这种被禁止的术法自古以来无一人能成,你违抗自然法则,不怕遭天谴吗?”

  他能感觉到对方是在问自己的,可迷迷糊糊里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接着,江楼弃听见自己这副身体发出了与他一般无二的声音:

  “天谴?世间万般苦厄,天管过吗?怎么我想做的事情,天反而要管了?”

  对话在这里忽然终止了,江楼弃心想着答话的人可真够狂妄自大的,居然要跟天作对,简直吃饱了撑的。

  他没能看见谈话的两个人是谁,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其中有个声音是谢九尘的。

  眼皮突然一阵刺痛,幻境中的江楼弃被拽了回来。

  他睁开眼的瞬间就看见小人偶踩在自己的帅脸上,还拼命用手扒着他的眼睛。

  “醒了醒了,不要扒拉我了!”

  江楼弃把它从脸上拿下来,第一时间去检查被自己紧紧捧着的莲花灯。

  鬼灯中间出乎意料多出了一团血红色的火焰,火光明亮,照耀着整个鬼灯内部,将这黑暗之地照得通透。

  这一定就是烛焰了!

  没想到过去一千多年,火焰居然还认得自己这个主人。

  他整个人又惊又喜,怀里小心翼翼护着这唯一的救命稻草,随后把小人偶往衣兜里一塞,借助周身的屏障往岸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