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直男穿进游戏后抱上死神大腿>第0201章 【微旨】十

  沈渊只身守在进入平沙皇宫的必经之路上,意在迎接即将到来的典山。

  他手里拿着一锦帛书,上面行之笔墨寥寥,写到:吾明日暮时来至妖域,还望域主切勿声张。临书伧俗,祈望不恭敬——典山。

  为了这一天沈渊已经等待了十几年,从昨天秘密收到典山的传信开始,他的心情就难以计复的开心。

  这是他头一次因为高兴而睡不着。

  但未到最后时刻,仍存在不可预料的变数,依然需要保持着平静与警惕的心情。

  他缓缓地将帛书卷起,握在手中。

  彼时,天降飞琼,来得突然,却如鹅毛一般,他紧紧地看着雪花飘落,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随即听见“嘶啦”一声,仿佛衣服被撕毁。

  寻声看去,他的脚下,一堆帛书的碎屑。

  他掌中蓄力,不动声色地将帛书震碎,但看雪势,很快这场雪就会将碎片覆盖,待到雪化,上面的墨字早就化开,看不出内容。

  熏化为青鸟,高高地盘旋在沈渊头顶,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不理解毁坏帛书的原因,便伴着漫天飘零的白雪,翩翩下落,立足在沈渊的肩头,说道:“主人,如果典山一口否定自己来过妖域,还反咬一口是你将他捋来怎么办?这个帛书是典山来到妖域的证据。”

  沈渊直视着道路前方,说道:“这条路正对平沙闹市,典山再怎么胡说狡辩也逃不过悠悠众目。而我是平沙的大祭司,他若无理取闹,惹怒的不是我,而是整个平沙。”

  熏点了点鸟头,“这么说,这份帛书留与不留都无所谓。”说着,他的问题又来了,问道:“那主人还要销毁它做什么?”

  一道午门的阻隔,午门外街市繁闹,午门内一人一鸟。

  沈渊在这方喧闹中的寂静中,淡然说道:“踏雪无痕,叶落无声,哪怕再无关紧要的证据都要销毁。”

  熏扑棱翅膀,再次飞起,从沈渊的一边的肩头换到另一边,“可是、可是主人,我们就这么相信向延能把典山骗来?如果来得人不是典山怎么办?”

  沈渊默了默,说道:“看着办吧。大不了依照原计划行事,不论来者何人,一并作古。”

  熏“哦”了一声,心头再无疑惑,正准备展翅离开,忽闻一阵鹤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二人纷纷抬头看去声源。

  云中白鹤数十只,载一千金戎车。

  戎车帷帘垂遮,四角各立一柱,四柱上支撑一顶大帷幔,周边丝穗垂缀,极尽奢华。

  九离君主出门专用的载具——白鹤辇。

  当沈渊还是沈渊的时候,典婵就经常带着他与典山乘白鹤辇出皇宫游玩。

  白鹤缓缓降落,向延坐在车外,率先看见沈渊。他朝沈渊轻轻颔首一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表示一切顺利进行。

  沈渊接收到他的笑意,缓步走进白鹤辇,邀到典山:“平沙已至,四下安全无误,典皇可以出辇了。”

  半晌,垂落的帷帘没有丝毫要打开的动静。

  沈渊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向延,伸手要掀开垂帘。忽地,向延拦下他,无声地朝他摇了摇头,口语道:“我-来。”

  胜利就在眼前,急不得,不能轻举妄动。沈渊听话地放下手,后退一步,退到白鹤辇旁静立着。

  向延恭敬地邀到典山:“平沙已至,前来迎接者只有平沙的大祭司一人,典皇可以出辇了。”

  大雪一直在下着,不一会儿时间已经将大地覆上一层薄薄的白纱。

  沈渊、向延,包括熏,都紧紧盯着帷幔,等典山出来,可典山好似感受到什么,没有丝毫动静。

  等待半天,沈渊耐心已经耗尽。他上前一步,下定了决心要一把掀开帘子,揪出典山来。

  正当他已经抓住帷幕一角,阮庸的声音忽然从午门外响起:“快离开!——西轩门之后典山怕高,从此不敢坐白鹤辇!——”他大声地喊道。

  心下一惊,沈渊忙抽开手。

  幸亏反应及时,下一秒,只见剑光闪烁几下,整块帷帘切割成几十方碎片,飘零落地。

  随着帷帘的渐渐零落,坐在白鹤辇中的人逐渐浮现出真貌。

  “梦访?——!”

  “怎么会是你啊?!”

  沈渊与向延异口同声地表示震惊。

  彼时,阮庸从午门进入皇宫,站到沈渊身边,气喘吁吁。他粗喘着气,送目往白鹤辇中看了一眼,脸上顿时浮现出失望的表情,喃喃道:“……果然……不是他……”

  自从把阮庸从死牢里救出来后,沈渊怜他无家可归,将他安置在了幽兰苑。

  幽兰苑离皇宫不是很远,但也不算很近,从鹤鸣声传出到现在,时间短短,而阮庸气喘汗流地出现在这儿,那定是用了全力跑来的。

  他已有五旬了,这么不管不顾身体,定是想再看看典山。他曾是典山身边的侍卫。

  沈渊将他方才的变化尽收眼底,问道:“你怎么来了?”

  阮庸道:“我听闻鹤鸣,想来看看罢了。”

  向延疾步上前,纵身跳上白鹤辇,伸手拽出何梦访,对恒耀之主一点不客气,“怎么会是你啊?你给我出来!”

  何梦访乖乖地出了白鹤辇,双脚落了地,“啧”看一声,一脸傲气地抖落向延的手,冷声提醒到他:“注意我俩的身份。你的举动有失礼数。”

  “嘿!我们仨从小就穿一条裤子,你叫我跟你注意身份!”说着,向延伸长了胳膊要搭上何梦访的肩膀。

  何梦访默默地向旁平移一大步,让他的胳膊落了空。

  向延甩了甩胳膊以掩尴尬,朝沈渊呵呵笑了笑,才问道何梦访:“我亲眼看着典山进了白鹤辇,怎么成了你?”

  何梦访默默地伸出双手,摊开手掌。

  只见掌心中一张假面。那假面捏得与典山一模一样,足已以假乱真。

  向延再看了看何梦访身上的衣服,的确是今早看见的典山身穿那件黑底紫纹暗紫色毛领的长袍。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季渊时的易容术了?”他忍不住用力推了下何梦访的肩膀,将人推得一个踉跄,责备道:“你知不知道坏了多大的事儿,没事儿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向延的情绪从来不持久,喜怒哀乐一旦发泄了就消散了。他柔下声,说道:“去,跟阿渊道个歉。这些年你不也爱上喝遗子春了吗,晚上,我们聚在一起,喝空妖域的遗……”

  话音未落,何梦访一咬后槽牙,翻腕猛地一击向延肩膀。

  肩膀忽然吃痛,向延闷哼一声,巨大推力下,逼得连连后退。

  沈渊疾步上前,扶了把他。

  “没事儿。”向延捂着被击的一侧肩膀,“你还不知道梦访这个人嘛,口是心非,这一击跟挠痒痒似的,一点儿不疼。”

  语毕,只听金属与粗粝地面摩擦所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牙痒痒。何梦访拖着长剑向二人走去,尖端不时迸发出摩擦产生的火星,利刃荧火。

  他的耳畔口中,一直重复着向延的那句:“无风不起浪,树欲静而风不止……”

  向延脸色一沉,“你从哪儿听到的这句话?”他无疑知道答案,“你不要被典山蛊惑了……”

  何梦访厉声打断向延:“那阿渊也不该杀我全家!”

  他的双眼蓄满泪水,眼眶湿润通红,埋怨却又哭腔地说道:“你们知道当年我在蓬莱既学医又修剑是为了谁!皆是为了我的父王!……你们又知不知道,出事当天逸舒君已经把蓝田玉炼制的丹药派人送至殿中,我们已经定好第二天回恒耀皇宫?我的父王就快康健了……可是呢!……都是因为他!……”

  他举起剑,尖端直指沈渊,“都是因为这个妖孽!……你为什么不能晚一天偏偏在那天晚上动手!?我还盼望着父王病好之后我们一起去狩猎!从我记事以来,我们从来没有像父子一样开心的玩耍过……还有、还有我的母后……她很温柔的,说话都从来没有大声过……”

  向延解释道:“当年这件事有很多隐情,你我都被蒙在……”

  说着,沈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隐情?”何梦访一番“呵呵呵”地哂笑,“我的父王病骨难支,母后不过一介弱女子,有什么隐情?不过是这个妖孽疯了而已!”

  “的确有隐情。”阮庸从旁说道:“你的母后扶挽绝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的语气很坚定,好似知道什么。

  “胡说!你又是谁?!知道些什么?!”何梦访无视阮庸,恶狠狠地紧盯向延身后的沈渊,愤懑得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无论如何,血债血偿!!——”

  沈渊清楚当年屠东海龙族,与梦访一家是大错特错,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若控制得住绝不会怎么做。

  既然伤害已成,再多的假设都是在为错误狡辩。

  他接受惩罚,心安理得。

  他一把揪过向延的后颈衣领,用力往身后一甩。

  向延只觉一阵天地旋转,“咕咚”一下滚到地上,仰天望着纷纷扬的雪花,与空中怦然化回人形,正急速下坠的熏。

  他一时有些头昏脑涨,短暂躺了会儿,爬起身来。眼未见而声先闻,只听“噗呲”一声血肉被利器刺穿的声音。

  推开向延后,沈渊没有想那些计划,看着何梦访愤怒而又悲伤的脸,脑中一片空白,便主动迎上了长剑。

  冰冷的长剑在身体里穿行,却没有痛觉,一如西轩门那时,他用画影剑刺入身体那般感觉。

  他继续朝何梦访迎了上去,长剑越刺越深。

  而何梦访早在剑端抵上沈渊心口的时候就停手后悔了。

  他手中那把剑是典山交给他的,并清楚地告诉他,这把剑能连同肉身与魂魄一起刺伤。

  他想着沈渊知道他口是心非,不会迎难而上的。

  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沈渊知难而上。

  当剑端刺进沈渊心口,在衣服上洇出一小块艳红的时候,他的眼睛被刺痛了,手开始剧烈地颤抖,根本拿不稳剑。

  就在即将松手之时,沈渊向何梦访跨进一大步,锋利的剑刃与坚硬的骨头发出“咯咯”的切割声。

  他伸出手,紧紧握上何梦访的手,摁在剑柄上。

  何梦访咬牙挣脱,怎么都挣不开,眼睁睁地看着他向自己走近,愈来愈近,他的的身体也一点一点被刺穿。

  最后,沈渊给了何梦访一个轻轻的拥抱,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做的错事,我会承担后果……”

  说罢,他整个人没了力气,双臂无力地垂下,脑袋聋拉地抵在何梦访的肩膀上。

  霎那间,眼前的大雪仿佛被凝固,悬停于天地间,何梦访心里豁然开朗,好似放下了什么,浑身轻松。

  他眼含热泪,双臂环着沈渊,仰天长嘶一声,随即侧过脑袋,呕出一堆黑色东西。

  仔细看去,竟然是一条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