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谖竹所料。
安之出去地下密室,迎头看见典山与他那一队身着黑金铠甲,骑乘玉京白狮子,手握红缨长枪,严阵以待的士兵们。
典山伫立在众士兵最前方,双手插腰,微昂下巴,一副傲然睥睨天下之姿态。
此时正当午,太阳从头顶射下阳光,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拖出老长,直到安之脚尖。
压迫感十足。
安之手心冒汗,内心胆怯,却装作坦然自若的样子,徐徐向典山走去。
典山伸手轻拍他的双肩,面带微笑,假惺惺地关切他,“皇兄可无碍?”
多方关心十足,安之不领情还冷着脸,那被骂的就是他。
他回典山一道友好无害的微笑,恭维道:“无碍。多谢皇弟关心。”他还是能少对典山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怕说多了控制不住要抽典山,而他的实力又赶不上人家,只有被抽的份儿。
闻言,典山愣住,轻轻拍打安之双肩的手僵住不动。半晌,他感慨道:“皇兄当真与从前不同了,变得圆滑了很多。”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皇兄经历了这么多,有些许变化实属正常。”
好的坏的全让他说了去。
安之点头敷衍过去一句:“是呀——”,便抬步回到九离皇宫。
典山与他的人马紧跟在他身后,一起回归皇宫。
这次,安之没有逃离九离,再要离开是难上加难了。
回到皇宫,日头依然正烈。
安之抬头看看红日,叫光线呛得睁不开双眼,果断移开双目,看去面前是玄铁牢的入口。
仿佛巨大张开的深渊巨口,入口又宽又阔,深不见底,漆黑一片。
恐惧是对未知的不理解。玄铁牢里的环境,安之已经在沈渊的记忆中瞧见一二,可心底还是莫名害怕。
“进去吧皇兄。”典山依然在言语上对安之保持着礼貌尊敬,行为却与其背道而驰。他催促安之进入玄铁牢,“母后、向延都在里面等着汝。一会儿,蓬莱岛那位叫……”一时想不起来名字,他顿住思考了片刻,才道:“谖竹……对……一会儿那位叫谖竹的也会回归,陪着尔等。”
怕典山对谖竹不利,安之提醒:“谖竹是蓬莱楚云的学生,他犯错理应是楚云前来处理,你不能动他一根寒毛。”
典山连连点头,语气敷衍,“了然。”
安之怕他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尊师重道,信守承认的良善之辈。
早在地下密室,谖竹一身赤欢的打扮,说是典山让他冒充赤欢,再次上前千年前夏欢亲手斩杀爱人的情景。
假如真的情景重现了,恐怕谖竹早就出事了。
他威胁道:“我在牢中等着谖竹回来。如果在他身上看到有一丝一毫的伤口,我定不会轻易饶你!”
典山“呵呵”笑了两声,完全不将安之的威吓放在心上,“皇兄还是好好担心担心自己吧。”说着,眼睛往下,定在安之腰间。
安之将在地下密室中得到的清源鞭缠在腰上。
“吾帮皇兄保管。”典山直接伸手,把鞭子扯了下来。
说是保管,实际定非如此,说不定想重现那场非人的折磨。
那鞭刑的痛苦,令安之记忆犹新,他不是沈渊,不拥有坚韧的意志,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人,还有些倒霉,穿进了这游戏中。他定受不住这鞭打。
如论如何也要把清源鞭夺回来!
念头生成,安之不受控制地动手去抢典山手中的清源鞭。
典山不慌不忙,快手握上安之伸来的手腕,用力一拧,反钳至背手。
“啊!——”剧痛从手臂关节处窜上大脑,安之五官大皱,发出一声惨叫。
为了缓解疼痛,他只能弯下腰,身体折成个直角。银白发丝从脸庞两侧垂下,他痛出一身冷汗,瞬间打湿了夏季消薄的青色衣袍。
他张开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汗珠从额间析出,顺着光洁饱满的额头,一直流过高挺纤细的鼻梁,聚集在精致的鼻尖,滴答滴答,不断往地面坠落。
突然,耳边传来典山低沉森冷的嗓音。他道:“记得汝为了澄清己身于玉宇,曾与婖妙娘娘打赌,借尸还魂。婖妙娘娘还许诺,让汝带着记忆重入轮回,成为人身,有心有觉。而汝习惯了无心无觉,觉得那是拖累,所以拒绝了婖妙娘娘,毅然选择借尸还魂。”
“你胡说!”安之清叱一声,“婖妙要害沈渊,沈渊怎么会蠢到与她打赌?这必输无疑!”
典山道:“当然,这个赌确实是汝输了。可为什么……”说着,再次用力一拧安之的胳膊。
“啊啊啊!——”安之发出比先前更惨痛的叫声。
典山接着问:“可为什么汝又现在了成为人身,有心有觉?”
安之眼角噙泪,痛得下巴不住颤抖,根本回答不了问题。
典山自问自答,猜测道:“因为上次汝失败,所以这次改变了主意?”他伸手摸到安之下巴,一把掐住,全然不管弯腰才能缓解那条被钳住的胳膊的疼痛,用力提起他的身体。
挺起后背的一瞬间,只听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啊啊啊!!!——”九离皇宫上空盘绕安之凄惨的叫声,落脚在苍梧殿琉璃瓦上的岩雀一惊,纷纷振翅飞走。
“呵呵呵——”典山在安之耳边阴恻恻地笑着。巨大的痛楚冲击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映入眼帘的事物全数泛出重影,重重叠叠,迷幻飘忽,可耳畔典山的声音却异常清晰,“无论多少次挣扎,吾都是那座不可撼动的巨山。只要汝是沈渊,汝就永远是一个供人消遣娱乐的玩物,玩弄于鼓掌之间,输赢他定,永远跳不出,赢不了。汝的挣扎是吾看的一场戏剧,是吾玩的一场游戏……”
闻言,安之努力维持住最后的意志,大声喊道:“那我不是沈渊呢?!……这场游戏我一定能赢!……我一定要赢!!!……”
硬语盘空,听闻,典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额角青筋愤愤地抽动。他掌中蓄力,打向安之后背。
掌力扫荡过安之的身体,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千年前在西轩门发生的事,落得个筋骨寸断,肺腑俱碎的下场。
他吐出一口鲜血,没了意识。
银发凌乱,青衣有血,一条胳膊夸张地扭曲着。模样狼狈又可怜。
……
“阿渊!——”
安之在典婵的大叫声中恢复意识。
睁眼,只见与千年前典山在地下密室折磨沈渊一模一样的场景。
如果不是胳膊的疼痛提醒他,他真会以为又陷入了六千年前的回忆中。
啪!——清源鞭抽打在地上,摩擦出点点火星,发出巨大的声音。
对面即将开始鞭刑,安之浑身发冷,打颤。
别说是清源鞭,普通的鞭子足以让他畏惧其带来的痛感。
他会被活活疼死的!
一定会被活活疼死!
怎么办怎么办?!
【是否跳过此情境,但结果不变?】
消失已久的系统终于出现。
“要要要!”安之疯狂地点头同意。
话音刚落,场景一变。
从光线昏暗,肮脏潮湿的玄铁牢中,去到了光天化日之下,鸟语花香的静谧森林。
还没等他看清这里地势,后背激起一阵剧痛,仿佛被撕去了皮肤,血肉翻出,既胀又热,难忍痛苦。
他想回头看看后背情况,身中言灵咒的右手又发出刺痛,似有一根长针在手臂下穿刺而行,离心口越来越近,誓要扎穿心脏,置他于死地,方可罢休。
安之果断拉开衣领,只见右手那条血线已经长到胸口。
可之前他看过,足足还有十几天的富余,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
心脏猛地一阵收缩,他的眼前一黑,双脚软下去,跌倒下去。
远处,夏欢、谖竹、向延,他们都在。
“哎呀不好!咒发了!”夏欢见状,急忙掏出楚云给他的延缓言灵咒发作时间的药,默念吕华笛口诀,眨眼出现在安之身边,扶起他,喂了一颗药。
谖竹、向延,在其后跑来。
林风徐吹,安之清醒了不少。
夏欢帮他顺着心口,关切道:“怎么样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之短暂回应一句:“除了背后,暂时没有了。”
夏欢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安之问:“我们怎么离开的玄铁牢?现在又身处何地?为何我的言灵咒咒发了,明明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从进入玄铁牢再到出来,过去了多久?”
【作者有话说】:今日突发奇想,想将这一本书的地图、背景、部分人物搬到下一本,让穿越的主角去攻略、治愈典山。后来跟朋友讨论典山CP的人设,我定得是刁蛮活泼清纯可爱的甜妹,朋友想的是郭靖黄蓉那种,憨憨宽厚深沉女。然后我俩产生了分歧。朋友说我是创新不成大扑街,我说他是拾人牙慧老古板。
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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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2023年六月七号,高考第一天。箐箐学子,高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