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直男穿进游戏后抱上死神大腿>第069章 【分袂】西轩分袂后,东风锁离愁

  何梦访在大殿中嚎啕大哭:“太后!……昨、昨晚,我的父皇母后全叫阿渊给杀了!……我方才睡醒,殿中鲜血淋漓,除了我,一个活人都没了!……”

  “报!——”一士兵拖着清朗的长音跑至殿外,跪下,“属下有要事相报!”

  “说!”典婵正在气中,看也没看那人便道。

  “大皇子……”那人顿了顿,他可以肯定西轩门上两人中有一位是典山,但另一位白发人看着有点像沈渊,但明明沈渊年纪轻轻,怎会一头银发?皱眉仔细回想,确认所见确实是沈渊,才继续禀告:“大皇子带着小皇子出现在西轩门城墙上,手里有、手里有……”他不敢说下去。

  典婵转过身,怒喝:“他手里有什么?!”

  “有一条龙筋编制的鞭子!”

  西轩门——九离西面的城门。是进入皇宫的第一道门阙。

  此时,门里门外已聚集一片百姓,水泄不通。

  一位不明所以,却跟着前来看热闹的人问道:“那城墙上的两个人是谁呀?”

  “应该是……”回答者眯起眼睛望去,一会儿才道:“是大皇子沈渊和小皇子典山吧……”

  闻之,那人不可思议地说:“沈渊?!是贴满皇都的缉拿令上的沈渊?!”

  “是啊。”

  跟着,有人奇道:“他怎么敢回来?!我听刚从浔武回来的亲戚说:沈渊看似是为浔武治疗瘟疫,其实已经把浔武唯一的一位大夫杀了!那天,他还是被典后、蓬莱岛岛主给押回去的呢!”

  “这个我也知道!”知情者补充道:“听说,他被押回去的原因不止这个。是说连东海五岛的岱舆和员峤被他弄沉了,淹死不少人呐!典后和蓬莱岛岛主这才连夜把他压回去。”

  “哎呦,祸害不浅啊!……”

  “那怎么不连夜处死他,还叫他逃出来了呢?”

  “不怕波及自身的,都在这里瞧着好了!!”突然,典婵在众人身后大声怒喝道。

  继而,大片百姓像海水退潮似的,快速退到西轩门外。

  典婵一看,这帮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竟退而求次,在门外看热闹。

  无法。九离之主,为民着想是本职。她一挥袖子,开启皇宫禁制。

  方才,典婵、何梦访等一众兵马赶至西轩门。放眼望去除了乌泱泱的人头,就是城墙上的沈渊。

  他除了染血的青襦迎风而动,已然模样大变。

  周身笼绕黑煞之气,隔几十丈开外他们就已经瞧见他的戾气。

  一头乌发已成银丝,只有额前一缕发丝仍然是乌黑的。发丝之下,眼底泛出猩红之光,阴厉十分。

  “沈渊!”何梦访使劲擦去眼底的眼睛,大喝一声,质问道:“你为何要杀我父皇母后?!”

  沈渊坐下身,淡道:“他们若真与我无冤无仇,我杀他们做什么?”

  听他语气,仿佛何郁和扶挽确实对他做过什么。

  何梦访急道:“他们与你无冤无仇,更不曾落井下石,戕害过你!”

  “有还是没有,你去鬼域亲自问问他们好了。”沈渊不想解释。他用最风轻云淡的语气说着最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沈渊!”何梦访仰头看去城墙上的沈渊,双眼满是对他的厌恶。他问:“一月前,你在牢中与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为了让我相信你,你好逃走?”

  “我……咳咳!”沈渊正要解释,却忍不住咳嗽两声。

  口中泛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受了这些时日的折磨,此番咳血已是常事,索性将血往肚里咽下去。

  白发随风飘扬,他有些体力不支,便坐下身,晃晃悬在半空的双腿,“那天我与你说了什么?这些天经历了很多,我已经忘了。”

  他说的是实话,可何梦访哪儿信?他双眉一压,怒火与杀意从眼底流出。

  沈渊抬头,看到忽明忽灭的禁制,嗤笑一声,扔下手上龙筋鞭。

  典婵与何梦访纷纷低头看到龙筋鞭,只看它仍在细微蠕动,一根与一根之间血液挂牵着,黏糊糊,看起来才从真龙身上抽出不久。

  不忍看,典婵深深地阖上双眼,深呼吸一口,随即命人好好将龙筋鞭收起,日后再葬。

  她在蓬莱岛时本对沈渊抱有期待,认为沉岛一事不是他所为,但现在无论从哪方面看,沈渊都不像无辜之人,至少现在不是,也不能再留他了。

  沈渊像典婵解释龙筋鞭的由来,“母亲,阿渊一直是无辜的,你要信我,是龙族折磨我,我受不……”

  “沈渊!”典婵大喝一声,打断了他说话。

  沈渊空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刻,他知道了就算他将这几日受的一切说出来,也无人信他。

  典婵仰头看去城墙上坐着的沈渊,双眼满是对他的厌恶,厉声令道:“你快把小山放了!”

  沈渊好似才想起典山来,一把拉过站在身旁的他,咬牙道:“这些时日我与小山玩得好生快乐,我舍不得放他走呢!”

  典山装起疯卖起傻来,将他挟持沈渊,变为了沈渊挟持他。他嘶声哭喊道:“母后!皇兄要杀我!要杀我!”

  沈渊恶狠狠地瞪一眼他,“胡说!”

  他白发赤眼,模样精致而阴煞,宛如锁魂勾命的傀儡娃娃,再经他一凶,典山吓到“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却没流下一滴眼泪。

  典婵急道:“你若敢伤了小山,别怪我不念曾经的母子情谊!”

  众人只知典山的智力水平从七岁时就不曾增长,可经历这一个月,沈渊知道典山是装的,眼下这局面正合了他的意思,而沈渊没有一点证据证明自己的无辜。看着面前涕泗横流的典山,他只能恶狠狠地喝止:“歇嘴!你有什么好哭的?!”

  典山听不进他的话,哭着嚷嚷道:“哥哥坏!哥哥骗小山!……哥哥是魔神!……”

  听闻“魔神”二字,沈渊陡然冷下脸,用尽气力拎起典山,直接将他的身体送到城墙外。

  人神族虽然能死而复生一次,但这道城墙的高度足够把五脏六腑摔碎。

  肉身不完整,便不能再重生。

  典婵见状,惊呼道:“沈渊,他是你弟弟!”

  典山一看,自己在半空中,便滑动四肢不停挣扎着,好似催促着沈渊将他放下。

  他的身材是正常二十岁小伙子样,高大而挺拔,要拎起他都会有些吃力。

  而沈渊真的没有多余气力应付他,双臂抖如筛糠,咬牙坚持。

  他自然不会傻到当着九离万民与典蝉的面松开手。他像看一头牲畜般看着典山,冷声道:“弟弟?我倒当他是弟弟,他当我是哥哥吗?呵呵——你们知道这些时日中他和汪……”

  话没说完,蓬莱岛岛主汪徊鹤不知从何而来,手臂整个贯穿了他的胸膛,硬生生抓出心脏。

  “我早知道会是结局的……”沈渊手一松,与典山一起坠下西轩门。

  那一刻,他额前仅剩的一缕黑发迅速白化。

  典婵看着两个缓缓坠落,出于为人母的本能,她飞掠而去,下意识地出现两人即将坠落的地方。

  她打算接住他们。

  只听“砰”的一声,一道黑影落入怀中,低头看去,她愣住,“小山?……”

  “嘿嘿,我就知道母后会接住我的。母后最喜爱我了。”典山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撒娇似地往典婵怀里靠了靠。

  “阿渊呢?……”典婵低头看去。

  那道青色身影砸落灰白地面,身后晕染出大朵鲜红色血花,那红便顺着青灰地砖缓缓蔓延……

  “阿渊!——”传出典婵的一声长嘶。

  “愣着干什么?!快救他!”典婵小心地带典山落地,随即对愣在一旁的侍卫勒令。

  沈渊看到一群人朝他围过来。透过攒动的人影往城墙看去。

  那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汪盼,再旁边是汪徊鹤。

  汪徊鹤随手将他的心脏扔出去,看着鲜血染红的手臂,厌弃地“啧”了一声。

  他的心刚掉下地,被一只狗便闻着血腥味扑了上去,撕咬两口,高高兴兴地翘着尾巴叼了去。

  方才,汪徊鹤一爪洞穿了他的胸膛,抓出了那颗鲜活跳动的东西。动作一气呵成,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跌下了城墙。

  自始至终,他都从缝隙中去看汪盼,而自始至终,汪盼似乎看也没看他这边一眼。

  说什么永远陪他,都是骗人的话!

  他转睛看去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是何梦访。从来,他的腰间都别着一把他父皇何郁送他的画影剑。

  沈渊咬牙抬起粉身碎骨的手臂,摸向剑柄,抽出长剑。

  “退开!都退开!”何梦访立马站起身后退,并勒令人群道,“他有剑,恐会伤人。”

  眨眼间,散出一个以沈渊为中心的圆形空地。

  长剑插入地面,沈渊扶着剑,颤颤巍巍站起,心口的血洞不断往下滴着血,一颗,两颗……在身下聚了一大滩。

  刚稳定下身体,便是噗通往前一跪,呕出一大口鲜血。

  既不能站着,那挺直了腰板跪着,已经是他最能接受的了。他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皇宫外,护城河边的杨柳已经抽出萌芽。

  他折下脑袋,银发毫无生气地随四月东风飘扬,他跪得笔挺。意识昏昏沉沉,耳边嗡嗡直响,嘈杂中却清晰地听见他喘粗气的声音。

  他知道拿剑要做什么,强撑着最后的意志,用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份气力,提起画影剑,割下一块自己的衣袖。

  而后把剑一横,双手握住剑柄,狠狠刺进腹中。

  继时,他吐出一口血,“呵呵呵哈哈……孰神?孰魔?……记住!咳咳……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非得被你们杀死……而是我……是我主动与这世间所有……割袍断义!……咳咳……”鲜血堵在喉间,不时咳嗽,他含含糊糊,虚弱地说,“我做的事,我以这一剑还,没有做的事,我不需要承认……”

  说罢,脑袋往下重重一折,割下的带血斑驳的衣袖被风带走,不知飘向何方。

  “阿渊!——阿渊!——”

  朦朦胧胧地,耳边响起典婵凄厉的声音。

  她跑到沈渊身边,拔出贯穿腹间的画影剑,扔到一边,揽过他抱在怀里,手中源源不断地往他身体里输送灵力,帮助愈合伤口。

  没有了。他已经是具尸身,渐渐变凉,所有感官在渐渐消失。他的魂魄飘出体外,了无声息地看着他们,一只魂魄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由着他们去。

  典婵质问到汪徊鹤,“汪徊鹤!你为何要毁了他,你不是答应我留他一条生路吗?!”说着,她低头看去沈渊。

  那张脸苍白而毫无血色,白发凌乱,脸颊糊弄了鲜血,样子狼狈。

  典蝉源源不断地为沈渊输送灵力,探到了什么不对劲:“怎么会肺腑皆碎,筋骨寸断?……阿渊你开口说说话,看看我,告诉母亲这一个月受了什么?母亲一定信你。”

  沈渊的魂魄淡淡开口:“真若信我,早干嘛去了?为达成这死局您也出了不少力吧,何必现在惺惺作态,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给别人看?神能看见魂魄的,您明明能看到我,你们都能看得到我,可还是视若无睹不是吗?”

  典蝉得不到回应,知道了事态已成,她轻柔地擦拭沈渊的脸颊,呜咽道:“回不来了……他才刚二十,还没有加冠……”

  “他不知疼痛,终究是个无心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回来只会祸世。如此下场,不失为世间的一桩幸事。”

  沈渊的魂魄寻声看去。

  是汪盼说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怪,不过究其原因,大概是自己已经死了,化为一缕魂魄飘在世间,不属于这世间,所以阳间的一切都听得不真切。

  痛吗?他还能张口的话,一定会说不痛。他是没有痛觉的。从现在起,他也的的确确是个无心的东西了。

  可好像真的有哪里在隐隐作痛。

  他一脸痛苦地捂上胸口。

  大概是心在阵阵发痛吧。

  应该是吧。

  胸前一个血洞,失了心,被狗叼走吃了,怎么可能不痛呢。

  他已看淡了很多人:爱人、亲人、友人、他人……

  西轩门之上没有人信他。哪怕听完他的话,再说他是狡辩,不愿意相信他,也行啊……可连这也没有……根本没有人听他把话说完。

  沉岛一事事发后,季衣衣只有一位,唯一一位。

  他早就清楚明白的。

  为什么要答应典山回九离来,出了东海寻个无人雪域慢慢等死不好吗?还在奢望什么?

  可笑。

  【作者有话说】:至此,沈渊与汪盼的回忆算是完结啦。后面两章虽然还是回忆,但却是上接若木华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