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命了。
陆峰说打车过来，周思凡还得现在立刻去洗个头。
没办法，他偶像包袱真的太重了，实在是……无法接收头发乱糟糟的自己。这次洗的匆忙，吹风机开了最高档，一边吹一边还要挑衣服。等到下了楼，陆峰还在路上，周思凡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去那家咖啡店坐下。
“欢迎光临。”雨天没什么生意，店员妹妹连头也不抬。
这家咖啡店是真的小，大概外面只摆了三张桌子，有一排是正对着外面的，但是只能并排坐着。虽然周思凡吐槽这家咖啡不太好喝，但因为就在楼下很方便，他还是来过几次。
“冰美式，少冰。”周思凡说。
店员妹妹：“好哦，还要点什么？蛋糕吃不吃？”
周思凡想了想，说：“嗯，来一块千层吧。”
“一个人下雨天来喝咖啡？”店员妹妹给周思凡点了单，然后笑了笑。
周思凡还在拽自己的毛衣，感觉穿的太急了有些没穿好，闻言愣了一下，说：“还要等等别人。”
“哦……”店员妹妹理解地点点头。
于是周思凡就在窗边坐下。
这会儿雨下小了一些，天也亮了点，他坐在窗边，咖啡和蛋糕很快就被端在了他的面前，周思凡却没什么心思吃，跟雕像一样静坐在那儿，时不时地要低头看看陆峰到哪儿了。
陆：【5min。】
思凡：【我到了。】
陆：【堵车。】
思凡：【没给你点，你过来自己选，我坐窗边。】
咖啡里的冰块融化了一些，周思凡抿了一口，顺便含住了一块不大的冰，然后把它嚼碎。不久后一辆滴滴停在路边，周思凡隔着玻璃看见陆峰从里面下来了。
他还拿着之前买的那把伞。
陆峰一点点朝着周思凡所在的这家咖啡店走了过来，他停在窗边，撑着伞，然后和周思凡对视。
周思凡指了指门，用口型说：“进来啊。”
陆峰在檐下收起伞，然后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店员妹妹气若游丝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陆峰看了看周思凡，说：“你就穿了件毛衣吗？不冷？”
周思凡说：“热死了，不冷，我家就在这里，下个楼就到了。”
陆峰笑了笑，过去前台点了单，然后脱了外套挂在一边的衣架上，坐到周思凡的旁边。
周思凡把一口没动的千层推到陆峰面前，一只手撑着脸看着陆峰，说：“吃吧。”
陆峰估计十分感动，但是很快拒绝了：“你吃。”
周思凡笑死了：“我不吃，给你点的。”
陆峰还在挣扎：“……我其实对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不是非常感兴趣。”
周思凡还是看着他，蛊惑地说：“吃吧，吃一口吧。”
陆峰只好拿起叉子叉了一口，然后送到嘴里。他穿了一件高领的灰色毛衣，侧着脸低头吃蛋糕，从周思凡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陆峰右侧挺直鼻梁上的那一颗小小的痣。
这痣真的会长。周思凡晕乎乎地想，这好像一点也不是什么瑕疵，反而成了他的特点。
而且周思凡看陆峰吃这种女孩子爱吃的东西，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爽！
就像他在给女朋友买东西吃一样。
谁懂！谁懂啊！
过了一会儿，陆峰品尝完了，是真的不爱吃蛋糕，把叉子放下来，正好他点的咖啡到了，这才如蒙大赦地喝起了咖啡，想中和一下嘴里的甜味。
周思凡还在盯着陆峰的脸看，直到陆峰忍受不了他的视线，转过头去，低声道：“你不要总看我。”
周思凡也回道：“又没人。”
陆峰完全接受不了没人的说法，他往后看了一眼，店员妹妹低着头，正在玩她的手机。外面的街道也很安静，毕竟下雨天，出门不方便。雨声他们听不见，淅淅沥沥的，店内竟有些意外地放起了德彪西，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制般。
周思凡收回了视线，把目光转向了窗外，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看向陆峰，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峰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可能就是想找个机会出来跟你待一块儿。”
周思凡笑道：“上班天天见呢。”
陆峰说：“上班不一样。”
周思凡趴在桌子上，他感觉这样跟陆峰并排坐着，好像久违地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陆峰哥你谈过几个对象？”
“一个。你呢？”
“我啊，嗯……我算算啊。”周思凡故意把两只手都拿出来，然后数了半天，“一、二、三、四……”
陆峰听不下去了，挑眉道：“两只手不够数？”
周思凡笑道：“开玩笑的，就两个。”
陆峰若有所思地问：“你家里人知道吗？”
周思凡很坦然地说：“知道，高考完说了，但我不敢再说了，我怕我爷爷奶奶气出个好歹来，我爸妈……我爸妈可以当他们不存在，他们管不了我。实际上爷爷奶奶也管不了我，但是就是……还是不跟老人家争了。你呢？”
陆峰望着窗外，随后又低头笑了笑，说：“嗯，我姐知道，我妹也知道，爸妈都不在了，没什么阻力，已经是那种我随时带对象回家都不会惊讶的程度了。”
周思凡故意问：“那你带过之前的对象回家吗？”
陆峰轻声道：“差一点。”
周思凡“啊”了一声，然后说：“让我猜猜，是高中吗？”
陆峰看了一眼他，说道：“初中同学，高中开始，大学毕业结束。”
跟胡晓虎猜的……大差不差。
周思凡没什么好说的，其实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但不知道为何，总是会有些控制不了的酸涩感。如果可以，他也好想去泡一泡十几岁的陆峰……我靠，现在这么想怎么还有点猥琐。
可是接下来，陆峰却说：“过年时候，他有过来找我。”
周思凡一下子懵了，缓和了半天，说：“啊？”
陆峰转过身，周思凡也转过身，两人面对着面，陆峰看了一眼店员妹妹，看见她戴着airpods在玩手机之后，就握住了周思凡的手，他说：“过年有个同学聚餐，他也来了，和我聊了几句。”
周思凡有些傻眼：“聊……聊什么？”
陆峰抿了下唇，说：“他问我，有没有谈新的恋爱。”
周思凡继续傻眼：“哦……哦，那他是还想找你复合吗？还喜欢你？”
陆峰想了一会儿，没否认：“可能吧。”
周思凡一点也不想和陆峰聊这种话题啊啊啊。
他沉默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你可以不用说的。”
“反正我也不会知道。”周思凡想把手从陆峰手抽出来，却被他越握越紧。
不仅如此，还要和他十指相扣。
很……耍流氓。
“不行，你听完。”陆峰说。
周思凡脑子一抽，扭得跟毛毛虫一样：“我不听我不听了……”
陆峰终于放开了他，投降道：“好了好了，那我不说了。”
两人同时在咖啡店里笑了起来，周思凡用手捂住眼睛，又从指缝中去看陆峰，陆峰翘着嘴角，面前的咖啡已经喝掉了半杯。
周思凡从没见过陆峰这样的人，他压根不必说这些，他完全可以先答应周思凡，然后跟他谈一段似是而非的恋爱。如果可以在一起，那最好。如果不行，那就分开。
这才是现在这个时代的恋爱公式，不是吗？
周思凡忽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说：“陆峰哥，你还是说吧，接下来的故事到底有多狗血？你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前任？发现我还是太幼稚？然后你在新欢和旧爱中难以割舍？”
陆峰嘴角抽搐，说：“不是啊，你在想什么呢。”
“不是吗？”
“不是……我是想说，见了他之后我才发现，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了，那一刻我想的都是你。”陆峰很无奈地笑了笑。
周思凡：“……”
他当场失去呼吸。
叮铃铃。
居然在此时来了新的客人。
“欢迎光临。”
店员妹妹终于不玩手机了，开始营业，给客人点完单后，她却忽然面无表情地切换了店内播放的歌曲，安静的德彪西一下子无影无踪，变成了陶喆和蔡依林的《今天你要嫁给我》。
周思凡：“……”
陆峰：“……”
周思凡干咳了一会儿，仿佛嗓子里堵得不行。他身体坐的笔直，然后把陆峰吃了几口的千层蛋糕挪到自己的面前来，三口两口吃掉了，因为吃的太快，都有些噎住，然后将最后剩下的一点咖啡一饮而尽。
他一句话也没说，但陆峰却和他有着惊人的默契，主动站起来去拿外套穿上。
周思凡推门而出，陆峰打起伞来。
“下次再来哦。”店员妹妹在他们背后说。
周思凡眼睛盯着地面，突然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陆峰：“嗯。”
周思凡在自我安慰：“没事，咖啡店这么多，换一家吧。她……她应该也见多识广。”
陆峰：“嗯。”
周思凡：“那你……”
陆峰凑了过来，伸手在周思凡的嘴角蹭了下，平静地说：“你嘴角沾了东西。”
“啊。”周思凡自己也擦了擦，“蛋糕吧。”
陆峰送周思凡到了他家单元楼下，周思凡清了清嗓子，还是不怎么敢看陆峰，他说：“上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