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凡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伸出双手，狗胆包天地环住了陆峰的脖子，让他往自己这边更近了一些。
陆峰没抵抗。
周思凡：“……”
这么乖的？这么任人摆布的？
他觉得……要不就……现在……
周思凡微微侧过头，垂着眼睛，两人温热的呼吸交错了一瞬，无人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旖旎起来。
“陆峰！还没走吗？”
陆峰下意识地直起腰，连带着把周思凡也带起来了，周思凡跟个树袋熊一样挂他脖子上，陆峰还用手虚拖了一下周思凡的腰。
Jamie：“……”
周思凡猛地松手，闭着眼睛跌回椅子里。
陆峰很淡定，道：“睡糊涂了，梦游。”
Jamie发出了意味深长地两个字：“嗯哼。”
陆峰继续淡定微笑，Jamie耸了耸肩膀，一脸高深莫测地走了，周思凡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见到Jamie离开后立刻弹射了起来，惊奇地道：“他什么意思！”
陆峰有些不解：“什么什么意思？”
周思凡：“他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陆峰想了想，说道：“也许是第一次撞见……和自己性取向不同的人？还是自己的同事？”
周思凡：“？”
陆峰：“走吧，不是吃宵夜吗？”
周思凡“哦”了一声，然后拿起自己的包，跟陆峰走到门口时他又说：“不对呀！为什么Jamie要那么惊讶！我们性取向和他不同吗？”
陆峰沉默了一下，说：“他有女朋友的，想什么呢。”
周思凡：“你说他是直男啊！！！”
陆峰“嘶”了一声，笑道：“我这耳朵不能要了。”
周思凡顿时安静下来，用手在嘴巴上拉了个拉链，但显然还沉浸在“Jamie是直男”这个消息之中……这他妈谁想的到，现在的直男都是这样的吗？这种料属于爆出去大概只有赵英杰会相信的程度。
一路上周思凡都有点儿恍惚，吃瓜吃得恋爱都忘记谈了。陆峰和他打了个车，还是去之前他们总是去的商场周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店坐一坐。
最终找到了一家有位置的烧烤店。
周思凡抬头看了看招牌，觉得有些眼熟，道：“好像我以前来过这里！”
陆峰说：“嗯。”
周思凡终于想起来了，说：“那还是在上家公司没被裁员的时候……跟大家一起来团建过。”
他和陆峰在里侧的一个卡座坐下，陆峰开始扫码点单，烧烤点菜就太简单了，基本上不会特别出错。
周思凡：“我想吃烤茄子！烤土豆！烤韭菜！”
陆峰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不吃点肉？”
周思凡：“想吃素的。”
“好。”陆峰说，“我把素菜都点一遍。”
周思凡笑道：“哈哈哈，那也不用。”
菜上来了。
他们面前是一个会自动旋转式的烤炉，把串串放上去之后就会自动旋转。周思凡一直觉得这发明实在是解放双手，太伟大了！
陆峰不经意地说：“你是去年被裁的？”
周思凡没想到陆峰会问他这个，便说：“是的，去年十一月吧。不过……我觉得还行，毕竟也给了赔偿金，何况……”
“何况？”
周思凡笑着说：“何况来了新公司还能遇见你！我怎么算都是血赚！”
陆峰猛地有些愣住，看着周思凡坐在对面，双手撑着脸颊望过来，嘴角似乎还挂着……邪魅一笑。
陆峰：“……”
他如果这样就被撩到，那也太过轻易。
但周思凡还在试图散发魅力，试图用一种“男人，很好，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的感觉捕捉陆峰。
陆峰：“…………”
“你别笑了。”陆峰有些招架不住。
“为什么？”周思凡还是很入戏。
“你笑得我很害怕。”陆峰说。
周思凡：“……”
周思凡抹了把脸，恢复了正常，不再逗陆峰玩儿了。他们两人的烧烤好了一些，一人一边对半分，开始吃东西。中间吃到一半，陆峰突然深沉地说了一句：“今晚回去得再运动一下。”
周思凡真心实意地竖起拇指，说：“陆峰哥你太厉害了。”
陆峰笑了笑，说：“可能我不年轻了？身材管理还是要做的。”
周思凡第一个不同意，很认真地说：“你很好！很年轻！三十罢了！”
“对不起，二十九岁半。”陆峰打断了他，非常严谨。
周思凡哭笑不得地道：“……对对，二十九岁半。”
陆峰：“前几年，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好像还在一家小公司，你很厉害。”
周思凡：“都是……都是运气……”
陆峰把烤好的土豆片都递给周思凡，说：“喏，你喜欢吃的。”
周思凡：“谢谢。”
周思凡吃了一半又忍不住跟陆峰吐槽，说项目情况忽然就变了，他们天天累得要死，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陆峰听了，眉间也似有愁绪，说：“我们这边的人力也很吃紧，看样子要再招人了。”
两人边吃边聊，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最后店里就剩他们两人，店员都没人服务了，感觉有些无聊地过来对他们嘘寒问暖。周思凡想着要不就结账回家，他刚要招手喊服务员，却看见坐在他对面的陆峰站了起来，往外面走了过去。
周思凡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陆峰的手，疑惑道：“你去哪儿？”
陆峰低着头看了看他，表情温和地笑了笑，说：“没事，我出去一下，你再坐一坐。”
“哦……”周思凡没反驳。
他扭头看着陆峰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一眨眼就没入了夜色之中。
陆峰的座位刚好是对着店门的，而周思凡是背着店门，也不知道他到底出去做什么。周思凡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的炉子，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便喊服务员过来帮忙撤下炭火。
原来一个人坐着是这种感觉。
周思凡忽然想到，好安静。
很奇怪的是，在遇见陆峰之前，周思凡也经常一个人出门吃东西，有时候胡晓虎要约会，他也不好意思每周都和他凑在一起。但之前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一个人坐着这么安静呢……
周思凡频频扭头，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看见陆峰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透明色的长伞。
“陆……”周思凡没反应过来，“陆峰？”
陆峰站在吧台那，头发有些微微的湿了，听见周思凡的声音，侧过脸来看他。
“哎哎哎！”周思凡跑过去。
周思凡：“是我请客的！”
陆峰已经把账结了，刚刷完二维码，前台结账的妹妹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默不作声地盯着两人看。
陆峰手一抬，搭住周思凡的肩膀，说：“嗯，回去你转账给我。”
周思凡：“？”
出去后，冷空气嗖嗖地钻进周思凡的脖子里，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原来是下起夜雨了。
雨下的不大，但是地上都是湿漉漉的，附近的霓虹灯还在闪烁着，蒙上了雨的雾气之后不知为何变得梦幻起来。陆峰一只手搭着周思凡的肩膀，一只手撑开了那把透明的伞。
“哇——”周思凡感叹。
陆峰：“……你干嘛呢？”
周思凡现在是陆峰的头号迷弟：“帅！”
陆峰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问：“撑伞也帅吗？”
周思凡点点头，小声说：“帅啊。不过这伞好眼熟啊，附近便利店买的吗？”
“嗯，是的，刚刚出来的时候买的……你怎么知道是便利店里的？”
“是胡晓虎啦。”周思凡笑了笑，“以前我俩经常出来乱逛，即使是天气预报说了下雨，我俩也不会带伞，因为都太懒了，太麻烦了……所以，就经常在路边便利店买伞。”
“买的多了，家里就有很多一模一样的伞。”
陆峰听完了，说：“跟我小时候一样。”
“嗯？”
陆峰说：“我小时候经常忘记戴红领巾，每回我姐姐都要说我，说完就会给我钱去小卖部买新的，一来二去，家里就有好多条红领巾。”
周思凡好奇地说：“姐姐？陆峰哥你有姐姐？”
陆峰点点头：“有，还有个妹妹。”
这是周思凡不知道的事情，第一次由陆峰主动说出来，他得在心里记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和陆峰聊天，喜欢听他说话时的语气，说话时的声音，还有那种很微小的表情变化。听得多了，周思凡就会觉得自己更了解陆峰一点。
在此前他二十九年……半的生命中，周思凡参与不了，只能多听一些，多记一些，然后去想象。
陆峰撑着伞，带着周思凡往路边好打车的地方走，晚上了打车没有那么快，两人就继续站在伞下。
“冷吗？”陆峰低头问他。
“不冷。”周思凡笑了起来。
陆峰有几秒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说：“你说不冷，我都接不下去了。”
“你是不是太实诚了一点？”
周思凡：“我说不冷，难不成你还抱我吗？不仅抱我，还要牵我的手？又或者……要亲亲我吗？”
陆峰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周思凡懊悔不已：“我现在不实诚了，又突然变得太过狡猾是吧？”
陆峰：“……嗯。”
周思凡咬了咬嘴唇，说：“在你没有答应我之前，我还是实诚好了。”
陆峰：“周思凡。”
周思凡换上一副笑脸：“哎，怎么啦？”
陆峰低头看着他，突然不怎么笑了。他不笑的时候，冷峻的五官总是透露出一丝生人勿近的气息。也是很奇怪的，他真的是那种大帅哥的长相，为什么有时候会看起来这么……这么……
周思凡一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下一秒，陆峰轻声说：“也许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周思凡脸色顿时大变，挑起眉说：“你要拒绝我？那你之前都是在骗我啊！”
陆峰一愣：“……哎，不是。”
周思凡猝不及防地开始表演发疯文学了：“你怎么这样！陆峰你个大渣男！我这么！我这么喜欢你，但是你却……唔。”
陆峰赶忙捂住周思凡的嘴巴，伞都顾不上拿了，滚落到两人身边，路过一只野猫喵了一声，蹲在墙角凝视着两个人类。陆峰额头抵住周思凡的，手还捂着他的嘴巴，第一次耳朵根有些泛红，凶道：“小疯子。”
周思凡被捂住嘴巴说不出话，但是却逐渐弯起眼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