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凡是真的没想到陆峰也会来。
他看了一眼之后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就努力地竖起耳朵，想听陆峰在说什么。这下不用他去真人对线了，有主管亲自下场，这谁能扛得住啊。
周思凡觉得自己真是穷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也只是隐约听到了几句“人在哪里？”“什么时候做？”“嗯”等几个没什么情绪的短句子。
想象中的那种主管怒斥下属、疯狂发飙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但是十分钟之后，王伟背着个双肩包忽然出现在了办公室。
靠。
周思凡不想回家了，他想再看看热闹，于是磨磨蹭蹭地又把关了机的电脑给打开，这里点点，那里看看，去接杯水，上个洗手间什么的。
王伟打开电脑，在写代码，周思凡窥视了他的屏幕，心里忽然极度舒畅。
要是早点写，其实也不用在这里加班了，这都是无妄之灾，应该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周思凡还想去偷瞄陆峰，但忍住了。
坐在自己工位上的时候，周思凡又在想，他觉得陆峰应该真的没有对象，不然工作日晚上走那么迟就算了，闲得慌了礼拜六还来公司。
周思凡有点蠢蠢欲动，但也说不好这种蠢蠢欲动是好是坏。
他要不要找个借口……
陆峰：【还不走？一起吃个饭？】
周思凡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心中轰的一声巨响，无数条弹幕在眼前刷过——他怎么主动约我吃饭？天啊，怎么回事！是不是我暴露了什么……莫非这真的是天、天赐良缘？
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差点咧到耳后根的嘴巴收回来了一点，并且注意眼神不要太过猥琐。
周思凡：【来了。】
周思凡欢天喜地站起来，朝着陆峰的方向走过去，陆峰显然也看见他来了，隔老远就摘下了自己的耳机，关掉电脑起身，然后对着王伟招了下手，道：“王伟，先吃饭。”
王伟：“啊？哦，来了来了。”
周思凡：“……”
是他想多了，他妈的，原来真的只是去吃饭。
想想也是，这层楼就他们三人了，陆峰怎么可能单独跟王伟去吃饭呢？怎么想也都要喊上周思凡，不然也太不会做人。
周思凡没想法了，心情可算是大起大落，跟在陆峰和王伟身后出去，下电梯的时候按了八。陆峰看见了，伸出手取消了八，然后按了一。
周思凡对他投去疑惑的眼神：“嗯？食堂在八楼。”
陆峰说：“你这么喜欢食堂？礼拜六别吃食堂了，出去吃点好的，我请客。”
周思凡回过神来，笑道：“啊，不是不是，条件反射了。陆峰哥想吃什么？”
陆峰：“你们想吃什么？王伟有建议吗？”
王伟一脸深沉：“……黄焖鸡米饭？”
陆峰短促地笑了下，道：“真省钱啊你们。”
周思凡心想那他还是最省钱的，毕竟他一开始甚至要去吃免费的食堂。不对，他在这莫名其妙地攀比什么呢……
小主管小领导偶尔请客吃个饭，其实在平常生活里还是挺常见的。周思凡刚毕业还在上一家公司的时候，入职后的组长就对他很好，经常给他们带点零食，偶尔出去请客吃一顿。
陆峰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周思凡想，这只是普通的人情往来而已。
哎……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周思凡和王伟一个建议都没提出来。周思凡是有些莫名惆怅，心思不在这上面。王伟是建议太过朴素，程序员仿佛吃什么都没感觉。最后，还是请客人陆峰拿了主意。
“日料吧。”陆峰看了看手机，“有不能吃的吗？”
周思凡摇头，王伟也摇头，陆峰满意地点点头。三人打了辆车，去了附近的商场。陆峰去排了队取了号。周思凡不怎么想坐在王伟身边，所以等到他们俩先坐下来，然后偷摸摸地坐到了陆峰的另一侧。
众所周知，商场里面这种放在门口给排队的椅子都又小又局促，周思凡坐下来后，很快就感觉到胳膊和腿碰到了陆峰，甚至还能闻到陆峰身上残留的一点点烟草味。
原来他抽烟啊，周思凡又发现了一条关于陆峰的事情，暗中记了下来。但他忽然又猛地一震，触电似的将自己远离了陆峰。
不行，陆峰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贴太近，真的很像职场那啥骚扰。
可陆峰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看了周思凡一眼：“嗯？”
周思凡忙摆手，说：“没事没事。”
他俩离得近了，眼神还这么对上，周思凡很快心虚地转开了头，想再说点什么，旁边的位置上却坐下了一位重量级选手，把周思凡直接挤得无法呼吸，陆峰下意识地伸手把周思凡往他这边拉了拉。
周思凡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下来。
然后他们就排到号了，服务员大声喊：“B16在吗？”
“走。”陆峰干脆地道。
礼拜六，日料店的生意挺好，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了一个卡座。周思凡和王伟非常默契地自动分开，变成王伟挨着陆峰，他俩一排，而周思凡立刻一屁股坐在了陆峰对面。
周思凡看见陆峰脱掉了羽绒服，服务员递给他菜单，他微微低着头，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点了几个菜，又抬头问周思凡想吃什么。
“嗯嗯？我……呃，鳗鱼饭吧。”周思凡笑了笑。
陆峰点点头，道：“王伟呢？”
王伟：“拉面。”
陆峰道：“知道了。”他顿了顿，然后有些无奈地又补充了一句：“那剩下的交给我自由发挥，看你们俩都没什么点菜激情。”
王伟讪笑了几下，周思凡也跟着笑。
王伟没什么点菜激情，甚至有些局促，大概是因为跟周思凡有关？或许也可能是因为不认真工作，还被陆峰打电话叫来加班有关。
周思凡没什么点菜激情，就纯粹是因为……他只想观察陆峰。
“和您核对一下菜单，鳗鱼饭、拉面、三文鱼拼盘……”服务员过来确定了一下菜单，就利索地走了。
日料店里放着轻柔舒缓的日文歌，交谈声阵阵，灯光打得也很温暖，大帅哥就坐在自己的对面，周思凡刚准备拿起杯子想加点大麦茶，陆峰就顺手帮他拿过去一起倒了。
“谢谢陆峰哥啊。”周思凡觉得自己又在笑。
“不谢。”陆峰看着他。
从陆峰头顶坠落的那一小片灯光，在这一刻照亮了他浓黑的眉睫，其实这是一个挺死亡的打光方式，但硬生生的被陆峰硬挺的五官给接住了。
这一顿饭简直吃得周思凡“食之无味”，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有更好的事物分散了周思凡的注意力。
吃到最后，他都不知道有没有被陆峰发现自己在看他。
或许有许多次，陆峰其实也回看了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短暂停留几秒，然后便很默契地分开。
周思凡脸颊发烫，热起来了。他舒了一口气，拿着纸巾扇风。
陆峰看他，扬了下眉头，道：“热啊？”
周思凡“唔”了一声，含含糊糊道：“这里暖气太足。”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周思凡站起来，不知道在解释什么，“等下回来。”
“嗯。”陆峰又垂下眼。
洗手间在商场里边儿，店里没有。周思凡就连外套都没穿，手机也没拿，就直接出来了。去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周思凡才淡定了些。
是真的热，多半是紧张的，刚吃饭的时候就一门心思偷瞄别人了。还有陆峰的那双好看的手，只用来敲代码真的太可惜了啊！
谁懂！周思凡内心的小人反复奔跑与嘶吼。谁懂啊！
周思凡很快回去了，他也不想在里面待太久。谁知道，这次回去之后，周思凡就只看见了陆峰一个人。
“哎？王伟呢？”周思凡左右看了看。
陆峰：“家里临时有点事，先回去了。”
周思凡：“哦，好……”
他后知后觉地坐下来，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他的鳗鱼饭还有一些，周思凡不喜欢浪费，所以又扒拉了两口。
陆峰看着他，随口问道：“吃饱了吗？再来点儿？”
周思凡惊了，觉得陆峰这问题像是在养猪，连忙说道：“不用不用，吃饱了，我就……怕浪费，最后扫下尾。”
陆峰：“嗯。”
于是陆峰就这么坐在对面看着周思凡吃饭，还挺耐心。等到周思凡彻底解决完了，服务员过来帮他们关了寿喜锅的炉子，陆峰买完单，周思凡又傻乎乎地跟着他出了商场。
天彻底黑了，外边温度又降了一点，周思凡出来的时候就鼻子痒痒，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陆峰就站在路灯下面，对面沿街的商铺都还亮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来。
“介意吗？”陆峰问。
周思凡摇摇头，笑着说：“不介意，陆峰哥你抽吧。”
“嗯。”陆峰说。
一时之间，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周思凡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他也没和陆峰熟到什么程度，刚来嘛，顶多也是业务上有些接触，开过一次会而已。
但是……陆峰抽烟也好帅啊！
周思凡跟他还有一点儿距离，总觉得黑暗仿佛也是一层保护色，于是又直勾勾地放空自己，默默地看着陆峰从烟盒里拿烟，然后点上。
再接着，周思凡陪着陆峰抽完了那根烟，看见陆峰把烟头按灭在垃圾桶的灭烟处，朝自己走过来。
周思凡：“回公司不？陆峰……”
“哥”字还没来得及叫出口，陆峰突然打断了他，低声说：“你看我一晚上了，我脸上到底有什么？”
周思凡：“……”
这一刻，周思凡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要去厦门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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