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羽哲忧心忡忡随着姐姐往楼上走，实在没忍住好奇，小声八卦道：“去医院那个就是你电话里说的渣男吗？”
何婷唔了声点头，心神不宁领弟弟先回家，有前车之鉴，她板着脸边走边教育，“可这圈里太乱了，未来你要是谈恋爱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人。”
“你……终于不骂我了？”
“你说是天生的我能怎么办？现在别给爸妈知道就行。”
何羽哲感动万分，低下头咕哝：“姐，你上次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其实还挺喜欢……天天哥这种。”
何婷止步，看着自己弟弟娇羞的模样，“你这认识才多久，就喜欢上了？”
“我没有！”何羽哲通红这脸着急辩解：“这种类型、类型！高的帅的，你不觉得，他抽烟也很有感觉。”
“你自己也高也俊。”
何羽哲耷拉着脑袋，“我就是不想要……这么高，178最好了，太高的0没人要。”
“你就不能争气做1吗！你不是说没谈过吗！怎么还给自己贴好标了！”何婷白了他一眼，暗骂谁有自己可怜？亲眼目睹一米八几的弟弟脸红想男人，何家祖上积德行善，怎么就出了个没一点出息的傻种。
何羽哲想了想邱泽天刚刚的表情，心里凉了半截。他有喜欢的人了，对方还为他喝到医院里去，而且那人好像刚好178左右，长得也不赖，这不是最受欢迎的类型吗。
何羽哲见张邵第一眼，就知道这人是同类，圈里这东西讲究一个眼神和神态，那种天生基佬，他对视就能分辨。
邱泽天还差点味，可能是半路出家吧，直男气息还是很重，不然之前怎么会毫无防备当着他面脱衣服洗澡。
“而且天天哥身材很好……”何羽哲没头没脑嘀咕，陷入春心都忘了看何婷的脸色，反应过来捂嘴，“我没别的意思。”
楼梯间昏暗，无声安静。
“你现在去医院看看天天。”何婷突然转身拍拍他肩头，“我做饭，等你们回来吃。”
何羽哲愣了愣，半晌，嘴角上扬，“姐，你真好。”
张邵清醒那股难受劲实在无法形容，喉咙干涩，整个脑袋好像搬了家，胸口闷到喘不过气，胃里更是翻江倒海、隐隐作痛，眼睛都模糊不清。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双眼，敌不住痛苦，只能喘息在床上闭眼休息，天旋地转之际，他却听到了邱泽天的声音。
“深哥，刚刚好像动了……”
张邵缓慢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邱泽天，启唇说不出话来。
邱泽天有些担忧，看着他干裂苍白的嘴唇，心里不由自主地牵动，逃避视线转身拿了杯水递他嘴边，“喝点水。”
张邵眼睛注视着他机械地喝了一口，模样像个呆瓜，张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出什么事了……”
“还出什么事了！你喝进医院了！”张深眼眶再度湿润，在一旁恨铁不成钢骂道：“我就不该这么惯你，出院我就和爸妈打电话，你是完全没了规矩，我看不住你！”
张邵死犟，摆出无所谓的表情。
邱泽天抬起脸，摇摇头示意，张深是气喘吁吁收声，擦眼泪，坐到病床上消化了一下情绪，转而又低声下气、温柔细语：“邵邵，你要认真听哥的话。你要不愿意回去，那就在这里呆到下半年开学，但是不能喝酒。我跟泽天深入交谈过了，他愿意原谅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们就当朋友，然后在北海互相有个照应，只要你不偏激做事。”
张邵目光呆滞无神，扭头，再次凝视邱泽天的脸，显然不信：“真的？”
邱泽天面无表情寡淡道：“是，你以后都不能乱喝酒。”
张邵漾起天真的笑容，虎牙都亮出来，频频点头，幽深的眼底泛起湿意，“那我能跟你一起上下班吗。”
邱泽天沉默半秒，点头。
“一起吃饭呢？”
张邵激动牵起一串咳嗽，站一旁的张深心里滋味别提多难受，他不敢相信自己弟弟居然会变成这样，这么卑微、可怜，他背过身吸气消化莫大的情绪。
“晚上我都在婷姐家里吃。”
张邵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张邵喉结滚动，“我愿意出钱，能过去一起吃吗。”
邱泽天毫不犹豫摇头，张邵妥协后望着他、直勾勾望着他，仿佛没见过似的。
氛围还算可以，张深彻底放下心出去接工作上的电话，邱泽天拿过台上的水再次递给张邵，低骂道：“你真的很自私，深哥天天操心你，你怎么好意思心安理得。”
张邵躺下恬不知耻笑道：“你要是喜欢，我把我哥送给你。”
“神精病……”邱泽天忍不住也笑了，话语中充满了讽刺，“爱你的人下场都很惨。”
张邵喉结鼓动，心跳得奇快。大概是很多没见邱泽天对他笑了，眼眶有些湿润，用未插针的手握住他，对方没躲，他由衷地想哭，哑声嘀咕起来，“我以前对你一点都不好，对不起，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不必。”邱泽天面不改色，“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好吧……”
邱泽天还是没忍住讽刺，“反正你最喜欢交朋友了。”
张邵微微皱眉，说不出话来。
“算了，还喝水吗。”
张邵眨巴眼还想说什么，可惜邱泽天铃声破坏掉气氛，他抽回手掏出手机，眼尖的张邵看见了屏幕上“何羽哲”三字，一下子想起那个gay，眼神暗淡，心情沉重。
邱泽天站窗口聊上几句，才知道人家找到医院来了，“你别乱跑，我去接你。”
说完挂了电话，他冲张邵随意嘱咐，准备出去时，握紧门把手，思索片刻转身说：“喂，张邵，我今天先回去。”
张邵没缓过神来，眼底全是挽留，虚弱无力地小声问：“就要走吗。”
“明天下班来看你。”他俩像幼儿园小朋友吵架刚和好一样，邱泽天显得别扭，不自然摸鼻尖，“我帮你向曹老板说明，你要是好了就来上班。”
他出去时刚巧撞见愁容满面的张深，对方诧异看着邱泽天，忙着急问：“怎么出来了？你们吵起来了？”
“我先回去，朋友来找我了。”
张深托护士安顿好自己弟弟，准备送邱泽天回去，而何羽哲此刻在门口左顾右盼，见到他人便招手。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回去吃饭吧。”
盛夏天黑较慢，何羽哲打量张深，有些不好意思躲在邱泽天身后。他来北海一下子可见了俩天菜，以前觉得自己都算高的，想不到一米八往上的这么多，简直相形见绌。
虽然张深和邱泽天都是同类型，年长却显嫩，可何羽哲还是觉得邱泽天更顺眼、更亲人。他们张家兄弟身上都有一股遮不住的贵气，隔阂与生俱来，就显得很难亲近。
张深说什么都要亲自驱车送他俩回家，一路上总是旁敲侧击打探何羽哲身份。邱泽天心知肚明深哥对这男孩的所有客气和关心都是套话，不过是想知道自己跟何羽哲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真难为他一个直男成天替亲弟弟操劳担忧。
弄清楚何家姐弟这层关系，张深看了看邱泽天，突然含笑冲何羽哲道：“小何啊，泽天说他在你们那儿搭伙吃晚餐？我弟弟现在一个人在北海，你也看到情况了，我愿意出伙食费，随便开价，再加双筷子成吗。”
何羽哲感到为难，“这……”
“深哥，你就别费心了，我以后不准备过去吃了。”
张深眨巴眼打着方向盘，许久之后，再次开口：“正好，我每个月给你和邵邵打生活费，你们俩搭伙吃晚餐。”
邱泽天摇摇头，不愿意。
“就这么定了吧，邵邵很会做饭的，到时候他来安排，这不是更好？”
邱泽天皱眉，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公子哥居然会做饭，脱口而出：“他会吗？”
“他会，我都不会。以前好像是小齐教的吧，他俩那时候……”这话似乎不太好说，张深转移话题，“我喜欢吃邵邵做的菜，可惜他都不愿意做饭给我这个哥吃。”
张深无比宠溺地夸赞自己弟弟，想起白天见他生死未卜躺地板上，心一紧，用格外恳求的语气对后座俩男孩说：“泽天、小何，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要讨厌他，可能，他叛逆期晚，没吃过苦，性格不好……你们要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没钱也可以跟我说。别孤立他好吗……”
这算什么孤立呢？
邱泽天望着张深操劳的身影，憔悴的面容，心里由衷觉得做家长的可怜，深吸一口气点头，“深哥，你放心回吧，我不会再说什么让他难堪的话了。来年开学，他走了我就去别的城市。”
邱泽天说话老成持重，特立独行，为人着想，人格魅力这时拉满，何羽哲有些崇拜地望向他。讲完这些话邱泽天便一言不发，张深适当深呼吸，不停无奈地叹气。
作为外人的何羽哲今天来一趟，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懂了大半，心里暗叹他俩原来是这么回事，这都见过家里人？闹得这么大？好像对方家里还挺有钱。
告别张深，邱泽天就一个劲抽烟，心事重重的模样，何羽哲帮他买了瓶冰椰汁，拍拍他脊背安慰：“天天哥，累了吧？我们回家先吃饭。”
“我是同性恋。”邱泽天垂眸艰涩说：“你今天看到了，进医院那是我前任。”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何羽哲愣了愣，莞尔一笑，“我都知道啊。”
邱泽天抬起头，“我知道你知道，可我还是想自己坦白。”
“会好起来的。他哥哥真好，我们又不是小朋友了，难道还孤立他不成？”何羽哲轻声说完，触碰邱泽天胳膊，下定决心一口气说：“天天哥，其实，我也喜欢男人。”
邱泽天眼睛微睁，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干巴巴问：“婷姐知道吗？”
“知道，我高三毕业说的，我们还大吵了一架。”何羽哲边上楼边告诉他，“以前暑假我都是回老家，这次她打电话让我过来玩，我们这才算和好呢。我姐其实不古板，就是不能接受我……我们家就一个男娃嘛。”
邱泽天挠挠头，“你姐特别好。”
“她呀，老在微信上跟我聊你。”
邱泽天默了很久，“对啊，你微信头像不是女孩子吗，我以为是你女朋友。”
何羽哲一瞬着急解释：“那是个明星！生活照而已，你不认识她？我喜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热，直接脱口而出：“你这样的男生。”
邱泽天顿住，嘴里烟不自觉下垂，看怪物似的盯着何羽哲通红的脸，尴尬回复：“……我？”
“不是、不是！”何羽哲害羞背对着他，“是你这样的类型。”
邱泽天踩了烟，别过脸冷淡道：“我是什么类型？你跟我差不多。”
“你比我高比我帅啊。”何羽哲笑着调侃：“你工作也很酷，感觉特别有意思。”
邱泽天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天天哥，你有喜欢的明星吗？”
邱泽天思忖，“我不追星。电影喜欢周星驰的，唱歌喜欢谭咏麟的。”
“诶，你喜欢港星啊。”
“有什么好叹的，反正不是你头像那种很性感的女明星。”
何羽哲嘿嘿笑了，“辣嘛，很漂亮啦。”
邱泽天知道自己跟大部分年轻的男孩女孩喜好不一样，不过看着何羽哲干净的侧脸，心生好感，毕竟对方就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很真诚，跟何婷一样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