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知道他俩在一起十年了。

  刚才听玉大人电话里冷淡到能冻死人的语气,恐怕伤得不轻。

  他终究不放心玉大人,把事情告诉了文一礼。

  文一礼叫来老胡。

  “凯盛跟明城斯多久了?”

  “半、半年多了吧……”老胡十八岁入伍,当了二十年老班长退伍,正人君子四十几年,现在反而像个犯人,先是跟玉大人说了一遍,现在又要跟文总再说一遍……

  “开车去酒店外面等。一定要把玉大人接到我这来。他要是不来,你把他打晕了扛过来都可以。”

  老胡仿佛是自己做错事一般,一脸羞愧,“是。”

  玉恒青失魂落魄地从酒店大门走出来。

  老胡走上前,“玉大人。”

  玉恒青抬头看他。

  老胡吓了一跳,玉大人气势全失,双眼通红,满脸泪。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玉大人。

  “玉大人,文总让我接你过去。”

  玉恒青点点头,“也好。反正,我也无家可归了……”

  文一礼在车库门口接过玉恒青,“老胡你回去吧。”

  白羽这时从屋里冲了出来,直接冲到玉恒青怀里,抱住破碎的玉恒青。

  他知道,玉大人这时最需要的是温暖的拥抱。

  玉恒青就这样在小羽瘦弱却温暖的怀抱里大哭了起来。

  夜深,玉恒青哭累了,睡了。

  小羽看着破碎的玉恒青,关上卧室门。

  跟文一礼来到餐厅,开了红酒。

  桌上是下午让老万打包回来的饭菜。

  白羽没心情做饭。

  “不爱了就分手啊,出什么轨!玉大人多好啊,他怎么忍心?!”

  “哎,感情的事……”

  “要不,我找人把老莫打一顿?替玉大人出出气。”

  “你可别添乱了。”

  “为什么?他不该挨顿揍吗?”

  “你揍了他,他心里反而平衡了。让他自己想清楚何去何从吧。”

  “他想清楚?这件事还由得他?”

  “我觉得他们分不了。”

  “为什么?他跟那个什么明城斯不是认真的?您认识那个明城斯?什么人啊?”

  “算不上认识,跟市场部去4A开过两次会,见过两次。玉大人是冬天玻璃上的霜,他是春日暖阳下的风。凯盛在冬天待久了,喜欢上那种和煦暖风,能理解。”

  “那您又说他们不会分开?”

  “暖归暖,明城斯也很有能力。他可是4A的总监,比你这种总监难多了。明城斯基本上就是温柔版的恒青,凯盛说白了还是喜欢恒青这类的。”

  “那说不定就换口味了呢。”

  “换口味?换一阵子。我跟你说,经历过恒青那种的,再看别的都是寡淡!”

  “啊?”白羽不懂。

  “就我知道的恒青那些前任们,没有一个不是在分手以后才不停地说恒青有多好,对他有多念念不忘。他们分手也没有一个是闹到翻脸的,现在有好几个还都跟恒青是好友。”

  “所谓的,失去了才知道对方多珍贵吗?”

  “对。”

  “那有什么用?最后不幸福的还是玉大人啊!”

  文一礼叹气,恒青这次怕是伤得不轻。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遇到莫凯盛之前就没有交往超过半年的。

  好不容易跟这个人稳定下来。

  这十年,他酒戒了,烟也很少抽,连多年熬夜写稿的习惯都改了。

  “玉大人会不会开了老莫?”

  “你别老莫老莫的,人家大你八岁呢。好歹叫声哥。”

  “切,他!一个十八线小镇青年,读了一个十八线本科,要不是长得又高又帅,靠那副骗人的老实面相,骗取了玉大人的信任。要是没有玉大人一路帮他。就凭他,现在还不知道跟哪个粑粑球一起打滚呢。”

  “恒青不会开除凯盛,他从来对事不对人。越是关系近的,越是会骂两句。远亲近疏,这点事拎不清,怎么把集团做这么大。”

  “老莫还不就是被玉大人自己骂跑的嘛!他就是不像文叔您这样温暖,总是冷冰冰的,太理智,嘴又快,所以老莫终于受不了玉大人了吧?”

  “你……帮谁说话?”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玉大人压迫感也太强了!哪个壹愿意总是被碾压啊……”

  “他要是真不愿意,早就走了。他们这种关系,不牵扯家庭,没有孩子,没有利益纠葛,说分手就分手了。玩什么出轨。”

  白羽还在想玉大人让人害怕的压迫感,问:“我一直好奇,你们为什么叫他玉大人啊?”

  “恒青刚到报社的时候,社长有一次无意中私下里跟我们说起,恒青的父亲是国家领导人,对外身份是保密的。”

  “哇?可是国家领导人里有姓玉的吗?”

  “就是因为没有。为了保密,他父亲故意给他起的这个姓,百家姓里都没有。恒青母亲的身份好像也很特殊,一直在国外。他刚考上大学,家里就给他在学校附近的高层公寓买了间一室一厅,他就没住过宿舍。”

  “这么刺激……”

  “所以,我们就叫他玉大人……”

  “难怪,那压死人的气势是这么来的……可是他这种身份不是应该出国生活吗?”

  “好像是跟母亲关系有问题吧。他不想出国。就独自留在国内了。”

  “这身世听起来是威风。可是,似乎也是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呢。”

  “是啊……”

  白羽又问:“玉大人家庭条件这么好,自己这么有钱,怎么不买房子?”

  “诗人气质!不想让自己定下来。他以前总说,自己要去漂泊四方。”

  “可是,不想定下来,却跟莫凯盛在一起十年……”

  “命中注定的克星。”

  玉恒青醒来时,黑漆漆的一片,周围都是陌生的触感,他想不起自己睡在哪里,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来了文一礼家。

  他起身,没摸到手机,想抽烟,可又不知道这屋里灯在哪儿。

  摸着黑找了半天,放弃了。

  窗帘开着,他借着窗外月光拉开房门。

  楼下有人说话。

  玉恒青晃下楼。

  白羽:“玉大人!您醒啦?”

  “几点了?”

  “三点半吧?三点四十了!”

  “你们怎么还不睡?”

  “怕您起来找不到人,反正我也喜欢熬夜。文叔嘛,老了,觉少!”

  “我手机呢?”

  白羽从客厅茶几拿起他手机递给他,递到一半又收回来。“要不您还是别看了?”

  玉恒青也有点面对不了,“那就不看了。”

  白羽说:“等明天天亮了,您也吃饱了喝足了,再看吧。现在嘛,您饿不饿?”

  玉恒青看着这个小可爱,心里真的很感谢他。他走到餐厅,跟他们坐下。

  “给我也倒一杯吧。”

  “玉大人,您都戒了八、九年了,要不。”白羽求助地看了看文一礼。

  “喝点吧。没事。”文一礼说。

  白羽没办法,拿了杯子给玉大人倒上酒。

  “一礼,你说我是不是注定孤家寡人?”

  “不会的。凯盛就是最近有点得意忘形。你知道的,他一直在你身边,一直被你压着。那明城斯是拿他当平起平坐的人看待。凯盛会想明白的。”

  “等他想明白,不会太晚了?”

  文一礼知道恒青心里的骄傲。

  当年他们在报社时,恒青就比周围同龄人肉眼可见地优秀一大截,时政评论,人物采访,期刊专栏他都写。

  文一礼只做了两年小编辑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转了销售。

  玉恒青一直怀抱着对文字的偏执,坚持到现在。

  恒青爱什么都爱得太深沉,旁人不太看得懂。

  文一礼自己都是三十岁以后才慢慢开始懂得玉恒青这种人的珍贵。

  更别提莫凯盛那种傻小子了,恐怕要到四十才能懂吧……

  是啊,那时会不会太晚了。

  三人喝到天亮,各自回屋睡觉。

  其实白羽就是单纯陪着,没怎么说话。

  他在玉大人面前从不敢造次。

  第二天下午四点,三个人才陆陆续续起床。

  保姆做好了五菜一汤。

  白羽说:“文叔,您说您当初要是把我留在客户部,我是不是也能买别墅了!”

  玉恒青说:“一礼要是把你留在客户部,你现在就去坐牢了!”

  白羽噘嘴,“玉大人!”

  文一礼也笑,“或者被哪个客户的老婆雇|凶|杀|人,横死街头!”

  白羽:“文叔,您能不能盼我点好啊?”

  “所以啊,就是盼着你好,才把你调走!”文一礼在餐桌坐下,“赶紧吃饭吧。不饿吗?”

  白羽给文一礼和玉大人盛了汤,自己才坐下吃,“晚上我安排个节目吧?”他看着文一礼试探地说。

  文一礼看了看恒青。

  玉恒青说:“好啊!哪儿?”

  “当然是大名鼎鼎的Z CLUB!”

  “嗯,你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