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
苏方惊醒，八点了！他都来不及抓头发刮刮胡子，只是刷牙洗脸就套上西服出门了。
八点四十五，还好，还好。
Fay提醒过他，“虽然我们是九点上班，但是所有秘书和助理都默认为八点半到公司。”
果然，Fay看见苏方立刻朝办公室歪了下头，“十分钟之前就说让你进去呢。”
“白总到了？”苏方惊讶，“他都不用睡觉的吗？”
苏方敲门，进去。
“几点了？”
“八点四十五。”
“怎么来的公司？”
“打车？”
“我车呢？”
“我昨晚喝了酒，车还在月影别墅……”
“为什么不早点起来把车开回来？你知道老万每天几点在楼下等我吗？”
“对不起。我昨晚喝得有点多？睡得也晚……”
“喝多？睡晚？这是理由？你知不知道客户部的人每周多少应酬？要陪客户多少笑脸，要喝多少酒，才养得起你们这些打工仔？！”
“我……”苏方觉得昨晚喝多了跟他漫不经心聊天的白羽，可爱多了。眼前这是什么魔鬼！
“纸媒销量现在是断崖式的下滑，你知不知道？”
“知道。”
“你不会真的以为抢客户是靠创意吧？！”
苏方心想：“这TMD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羽打了个哈欠，“去给我打杯咖啡。”白羽靠在白沙发上，慵懒的表情搭配精致的西服三件套。
苏方忍不住打量，“真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标准形象。”
“紫色……”
苏方打断他，“知道了，紫色胶囊，白兰地！”
“一会儿端进来就行了，不要又站在门口没完没了地看我……”
苏方关门出来，心里还在骂：
“这人在嘴上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苏方这次直接把咖啡端到酒柜，倒上白兰地，才给白羽放到茶几上。
“你一定觉得这白色半圆沙发的品位差到顶点了。”白羽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但是苏方没说话。
“我第一次招待客人的那个包间里就摆着这样的白色真皮沙发。”白羽双手搭在沙发背上，“那时我还不配跟客人一起坐在沙发上……”
“我拥有这间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买了这个沙发，虽然不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差不多吧。它提醒我，在你有本事之前，自尊不值一提！”
苏方内心：“这什么歪理！”
“自尊是自尊。白总，您说的是地位！自尊怎么能跟地位捆绑在一起？！”
“滚出去吧。”白羽的语气很平淡。
苏方攥着拳从办公室出来，气呼呼坐到自己座位，“这是什么疯子？！”
Fay说：“你桌上的纸，是老万给你的，几个白总常去的地方和餐厅。”
苏方看着纸条，密密麻麻的几乎写满整张4A纸。不光是地址，还有经常吃的用的东西，还有常点的餐。
“老万还真是细心。”
“他还是当年韦总留下的司机。公司里的司机，他是资历最老的一个了。”
苏方在地址里看到了Z CLUB和希尔顿。
“希尔顿？不就在咱们大厦后面，也就五百米？这也要送？”
Fay没理他。
“Fay，白总都几点到公司啊？”
Fay耸耸肩，“别说你，我也不知道。白总号称云裳幽灵。除了有应酬，你永远能在公司里找到他。我怀疑他就住公司里！”
“要不就是在Z CLUB和希尔顿。他都不回家吗？精力是有多旺盛？”苏方心想，“况且，就算在公司，也不耽误他办那件事……”
Fay接着说：“你尽快适应吧。你别看白总平常吊儿郎当的，其实是工作狂！效率高记性好，所有交上来的方案，他都会亲自看过。所有！无论客户大小，几万到几百万的！他都亲自过目。我有时候真的佩服他。而且，公司现在投放量最大的两个客户，都是他亲自服务，这根本就超过他职务范畴了。所以整个董事会都任由他那些胡闹行为。尤其是文总，我要是文总也得偏疼他！”
“胡闹行为？”苏方问。
“你慢慢就会都听说了。”
“我已经听说了一些，看来全公司都知道？”
“全行业都知道吧……”
从电梯间走进来一大捧白玫瑰，应该说走进来一棵白玫瑰树，树后面有人说话：“请问谁是许菲儿小姐？”
Fay站起来，“这边。”
“哇……”周围同事都已经见怪不怪，但仍然被这捧巨大的白玫瑰吸引了目光。
快递放下白玫瑰树，终于露出人来，从身后背包掏出一个黑色大礼盒，“还有这个，请您签收。”
黑色大礼盒上印着金色的大G。
中午。
文总助理Samuel来找Fay，“小寿星，今天生日，中午请你吃饭啊？嚯？白总每年都这么周到啊！”Samuel看着白玫瑰树说道。
苏方诧异，他原本以为是Fay的追求者或者男朋友，“啊？白总送的？”
“咱们部门所有女同事生日都有。”Fay跟苏方解释。
Samuel说：“只不过，每年Fay的这一捧都格外巨大！今年更夸张了……”
“吃饭！一八三，你去不去？”Fay关上电脑，问苏方。
“啧，你怎么也叫我一八三。”苏方不满地嘟囔，可是语气明明是已经欣然接受了这个外号。
“去？不去？”
“去！”
公司附近快餐厅。
“Fay，我想请吉加的齐林和吃饭，你家白总，这周都哪天都有时间？”
“你请齐林和吃饭，为什么要问白总时间？”
“我搞不定啊，想求助呗。”
“文总知道吗？”
“不知道。知道了肯定不让我找白总啊。”
“哼，我想也是。你们啊，就会欺负我们白总心软！”Fay翻着手机里白羽的工作安排，“我看看啊。今天周三，今天晚上可以。明天下午两点半，跟总编大人有会，还不知道得开到几点。周五可以。要不然就得下周二了。”
“我问问。”Samuel也开始按手机。
苏方问：“招待客户的应酬不是应该客户部去，白总也要去？”
Fay耸耸肩，“没办法，LTH，吉加这两个最难搞的一直都是白总出面。”
Samuel发了几个信息后，说：“定了，这周五晚上。”
“哎。”
“哎。”
Fay和Samuel同时叹气。
苏方问：“怎么？”
Fay说：“只要选到周五，除了吃饭，肯定还要安排别的节目……”
他们点的餐送了上来。
Fay等服务员走了，叹气说：“杂志销量越来越差，文总那边压力也大。”
Samuel说：“好怀念那时候，过了春节全年的投放就签完了。为了增容，《云裳服饰》那时候都变成AB刊了，每月两册四百多页。顺便帮集团其他媒体卖卖广告，日子是真悠闲。”
苏方问：“咱们纸媒销量一直下滑，为什么还能招新人？”
Fay说：“去年全集团优化了30%的人员。白总原来是两个秘书两个助理，直接裁掉其他三个，只剩我。这一年我实在忙不过来了，还是文总给争取招一个助理。而且，人家部门都是优化三分之一人员。咱们创意部，直接砍一半！原来五个组长上百号人，现在合并成了三个组，四十多人。”
苏方纳闷，“砍掉这么多？咱们创意部没什么吃闲饭的岗位啊？”
“欺负白总好说话呗。”
苏方又不懂了，“你不是说董事会护着白总？”
Fay说：“白总得罪过人力资源的头，所以Mark这次公报私仇。”
Samuel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解释道：“理论上说，创意部的人也不算裁员。当时集团正在大力发展电子期刊和新媒体业务，Mark就把创意部抬头是资深以上的都调那边去了。所以，董事会和文总也不好出面干预。”
Fay说：“这还不是欺负白总？留下一堆新手，说白了就是让白总给公司带新人。”
“那他们就真的抛弃白总走了？”
Fay说：“集团正大力发展新媒体业务，给的待遇好啊，又是趋势。白总怎么可能挡人家财路，拦着人家未来更好的发展。”
苏方问：“白总看起来很会为人处世啊，怎么会得罪了人力？”
Fay和Samuel相视一笑，“这故事可长了，要从何讲起？”
苏方知道他俩这是不想说，又问：“新媒体明显比纸媒有发展，白总为什么不去？”
Samuel说：“他和文总啊，都对纸媒有感情！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不懂。你别看现在白总费心费力帮文总争取来的季度投放不过二三百万。当年黄金时期，一个月的投放就小一千万呢。”
“那一年还不上亿？”
“你以为呢！”Samuel骄傲道。
吃饭之前，苏方还在记恨白羽早上踢自己的那脚。
现在，苏方又发现，白羽似乎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可是他干嘛要故意做一些招人讨厌的行为呢？
不，应该说他干嘛要做那些招苏方讨厌的行为？
白羽对他们并不这样。
“好奇怪的一个人啊，如果他讨厌我，干嘛要雇我当助理？”
白羽跟文一礼从公司附近餐厅出来，就连打了两个喷嚏！
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苏方跟一个男人并肩站着，聊得挺开心。是Samuel。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Fay从旁边便利店出来，手里拿着三瓶饮料，递给他俩。
白羽跟文一礼说：“文叔，Samuel到底是不是GAY？看穿着像，看行为又不像。温温的，浑身上下没破绽，好无趣的一个人啊。Andy中午不在公司？”
“在。”
“那就更可疑了。Samuel干嘛跟我的助理和秘书吃饭啊？他到底想追Fay还是一八三？文叔，看好你小狗狗，不要盯着我碗里的肉。”
文一礼也看见了不远处的Samuel，说：“苏方已经是你碗里的肉了吗？”
白羽笑，“一八三就不同了，很有趣。天天一副屈辱又不畏强权的样子，梗着脖子，像个柴犬。每天都想逗他。可我有时又希望他是不相干的什么人，这样就可以一睡了之……”
文一礼说：“呦，你睡人还有底线呢？”
“兔子不吃窝边草！睡了就不好玩了。白天还要装不熟一起工作，多别扭！”
“你可以现在就辞退他。然后就可以……”
“不，我还没玩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