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如何和三皇子结仇,让他如此兴师动众!”阮芷皱眉说,回想了下,唯一有那么一点关联的就是那个阳陵侯,三皇子侧妃的弟弟。

  以那人的身份,也能影响到三皇子?

  “之前的制茶方法和制茶师傅,我差人送给了父皇。父皇很喜欢,我也因此被父皇修书入京为他祝寿,又给了我个差事。老三那边的人找你要制茶方法你没给,给了我,已经是得罪他了。这次入京,恐怕会有些麻烦。”叶幽漓说。

  阮芷想起阳陵侯的人的确找她讹诈过,她挡了回去。

  那人算是替三皇子要的?

  看来是进了京城后看到制茶方法让龙颜大悦,三皇子又生气,便趁机说了坏话。

  她是低估了皇家人的心眼。

  也低估了新的茶饮方式被上面的贵人的影响了。

  “那还是因殿下而起。殿下得了那么多好处,我们却代殿下遭难。殿下可是有应对之法?这次我家主君为了救殿下伤成了这样,殿下总不能坐视不理吧?”阮芷慢慢说。

  “虽然不是单单为了救我,我也承了这份人情。我来告诉你,便是不想你们眼前一抹黑的进燕京城。”叶幽漓说。

  阮芷看着叶幽漓等着她说。

  “昨日那汤药的配方给我。我自会对付三皇子,让他无暇顾到你们。真顾到时,我也会用我在燕京城的人脉帮忙的。”叶幽漓说。

  “殿下,那汤药的配方,是另外一回事。殿下若是能帮忙在燕京城的官店争得一席之地,自然不在话下。”阮芷很冷静的说。

  “你……你以为燕京城的官店和幽州城的官店一样吗?那需要皇商才可以!你想要当皇商?!皇商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搞不好要掉脑袋。”叶幽漓皱眉说,咬着牙,有的字几乎是蹦出来的。

  皇商可不是相当就当的,需要御赐亲封。

  要有商品符合皇家御用规格。

  “嗯。既然我想做,自有把握。殿下可有门路?”阮芷问。

  她知道叶幽漓有门路,还有底牌。

  就像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样,不想当皇商的商户不是好商户。

  商户的地位低,但是皇商完全不一样。

  既富且贵。

  对于普通商户的不能衣丝饰金的规定,对于皇商是不存在的。

  有的皇商甚至还有官职,封官授爵,并召之入籍内务府。

  如前世的阮芷一样。

  叶幽漓沉默了一会儿,痛经大过天,那配方能救命,只能又翻出一张底牌给阮芷。

  顾清辞没说话,听着阮芷和叶幽漓用这种方式对话,微微睁圆了眼睛。

  这简直是霸总和霸总在商业谈判!

  阮芷和叶幽漓都在为各自争取利益。

  好吧,她现在彻底相信,阮芷对叶幽漓是没有私情的。

  否则不可能算账算的这么分明。

  对,就是要这样做。

  不能让叶幽漓占了便宜去!

  那制茶方法可是几千年文明发展的结果,送给她换的东西只是幽州城官店的合作,也太便宜了。

  不过这个前提也是叶幽漓不像那什么三皇子那样霸道,她这是有进有出,双方互惠互利的。

  阮芷不愧是前世和叶幽漓打过交道,和叶幽漓“谈判”的进退有度。

  谈判完叶幽漓起身拿着阮芷写的配方。

  “可惜了。我还以为你这次会在会试中出风头,没想到……等三年后吧。”临走时,叶幽漓回头跟顾清辞说了句。

  顾清辞一愣,低头看自己的手,还有被吊起的手臂。

  晴天霹雳!

  她来燕京城不就是想要参加会试,考进士的吗?

  现在手废了,胳膊也废了一个,步射骑射怎么搞?!

  阮芷一回头便看到顾清辞睁圆眼睛,表情扭曲,两只木乃伊手在发抖。

  “不,不!”顾清辞抓狂。

  她在大冬天训练了几个月,承受宋千骥的兵法课,死记硬背了好几本兵法书,还有策论,脑壳跟着疼了几个月。

  现在告诉她考不了了?!

  “主君!冷静下。养伤要紧。考不考试,没关系。”阮芷赶紧去安抚顾清辞。

  她怀疑叶幽漓是故意的。

  阮芷的话没安抚到人,顾清辞的眼泪先掉下来了。

  “我要找闻人君,问问她考试前能不能好。”顾清辞吸了吸鼻子说。

  阮芷看的心疼的很,拿帕子给顾清辞擦眼泪。

  她这才意识到啊!

  这脑子果然是直的。

  或许是真的懒得拐弯。

  一直疼着,没思考。

  “……好,我这就将闻人君叫来。”阮芷跟顾清辞说,出去差了莲蕊叫闻人翊过来了一趟。

  “会试在二月初九,距离今日不到一个月了。顾君手上的皮肉,应该在会试前长出新肉和皮肤,但是会很脆弱细嫩。这骨折的话,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两三个月不会彻底好的,更别提拉弓了。”闻人翊说。

  “闻人君,我知道你们家世代行医,朝廷里还有御医。可以请来帮忙看看吗?有什么特效的药,不管价格多少,只要有效。”阮芷跟闻人翊说。

  “倒是有生肌膏这样的药,可以让手上的皮肤早日恢复,并且不留疤痕。但是治疗骨折的很少,效果也不能那么快速。赶会试的话,很难。顾君,放宽心。届时我陪顾君一起,我能考中举人已经不错了。”闻人翊说,还很讲义气的说要和顾清辞一起落榜。

  “……”顾清辞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一样,愣愣的。

  闻人翊劝不来,给顾清辞换了药,先走了。

  阮芷看着顾清辞的样子,非常想安慰她。

  原本就被阮芷惹的不开心了,现在好了,又多了一件打击她的事。

  阮芷伸手摸在顾清辞脑袋上。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只是一次考试。千万别想着带伤去考试。万一手臂落下后遗症,得不偿失。若是主君真想要做官,我会想办法的。举人也是半个官身,钻营下,可以有机会拿到官职。”阮芷安慰顾清辞。

  “我想自己考,不是借助叶幽漓或者其他人。”顾清辞说。

  她还想要取得一个好名次,考入一甲。

  想在更想了。

  即使阮芷不需要,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就意味着可以随意被欺压。

  当时那窦锵可是直接将箭射往她身上的。

  若是她没有危机感应躲开的话,就那么粗的一箭,人直接能给洞穿了。

  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恐怕活不成了。

  那三皇子直接用了自己标志性的亲兵,不怕他们查出来。

  因为查出来,也拿他没办法。

  若是对付叶幽漓,还得隐藏下,怕叶幽漓报复,拿住把柄,直接闹到皇帝那边。

  很好,他以为自己就那么好欺负吗?

  三皇子,窦锵,这仇,真是结大了!

  “能借力,也是一种本事。周围能借到的力,本身就是你的一部分。在能借力的时候不借力,非要靠自己,你觉得是明智之句举吗?”阮芷耐心的跟顾清辞说。

  道理顾清辞都懂。

  但是原本她能去考,还可能获得好成绩的,被人给捣乱了。

  能不气吗?

  “别想了。我帮你洗漱,然后睡觉。”阮芷说。

  顾清辞刚才已经打哈切了。

  这会儿气的不困了。

  阮芷拉着顾清辞去洗漱。

  没有叫丫鬟帮忙。

  这场洗漱有点兵荒马乱的。

  头一次帮人洗漱,洗完顾清辞衣服湿了半边。

  索性穿的厚,里面没有湿。

  “抱歉……这衣服等下要脱了换的。”阮芷有些尴尬。

  顾清辞却是因此被阮芷分神。

  一直看到的是游刃有余的阮芷。

  这样手忙脚乱,因为没做好事,耳根都有些红的阮芷,还,怪可爱的!

  阮芷做惯了大小姐,向来都是她伺候人的,现在却来伺候她。

  她是不是现在超爱她?

  那她的气就没了……

  可是,阮芷这样理智又酷酷的女人,会吗?

  可能只是出于人道,和内疚……

  顾清辞在自己脑袋里脑补了下,不多想了。

  阮芷已经给她洗好了,连带头发都给洗了。

  至于洗澡,客栈条件不好,太冷了,也没有干净的浴桶,并没有洗。

  阮芷将顾清辞那湿漉漉的衣服脱了,给她换上寝衣。

  阮芷做的自然,顾清辞的脸却涨红了。

  她跟个模型一样,呆立不动。

  阮芷在她身边转着,给她脱衣服,换寝衣。

  人被阮芷看光了!

  啊,这丢撵的旺仔小馒头。

  啊,这,这羞耻的……

  换好衣服,阮芷抬头看顾清辞,看到她的脸红扑扑的,伸手摸在顾清辞的额头。

  “有点热。你先躺下,我现在叫闻人翊来。”阮芷担心。

  闻人翊说要发烧的话,立刻找人唤他来。

  顾清辞感觉自己应该不是骨折引起的发烧。

  纯粹是害羞的。

  不过闻人翊来之后检查了下,也确定顾清辞有点发热。

  “是有点热,需要喝退热的药。还好之前准备了。几个伤员也有发热的症状。我这就去准备。顾夫人可以用温热的湿帕子给顾君擦擦身降温。”闻人翊说。

  闻人翊不确诊还好,一确诊,顾清辞感觉脑袋有些懵懵的。

  等闻人翊去弄药,阮芷找莲蕊端了温水进来,给顾清辞擦身降温。

  刚穿好的寝衣被拉下了半截。

  “……”顾清辞想将自己埋了。

  没多时,闻人翊送了退热的药,让顾清辞喝了。

  “顾君现在精神还好。夫人注意着她的温度。一两个时辰内退热的话,应该这个难关就过去了。若是还发热,夫人再差人叫我。”闻人翊摸了摸额头的汗。

  和顾清辞做了这么久朋友,看她这样,也担心的很。

  闻人翊离开,阮芷继续给顾清辞物理降温。

  没一会儿顾清辞打着哈切睡着了。

  阮芷没有睡意,在顾清辞一旁守着,及时替换顾清辞额头的毛巾。

  顾清辞睡着了大约半个时辰,她的脑袋轻摇晃,发出抽泣的声音,眼泪也从眼角流出来。

  阮芷吓了一跳,凑近顾清辞安抚,听到了顾清辞在说梦话,带着哭腔。

  “不要,不要死!我不要你们死……”

  “我想和你们在一起……爷爷,爸爸,妈妈……”

  阮芷仔细听到了顾清辞的梦话,感觉到了顾清辞的绝望和悲伤。

  顾清辞不是原来那个顾清辞,她还有一个身份。

  这是阮芷很早就知道的。

  之前只听顾清辞提到过爷爷。

  现在听起来,她的爷爷和父母都去世了!

  她以为顾清辞这样乐观爱笑,没什么心眼的人,是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长出来的。

  没想到,顾清辞的家人竟是都死了。

  她未曾问过顾清辞,对顾清辞的过去一无所知。

  阮芷听着顾清辞的声音,跟着心疼,伸手揽住顾清辞没受伤的那条胳膊,释放了点信息素安抚她。

  顾清辞的情绪稍微好了一些,神色却变了一点,伤心中带着狠厉。

  “我会替你们活下去!”

  “谁也别想让我死,我的命值四条命。”

  顾清辞咬着牙说的。

  这话让阮芷有些费解。

  结合听到的话,阮芷猜测到一些。

  阮芷更靠近顾清辞,试图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辞的情绪才消了下去。

  阮芷摸顾清辞的额头,出了一层汗,温度终于降了下去。

  阮芷叫了新的温水,重新给顾清辞擦拭了下,换了寝衣,让她在干爽的被窝里好好睡。

  闻人翊不放心又来看了下,确定烧退了,才放心回去睡觉。

  晚上阮芷睡在顾清辞身边。

  原本阮芷的睡眠便不好,现在心里挂着顾清辞的体温,时不时便要去摸下顾清辞的额头。

  到了第二天早上,顾清辞温度正常,人精神了不少,胃口大开,能吃能喝,就是因为不能会试,还是心情不太好。

  反倒是阮芷,晚上没怎么睡,有点不精神。

  早上闻人翊给顾清辞换了药,众人上路赶往燕京城。

  从客栈出发,叶幽漓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去和她自己的大部队汇合了。

  阮芷想问问顾清辞关于她的梦的事,但是这会儿顾清辞受着伤,不想她再想起伤心事,便没有问了。

  当日下午他们到了燕京城。

  顾清辞从窗户口见识到了燕京城的繁华。

  单单一个城门楼,便有十几米高,巍峨有气势。

  进城要过“安检”,如果是商户便要收税银的。

  亮出顾清辞的身份符牌,便免了银子。

  顾清辞头次亲眼看到了自己身份符牌的厉害。

  免税,切切实实的省了一笔。

  闻人翊在燕京城有亲戚,和顾清辞约好,先乘马车离开了。

  阮芷提前派了人到燕京城,有人接应。

  那接应他们的人里有一个高大男子。

  阮芷给顾清辞介绍了下,是秦婆子的儿子,秦镇虎。

  也是阮芷极为信任的人之一。

  这段时间他都在外面帮着阮芷跑腿。

  顾清辞看秦镇虎有些眼熟,想起当初整理内宅时,送那几个下人去衙门时远远的见过。

  秦镇虎那时的眼神非常凶。

  也是那时,她刚穿来,原主作孽太多。

  “按照夫人的要求,买了一处三进的宅子,在靠中心的位置,还有一个五进的稍微远点,但是有跑马场。夫人要去哪里?”秦镇虎对阮芷说。

  阮芷有前世记忆,让秦镇虎买的宅子都是前世相看过的,所以阮芷没有看,指定好了位置,就让秦镇虎买了下来。

  “先去五进的宅子。”阮芷说。

  顾清辞喜欢骑马,这燕京城不好骑马,院子里有跑马场自然好。

  众人由秦镇虎带路到了那处五进的宅子。

  丫鬟婆子收拾好东西,天色便暗了下来。

  有新的木桶可以洗澡。

  这让顾清辞更尴尬了。

  阮芷拿着毛巾给顾清辞擦洗了下,避开了伤处。

  洗完澡,顾清辞都快变成煮熟的虾了。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闻人翊来看顾清辞,带了她的一个御医长辈,又给顾清辞看了下。

  得出的结论差不多。

  不到一个月是不可能恢复到能拉弓射箭的程度的。

  不过他们家的秘制药,可以缓解疼痛,加速恢复。

  阮芷要给银子,闻人翊坚持没要。

  “我叔父好茶。”闻人翊提醒了下。

  阮芷明白,立刻安排人带来了他们这次带的最好的茶,还送了茶具,附带了详细的实用说明,可以让味道更佳。

  分了好几份。

  拿的闻人翊的叔父都不太好意思了。

  这些茶叶在燕京城没个几百两是买不下的。

  闻人翊叔父又允了后面几天也会来给顾清辞瞧瞧,做针灸促进恢复。

  送走闻人翊他们,阮芷想出去看看店铺那些。

  “我要出去下,你想出去看看吗?进来的匆忙,你没看到。燕京城有些地方有杂耍的,有的饭馆里,可以听曲儿……”阮芷问顾清辞。

  顾清辞原本没精神的,听到可以看杂耍,听曲儿,稍微振奋了点,答应和阮芷一起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