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霖细雨蒙蒙,盛京艳阳高照。

  盛京山麓度假区的水湾。

  滨湖栈道上坐着几名垂钓客,各式名牌钓具一应俱全,旁边还有助理、保姆候着。

  路康年戴着墨镜望浮标,身旁立着大阳伞,空调风扇吹着,鹭鹭坐在摇椅里吃冰沙。

  “爷爷。”鹭鹭奶声奶气地唤他,“你钓到鱼了吗,今天能不能吃到鱼汤啊?”

  “嘘,小祖宗,你可不能这样大声说话,把鱼都吓跑啦。”

  “哦......”鹭鹭连忙捂住嘴,点点头,继续玩平板游戏。妈咪妈妈不在家,得趁机多玩会。

  山清水绿,蒲苇茂密,晴空下不时吹来湿润的风,舒爽惬意。

  钓箱上放着保温水杯,路康年拿起来喝了两口茶。

  他望望水面,慢悠悠地从马甲口袋里拿出怀表,翻开盖,让里面的照片对着蓝天。

  倪玥黑白色的遗像弯着眉眼,笑容婉约。

  “老伴啊,你看这天多蓝,水多绿。”路康年喃喃,“观澜和商铭容很好,我们的外孙女很好,我也挺好。”

  说着,他笑了笑,眼角和嘴角浮出岁月的纹路。

  又菜又爱玩,说的就是路康年这种臭老头。

  中午收竿,鹭鹭跑到鱼护旁看,哼道:“爷爷,你怎么一条都没钓上来啊!”

  “嘘!嘘!”路康年慌忙竖手指。

  鹭鹭奇怪:“咱们已经不钓鱼了,怎么还不能说话?”

  不远处的垂钓客发出笑声:“路老二,怎么又是‘空军’呐?要不要我送你一条嘎鱼回去?”

  路康年朝他的方向转身,脸色极臭,用力敲拐杖,“又是嘎鱼啊?你不是能耐吗?怎么尽钓些没人要的小嘎子。”

  那钓客笑他:“你这人,就是开不起玩笑。”

  路康年不屑地摆手:“我没空跟你说笑,我任务重得很,要带孙女!!!”

  后三个字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是用力喊出来的,湖边的水都泛起波纹。

  路康年笑吟吟地招呼鹭鹭:“来乖孙。”

  “爷爷!”

  “哎!想喝什么鱼汤,爷爷带你去吃!”

  钓客走过来,羡慕道:“你孙女愿意陪你钓鱼啊?有福气。”

  路康年帮鹭鹭整理辫子上的小花:“这种幸福你想象不出来吧。”

  钓客无奈地笑了笑。

  又有两个相识的过来:“路大哥钓上好东西了?”

  刚才那个钓客说:“老空军了,这回带了孙女陪着,比钓上大黑鱼还带劲。”

  “哟,那确实带劲,难得小孩家愿意陪我们这些老头子。”

  “有福气啊,有福气。”

  路康年笑得红光满面,领着鹭鹭跟几位大爷问好,一一和她介绍:“这位是王爷爷,城中心的大商城就是他开的。这位是张爷爷,我昨天带你看的画展,你不是很喜欢吗,那些画都是他收藏的。还有那位是高爷爷,他会治病,懂很多草药,以后你哪里不舒服,爷爷就带你去高爷爷那把把脉......”

  鹭鹭挨着和几个爷爷打招呼,甜得像蜜,几个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

  老张听到鹭鹭想吃鱼汤,就把自己钓的鲫鱼送给路康年,还请他到家做客,说他夫人厨艺了得,炖得一手好汤。

  路康年没有收鱼,委婉拒绝他的好意,牵着鹭鹭教她:“说谢谢张爷爷。”

  路家管家把车开来。

  临了要上车,老张小声问路康年:“你不是就小澜一个女儿吗?”

  路康年道:“对啊,我就只有观澜。”

  老张表情古怪:“那你怎么来的孙女?”

  路康年敲拐杖:“我就一个女儿,她的小孩我叫外孙女和孙女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我的小祖宗。”

  说完,他不悦地哼了声,抱着鹭鹭上车。

  等路家的车开远,老张几个疑惑地对视,笑着摇摇头:“这个路老二。”

  ......

  路康年约了一家鱼做得极好的老字号饭店。

  鱼汤盛上来,白汪汪,鲜香扑鼻。

  路康年给鹭鹭盛汤:“乖孙尝尝好不好喝。”

  “好喝。”鹭鹭的嘴边糊了一圈奶白,“但是妈妈炖汤更好喝。”

  路康年知道自家闺女厨艺好,逗鹭鹭玩:“那你妈咪呢?”

  鹭鹭小小的眉头皱得深沉:“妈咪不行。”

  “哈哈哈!”路康年朗声大笑,给她夹菜,“爷爷给你夹菜,来块葱烧海参!”

  刚上饭桌没多久,急促的电话声催来。

  路康年摸了三部手机出来,响铃的是私用手机。

  他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大哥”就一脸不爽。

  “乖孙慢慢吃,爷爷去接个电话。”

  路康年叮嘱随行的保姆照顾鹭鹭,到一边的茶室通话。

  路康年在同辈排第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其中大哥是坚决的拥楚派,弟弟是和稀泥的和事佬,妹妹则是站在路观澜那边,支持路家独立。

  二三十年来,路康年表面迎合楚家,但心底是想独立的。这一点他其实衷心地敬佩自家闺女,他做不到的,路观澜做到了。

  路康年厌烦地接通电话。

  还没开口,路大伯嗓门粗大地喊过来:“路观澜生小孩了?!她还没结婚,未婚先孕的事怎么干得出来!真是把我们路家的老脸丢了个精光!”

  路康年冷笑一声,他就知道,带着孩子钓个鱼,某些大嘴巴很快就传开了。

  “观澜结婚了。”

  路大伯吃了一个大瘪:“啊!啊?结婚了......跟谁啊?哪家的公子还是小姐?哪条道上的背景?资产权势如何?轩辕集团的小公主呢?不是都说观澜在和孟小姐谈恋爱吗......既然观澜结婚生子了,老二,你们这样不声不吭很不尊重我这个大哥,很不尊重路家,你懂不懂?”

  “......”懂你个球。

  “不说话?路康年,你越来越嚣张了,对你大哥就这个态度?”

  “老子闺女是你能说三道四的?!”路康年青筋暴起,平地一声雷。

  路大伯:“?”

  路康年忍了多年的邪火一股脑烧上头,破口大骂:“路康寿,你算个der啊!刚愎自用,冥顽不灵!楚甫阁脚后跟的摇尾巴狗!”

  “你!”那边气得岔气儿。

  路康年跟他仔细算帐:“今年开春,楚韫查出坏账,是谁出面摆平的!如果路家没有观澜,楚家只怕就把路家吞了,你们这些墙头的苍蝇连根毛都不剩!路家如今这个境遇,到底是谁依仗谁?你个只会捅娄子的还有脸到我跟前乱嚼舌根说教?”

  “路康年,你终于不装了是吧,等我到楚董面前参你一本——”

  路康年管他几本,怒怼:“天天吃饱了撑的管别人私事!太闲了到我农场去翻土!”

  啪唧挂断。

  路康年正了正领结,带上微笑走回餐桌。

  刚才他太激动,说话的声音很大,鹭鹭听到后半句,好奇地问他:“爷爷,你还有农场呢,那里有小马和小兔子吗?”

  路康年说:“有!刚才还没有,现在爷爷带你去买,马上都有。”

  “哇!”鹭鹭两眼闪亮,“爷爷你好厉害啊!那农场的小马能变成独角兽吗?”

  路康年逗孩子:“有,爷爷给你买小角,你给小马戴上。”

  “好耶,我要骑着独角兽拍照!”

  路康年喂乖孙吃饭,朝管家招招手。

  管家附耳过来,路康年小声说:“你去联系城南的马场,给我准备几匹矮脚,下午我过去。”

  “好的,先生。”

  *

  路康年的农场就在路家老宅后面不远。

  农场的工作人员收到老板的消息,很快搭出来养兔子的小菜园,放进去新买的安哥拉兔和侏儒兔。

  还新送来了几匹矮脚马。为了安置它们,工作人员把一片草坪改成了小马场。

  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路康年带鹭鹭到农场玩耍。

  他给了鹭鹭很多彩色的独角兽角,陪她把角系在小矮马的头顶,抱她骑马,帮她摄影。

  阳光明媚,鹭鹭正骑着小马在开满小花的草坪上转圈,远远望见田野里走来的两人,高兴地招手:“妈咪!妈妈!”

  商铭容和路观澜回来了。

  “宝贝。”商铭容跑过来,一把抱住女儿,亲亲蹭蹭,“有没有想妈咪?”

  鹭鹭咯咯笑:“有!”然后扑进路观澜怀里:“妈妈!我好想你啊!”

  商铭容露出吃味的表情,但是看到路观澜抱着孩子亲昵,另一种幸福感又涌上心头。

  她张开双臂,把老婆孩子都揽进怀里。

  都是她的!

  一家三口在田间小路上漫步。

  鹭鹭开心地跟妈咪妈妈讲这三天她跟着爷爷玩了什么。

  当讲到路康年二话不说就给鹭鹭买小马,商铭容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路康年居然能对鹭鹭宠到这种地步......

  “在想什么?”路观澜发现她走神,用小草挠她。

  商铭容打了个喷嚏:“我没想到路叔对鹭鹭这么宠,像对自家孙女一样。”

  路观澜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很快隐去。她笑道:“就是自家孙女啊。”

  商铭容只当路观澜这么说是因为她们结了婚,路康年把她的孩子当作路观澜亲生的宠。

  “再说了,我的女儿就是招人喜欢。”路观澜自豪地扬头,带着鹭鹭跑到前边玩。

  商铭容跟在她们后面,目光深深,陷入沉思。

  她已经恢复记忆,和路观澜已婚,彼此相爱,是不是该告诉路观澜,鹭鹭是她的亲生女儿了?

  可是,该怎么说呢。

  ......

  银月湾1501重新亮起灯火。

  她们终于回到了属于她们的温馨小家。

  花园里闪烁小彩灯。

  儿童房里,加湿器缓缓吐着精油香气的白雾,鲜花娇艳,晴空灯洒下蔚蓝的明亮。

  商铭容和路观澜躺在鹭鹭的两侧,商铭容拿着绘本,和路观澜分饰两角,给鹭鹭讲故事。

  商铭容:“逃家小兔。有只小兔子对妈妈说,我要跑出去啦。”

  路观澜:“如果你跑了,我一定会追上你。”

  商铭容笑着念道:“我会变成一朵小花,藏在花园里。”

  路观澜说:“那我就会变成园丁,总能把你找到。”

  “我会变成一个小孩,朝着路的方向奔跑。”

  “那我就会变成一个大人,张开双手把你拥抱。”

  鹭鹭听着听着,满脸笑容地进入梦乡。

  熄灯。

  商铭容亲吻女儿的脸颊:“宝贝晚安。”

  主卧里,路观澜给浴缸放好热水,等商铭容进来一起沐浴。

  温暖的水波浸没皮肤,洗去几天的疲惫。商铭容躺在浴缸里,路观澜舒心地躺在她怀中。

  “我教你吹泡泡。”商铭容把手做成ok,从圈圈里吹出泡泡。

  “你好幼稚哦。”路观澜嘴上嫌弃,还是笑着跟她学。

  咦,没吹出来。

  再吹几次,还是不行。

  路观澜仰脸问她:“你怎么吹出来的?”

  商铭容勾唇:“这个不简单的,还觉得幼稚吗?”

  “不告诉我就算了。”

  商铭容托着她的耳根,低头深吻。

  “唔......嗯......”

  路观澜双颊泛红,转身趴伏,搂着商铭容的脖子跟她接吻。

  舌头滑过牙龈和上颚,微微发痒,仿佛细细的电流窜过全身,骨头酥软。

  唇齿间发出“泽泽”的吮吻声。

  浴缸里的水轻轻晃动,随着吻声渐浓,水波越来越汹涌......

  好一阵“清洗”,路观澜喘着气穿上浴袍,看商铭容湿淋淋的头发贴在腰上,玩心又起,豹子似的扑住她。

  两人缠着笑闹,倒进大床,从浴室到衣帽间,再到卧室,滴下一长串水迹。

  月色溶溶,夜光暧昧。

  沐浴的水珠还未擦干,很快又和汗水混成一团。

  商铭容深陷难以自拔的欢潮,眼眸潮湿地呼叫路观澜的名字。

  “观观,唔嗯,我爱你,观观......”

  “笨笨,我也爱你......”

  路观澜俯身吻她,缓缓起身坐到床尾,两人腿脚相对。

  她伸手过来,握住商铭容的脚踝,轻轻拉开,把自己慢慢磨过来。

  商铭容惊愕地撑起上身:“别!”

  路观澜欺着她,眸光狡黠:“孩子到底是谁的?告诉我就听你的,嗯?”

  商铭容敞开嘴唇,颤抖:“别!不能这个样子.......”